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出了餐馆，他们走在夜色下的街头。

    甘扬这边才刚下器械，双手叉腰气还没喘匀呢，一直在旁边举杠铃杆的女的已经跑过来，跳起来跟Wilson高五击掌，说：“Wilson你太棒了！”像是带着阳光下所有的正能量。

    她的课也结束了，拉伸完跟教练道别，转身推门去更衣室。甘扬几步追过来，弹簧门在他身后合上，走廊里就他们两个，训练场内的音乐忽然隐去，周围一时安静下来，好像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到。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刚举完铁的掌心尤其炽热，汗水腻在一起，闻起来也有隐约的金属味道。

    她看到那几个人身上的黑衣，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明知道只要闭口不答就能避过去，或者跟他们说英文，只要英文比他们流利，对方气焰就没了，就是这么神奇。

    “你说过这种事还会来的，到时候就知道了……”话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声音很轻，被空调的噪音一吹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奥举深蹲之后，又接着爬绳子。

    周遭分明是亚热带潮湿的暗夜，却让她想起伊萨卡蓝天下皑皑的雪野。他们没变，她和他都没有。他们像是跑了很久，不辨西东，后面早没了追兵。

    不等她反应，他便拉着她穿过马路，在空旷的人行道上飞奔。

    只是句玩笑，却没想到后面有人跟上来，用粤语演说：我们的目标就是建一个全新的香港，大陆人看不惯可以滚回去，皆大欢喜。

    “我去淋浴换衣服，等会儿一起吃饭。”丁之童就这么让他拉着，没等他问，先开口解释，像是看穿了他怕她就这么走掉。

    丁之童却道：“你从前那件熊头T也挺好看的。”

    “这么肯定？”

    “我们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她尚在回忆这几个字母代表的是什么意思，甘扬在桌子下面踢她的脚，用眼神说：走啦！

    “什么？”他问。

    比赛进行到最后，一组双力臂做到力竭，疯狂面部代偿，拍下来简直可以做表情包。丁之童甚至觉得前台小哥假装刷手机，其实就是在拍照。

    他还是抓着她手说：“童童本来就是我的。”

    直到真的做了，她才记起来，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甘扬对她做口型：跑啊。

    “再来一次又怎么样呢？”他反问。

    “刚才练得爽不爽啊？”丁之童想起来就要笑。

    “不会的。”

    她也不敢往后看有没有人追来，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拼命地摆臂迈步，跟上他的速度。

    丁之童退开一点，茫然地看着他。

    甘扬却是笑了，在她耳边反问：“你不是跟我说你马拉松最好成绩跑进350了吗？”

    甘扬力量稍逊，但耐力和自重动作明显占优。Wilson被他在单杠架子上反超，又在杠铃杆子下面追回来。两人就这样交替领先，互不相让。

    不多时，四个人已经收拾干净，坐在饭店里吃饭。

    “那又会怎样呢？”

    FUCK！丁之童这时候才知道紧张。

    只是一瞬的冲动，甘扬也已经展臂护住了她，加快脚步往前。但那黑衣人并没有散去，当时街上鲜有行人，连过路的车都很少，大约是欺他们势单力薄，一直跟着他们挑衅。再往前，另一个路口似乎又有黑衣黑伞的人正朝这里走来。

    她试图抽手出来，但他却不肯松，又对她说：“童童，不要走。”

    她没话找话，看到街边破裂的玻璃和墙上的涂鸦，说前一阵电影院里放映《小丑》，银幕上哥谭市大乱，下面观众席里有人起立鼓掌，她就已经觉得很魔幻了，等到了外面一看，一群人正挥着棒球棍砸地铁站的玻璃，往里面投掷燃烧的酒瓶。

    “怎么变成这样了呢？”她感叹。

    这话叫她心向下猛坠，觉得自己准是昏了头，一只手找出卡来刷开了门禁，带着他上楼。两个人在电梯里就吻到了一起，她头发凌乱，被他用手朝后面抚去，从耳垂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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