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只可惜布洛芬对他完全没用，反而更让他痛到怀疑人生。直到后来去看医生，他才知道那是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疼痛。

    虽然他也觉得不致于，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瞎想，万一呢？在那之前，他无论如何得把这件事办了，矫情也好，夸张也罢，就算是给自己找个理由吧。

    航班晚上起飞，也是在晚上降落。因为中途跨越了国际日期变更线，长夜迤逦不去，飞机到达JFK机场，钟表上的时间仅仅过了三个多小时。

    全程几乎都是冯晟在讲买房经，直到点的东西做好，伙计把塑料袋装着的餐盒拿过来，放在他们面前的桌上。

    而后，他又去了上海。

    等他说完，两人都沉默。

    上一次跑在这条路上是什么时候来着？他心里算了算，也不过是三年而已，却已恍如隔世。

    反正前情提要就是这样。

    他在机场附近找了酒店住下，第二天一早就按照王怡给的地址，叫了辆车去皇后区。

    小助理给柳总买过太多的言情小说，估计自己也看了不少，这一句不知是从哪一本书里摘出来的。

    他先上了“墨契”。

    他犹豫了一下，没按门铃，而是穿过马路，走进对过那家茶餐厅。

    如此往复几遍，他干脆把消息删除，拨出了那个号码。

    本以为会等到很晚，但第二梯队刚从这附近过去，店里的客人渐渐多了，门又被推开，外面有人走进来。那人身上穿着一套卫衣卫裤，头发还有点乱，像是刚刚起床，出门买早餐。

    但丁之童的账号看起来仍旧跟两年前一模一样，除了一个名字和一张模糊的头像照片之外什么都没有。宋明媚在上面倒是个不小的网红，经常发各种金融机构求职小tips，九大行，四大所，波士顿，麦肯锡，在大学毕业生和新社会人当中颇有名气，难得也发一张自|拍照，更加成了那些人心目中的女神，关注人数很多，却也有段时间没有更新了。

    那一年，正是邓总的网站最红火的时候，到处都能看见有人在玩这个，曾俊杰还因为虚拟同居的游戏跟老婆大吵过一场。

    结果，却发现已经打不通了。还有MSN，删除加阻止，是她给他的待遇。

    王怡默默旁观，一句话还没想好怎么问，甘扬自己先答了，只说这段时间胃不太好，其实也没什么的。

    “还在国内，难得休假出来一趟。”甘扬回答，完全不知道接下去还能说什么。

    是冯晟先朝他走过来，笑着说了声：“真是好久没见了。”

    店里的伙计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讲一口粤语白话，过来问他吃什么，他便在玻璃台板下压的ABCD餐里随便点了一份。

    店堂墙上吊着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纽马的实况，这一届有一个十月份刚从700米深井获救的智利矿工参赛，所以才特别引起媒体的关注。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隔着玻璃，正好能看到对面公寓的大门。

    他没敢给直接拨过去，只是在工作的间歇，断断续续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字一个个地打出来，又一个个地删掉，从长篇大论的解释开始，到最后只剩下一句简短的问候：童童，最近好吗？

    那天，是星期日。

    那杯冻柠害他趴在酒店房里胃痛了一天一夜，甚至想起丁之童的神药布洛芬，还爬去药店买了一盒。

    其实，这件事根本没必要说得那么细，王怡却还是说了。

    而那个道理，他也已经懂了。

    反倒是这接连不断的落空让他下了决心，一定要找到她，把想说的话都说清楚，就像从前在伊萨卡的小镇酒吧里听到那首鲍勃·马利一样。他不强求结果，只要把话说出来就可以了。

    一串茶餐厅黑话喊到后厨，而后便是等。

    冯晟说：“老样子，两份，打包。”

    回复很快就来了，跳出来的QQ对话窗口旁边拖着个性签名——爱一个人，不打扰，就是最后的温柔。

    甘扬能够体会出其中的意思来。你这是准备当三啊？曾经的一句玩笑话，如今换了一种方式来讲，却已经不是玩笑了。

    “我们付定金的时候，房价其实已经在回升。童童他们公司的首席经济学家还预测说2010年才见底，但中国人等不及啊，手上都有钱，早一步就在行动了……”

    她到底还是过上了原本计划中的生活——甘扬突然这样想，但紧接着又对自己说，总要见一面，不管结果如何，只是见一面。

    甘扬听着，注意到那个“也”字，同时看到了冯晟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一个素铂金的指环，表面抛光，崭新的时候一定很亮，戴了一段时间有些刮花了，略显陈旧，却更加理所当然。好像它从一开始就在那里，以后也会一直在那里存在下去。

    王怡还想劝劝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讲。你会后悔的，他其实早就说过了。

    如果让那时的他回到两年前最后一次通话的时刻，他也许会用一种更好的语气和态度跟丁之童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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