过夜,丁言明睡客卧,严爱华跟她一个房间。甘扬还是装作理所当然的样子,很有礼貌地跟他们道别,回自己窝里去了。
What?!丁之童笑出来。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一会儿带我爸妈回去,可以吗?
“谁啊?”严爱华听出点言下之意,顿时来了兴趣。
紧接着香港那边也传来消息,秦畅让她暂时留在上海,这样等于沪港两地都有人在,不用担心有需要的时候没办法出差。
丁之童打开业主群看了看,还真有这说法,直到往上翻了翻,发现最早提出这个建议的是一个才刚加入的新ID,在群里的名字叫“3号405”,头像是一片灰色。
“人呢?”严爱华笑着问。
就这样,她们又去捎上了丁言明。
“啊?”甘扬不知道她的企图,老老实实地解释,“就是T恤帽衫运动裤啊,觉得见你爸妈不太合适,所以回去换了一下。”
等到他们从厨房出来,老丁笑着调侃,说:“就那几个碗,洗了这么久啊?”
丁之童看得要笑,两人于是决定一起出去买食物。外面天空阴霾,路上空空荡荡。车开到购物中心的地库门口,需要停下来一个个地测体温。他们买了鸡蛋,各种肉,还有耐储存的蔬菜,面粉,油,还有大米,一样一样装进车里,再运回家。丁之童又一次想起了那个土土的表达——“过日子”。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种末世里相依为命的感觉。
丁之童回复:已经在路上了。
所幸还没两分钟,外面就有人按门铃。丁之童去开门,门外正是甘扬。密码她告诉过他,此时却客客气气地装不知道,身上衬衣西裤,打扮得很像样。
丁之童蹙眉,说:“你这是安家不走的意思啊?”
车还在往莘庄开,手机震动,是甘扬问她:什么时候能到家啊?
她说:“我也想吃桃子。”
“那是你的播放列表,我怎么知道里面有《裸男舞曲》?”甘扬给她气笑了,身体贴上来,低头对她耳语,“可听你这么说,倒还真想试试呢……”
好在没人难为他俩,四个人坐下来,严爱华只是笑看着甘扬,然后说丁之童:“怪不得你刚才都没怎么吃,早点告诉我呢……”
那天下午,两个人挤在他的单人沙发上看电影,一男一女住在对楼,下面都是丧尸。
丁之童脸红起来,也不知道后面没说出来的那句究竟是“我也少吃点”,还是“也不用跟你姨妈斗嘴了”。
等车子开到东曼,丁之童心里倒是有些忐忑,不知道甘扬有没有做好准备。三个人下车上楼,进了门就发现餐厅里亮着灯,桌上四个菜,一瓶红酒,客厅里的马勺音箱在放一首钢琴曲,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本来只是说好年夜饭之后两个人再吃第二场,然后一起守岁的,也不知怎么就变了主意。
那天夜里,丁之童躺在母亲身边,只觉神奇。时隔二十多年,他们这一家三口又在同一个屋顶下面了。黑暗中,她摸到手机,发了一条微信给甘扬:这也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新年。
甘扬解释:“很久没看这种电影了,心理承受能力有点下降。”
她先回的家。隔了一会儿,甘扬收拾收拾也来了,胳膊底下夹着他种葱的花盆,背后背着个大书包,怕碰到保安说他是外来的,手里还拿着房产证。
丁之童叹气,说:“行吧,去我那儿吧。”
“这是甘扬。”丁之童没敢细看他的表情,给了个手势示意他进来。
这本来只是个极其普通的决定,但在那个时间点却显得意义重大——一月底是秦畅正式离开M行的日子,她赶不上他离职的聚会了。
这种礼物,大概也只有秦畅敢送。
正好甘扬也发消息过来问:你家还有米吗?
没想到紧接着就看见他答:不是不是,你们别太快到啊,我回去换身衣服。
丁之童心里微漾,猜不到他接下去会说什么,存心扯开话题,又轻声地问:“哎,你刚才到底穿的啥?”
丁之童想笑,却又有些泪意,结束之后一直都不大高兴。
她看看甘扬,说:“这条就是你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