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甘扬听了也笑，但感觉却不一样，似乎只差着纸般菲薄的一层，又要触碰到那一段过往。

    直到刷完卡签了字，丁之童对侍者说：“剩下的酒存着吧。”又跟甘扬解释了一句，“这里我们同事常来。”

    身后的玻璃门里面，管理员已经过来给她开门。

    后来升了职，她搬了一次家，还是服务公寓，面积比从前大了一点，进厕所不用一只脚踩在马桶上才能关上门。

    她住在十一楼，从高处望下去，窄街对过站着一个人，看见她探出头，就朝她挥挥手。

    这个理由是她没想到的，更没想到的是她自己的反应。

    “但你们背后买家不是啊。”甘扬回答。

    这是她常说的笑话，跟陌生人聊天找不到话题的时候拿来填补空档。

    他却回答：“我们公事归公事。”

    但甘扬没接她的话，只是走近了一步，拉住她的手，靠过来吻了她。

    2010年她刚到香港，住的是上环的服务公寓。

    丁之童简直无语，说：“甘扬你这样到底算什么？是你说到此为止不谈了，欲擒故纵吗？”

    不知不觉间，酒杯已经见了底，她给自己倒了一点，然后伸手过去想替甘扬斟上。

    丁之童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时隔十多年，她又请他吃了顿“食堂”。好冷的梗啊，但她还是笑了。

    两个人离开餐馆，眼看就要走出IFC的商场区。四季酒店就在隔壁，丁之童停下脚步，又一次想说，那就到这里吧。

    甘扬并不意外她的反应，说：“我知道，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明天就要回上海了，你怎么不朝我挥手？”

    “那为什么不能合作呢？”丁之童反问。

    “恕我不能让步。”甘扬也不跟她绕圈子，声音和眼神依旧温柔，但立场分毫不让。

    “那你还喝？”她反问，不确定是否成功掩饰了声音里的那一丝哽咽。脑中出现的却是“夜上海”里的那一幕，他只喝水，金刚芭比也跟他一样。他这样的人自然不缺关心，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袁超是被李佳昕说动过的，毕竟出来创业的人谁不是为了挣钱呢。

    甘扬说：“我送你。”

    “没有这种话，我送你。”甘扬已经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出了自动门，头也不回地叫了声，“走啦——”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丁之童拒绝。

    丁之童回答：“很近的，走路就到了。”

    “是你自己说没得谈的。”她提醒。

    “真的就只是你之前说的理由吗？”丁之童还不死心。

    甘扬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也笑着回答：“我后来跟他谈过了，他也跟你一样，想挣钱，但也想好好地做成一件事。”

    正如当年求职小分队所说，全球几大金融中心，唯独香港有住房补贴这样的好事。那间公寓毗邻上环菜场和南北货一条街，步行到中环金融街不过十来分钟，月租将近两万，但面积只有三十来个平方，巴掌大的卧室，巴掌大的厨卫，巴掌大的阳台，甚至连浴室里的电热水器都是嵌在墙壁里的，就为了省那十几公分的空间，正应了那句上海俗话，螺蛳壳里做道场。

    两人嘴唇轻触，丁之童脑中空白了一秒，这才推开他说：“你干吗？”

    算了，到此为止，明天就去跟秦畅交代，不行就不做了。她在心里投降，看了一眼时间，一口饮尽自己杯子里的酒。

    同样格局的房子，宋明媚在香港的时候也住过一阵，吐槽说其实就是高级一点的“劏房”，像反乌托邦电影里设定的场景，在外面杀完克隆人，回去吃合成食品，高度致郁。但丁之童那时候真觉得无所谓，反正也就是回去睡个觉，有时甚至可以一连几个月不拉开窗帘。

    “我觉得我们还是谈‘训练盒子’吧？”丁之童不想再扯开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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