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罗百长

    但是这并不是她能够阻止得了的，罗百长轻功在她之上，片刻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你这不叫易容术，简直是在变脸！”陆小妹连连咋舌，伸手就要去扯他面具。

    “罗叔叔！”陆小妹不希望他去，她不想再一个人了。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

    “知子莫若父，我知道，但是没法阻止。”

    白非夜因吸进了大量的尘烟，整个人显得很虚弱，当他缓缓睁开眼，入目的便是白琳琅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的模样，他仅仅能从她的眼神里的关切看出来，这是他曾经貌美如花的姐姐。

    为了保全罗玉桓，罗百长陪上了自己的性命。

    十月一役后，白琳琅被大火毁伤面颊，整张脸有一半皆被火烧伤，心性越发残忍，暴虐无度。她为查内奸，倒行逆施，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不惜杀尽教内一干元老，致重冥教内外树敌，元气大伤。

    信上的内容教人发指，她却不得不照做。

    “嗯……”陆小妹点点头，如实相告：“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陆大哥的房里了，其余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直到后来被玉桓哥哥带回来，我才真正算是有了家。”

    霎时间，子月群岛上下战鼓擂擂，嘶声震天。涛声，火光，剑影，还有漫天的血光，此起彼伏，相互交杂在一起。

    “不好了，敌人已经攻进天堑滩了！快撤退——！”

    “书读得不少，写几个字来看看。”罗百长将笔墨纸砚在桌上一字排开来。

    “快，吹号角示警，点烽火通知教主——！”

    “不许哭！”白琳琅不顾脸上被大火烧伤的疼痛，反而沉着一张脸，露出从前从未有过的凝重，对白非夜郑重道：“你该记住的，是这一刻心头的仇恨，父母的仇，从此以后，我重冥教与无双城势不两立！誓与沈无月不死不休！我定要那沈无月家破人亡！教他无双城鸡犬不宁！”

    “你叫什么？”罗百长笑道。

    “读过书么？”罗百长从藏书架上扫过，看中了一本《三字经》，刚想要拿下来，却听江琉莹在身后道：“读过《四书五经》，《时文》，《汉书》，《二十四史》，还有……”她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罗百长则默默地将《三字经》放了回去。

    每一刀都让她哭得泣不成声，每一刀都让她迟疑许久。

    “重冥教不会有内鬼，我们誓死效忠教主。”

    罗百长说完，大步走下山去。

    但是这些日子，罗玉桓却甚少回来，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陆小妹问起来，罗百长也只是一脸凝重的摇头。渐渐地，她也不再问了。

    罗百长无奈，只得放弃继续教她习武的念头。

    “不应该啊……”罗百长唉声叹气，惹得陆小妹也觉得很内疚。

    “江琉莹。”陆小妹几乎都不需要再想，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不管谁问，这就是自己的代名词了。

    罗百长看了一会就走了，陆小妹却无法平静，她一直目送着船队离开，直到消失在海平面上仍是无法收回目光……

    从前，她经常担心地问罗百长：“武林中人攻进来了怎么办？”而罗百长总是笑呵呵地回答：“放心吧，重冥教有天险护卫，他们进不来，除非……除非有内鬼。”

    只要是玉桓喜欢的，他必待之如珠如宝。

    罗百长刚统计完双月崖上的人口数目，统计下来，总共杂役三百人，侍婢两百一十二，侍卫七百。这些人里，有些是上位之人的心腹，所以排查细作之时得罪了不少人，受了许多气，就连脸面上都还留有被大长老掌掴的印记，可他却也不生气，仍旧老好人似的笑呵呵的，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易容术。”罗百长笑呵呵的说完，将双手伸向耳后，不多时，便扯下一块薄薄的胶状物。面具之下，罗百长的胡子没有了，就连五官也并非如平日里看到的那般年老，而是宛如一个二十岁的少年。

    他为什么要背叛重冥教？

    白琳琅记起白非夜被自己藏在了后山山洞之中，随即不顾一切地冲进火场，将昏迷的白非夜抱了出来。

    陆小妹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知道，这一刻，被众位长老保护起来的白非夜定是与自己一般模样。

    “失忆了？”

    “罗叔叔，不学功夫也没关系，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陆小妹安慰道。

    “出什么事了？”陆小妹自午睡中惊醒，身边却空无一人。

    “可学过武？”罗百长又道。

    重冥教被正教人士偷袭了总坛，双方在双月崖历经十日殊死缠斗，节节败退，不得已只能退守子月群岛的腹地玉竹峰。

    陆小妹照他的吩咐处理了他的尸身。

    “为什么我撕不下来？”陆小妹洋装失望。

    “嘘，小声些，这是我们的秘密。”罗百长说完，又在自己少年的面上再撕下一片胶状物，五官便随之变成了一个妇人的模样。

    “不记得也罢，以后本座重新教你便是。”

    陆小妹面露疑惑，挠了挠头，仔细的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但是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半年过去，她的武学毫无进展，招式学了个十成十，但是内力毫无进展。罗百长遍查典籍，翻阅了无数医书，仍是找不到原因。

    沈无月率领正教人士大败重冥教，致白秋寒夫妇战死，此后，他的名号在江湖上愈渐响亮，武林中人无一不以他马首是瞻。

    往日里罗百长总会守在她身边，等她醒了，总会有一碗冰镇绿豆粥，或银耳莲子羹等着她，可这一日，她醒来以后，只剩下耳边充斥着的厮杀与悲鸣。

    罗百长一夜白头，第二日，便拉着琉莹，与她交代遗言：“琉莹，你很聪明，尽得我的真传。你一定要答应我，等我死后，便将我送到囚室，去将玉桓换回来。”

    不过他喜欢她倒不是因为相貌，而是因为罗玉桓。

    罗百长命身边的另一婢子柳儿带她去洗澡，洗干净了又赏了几件好衣裳。十一二岁的模样，打扮起来却平添了几分娇媚，若不是因为她内息全无不会武功，见过之人怕是都要以为她就是镜双宫的‘江琉莹’了。

    临走之时，陆小妹远远在山崖上望着，看着他们的船头上挂着两颗鲜血淋漓的球状物体。

    傍晚，消失了许久的罗玉桓突然出现了，在一无人的海滩边，正与正派中没来得及离开的人争执。

    “姐姐……你的脸……”白非夜的泪水夺眶而出，可下一刻，他却被白琳琅打了一巴掌。

    “武林正派不日将围攻子月群岛，与重冥教决一死战。”这一句话在陆小妹脑海中盘桓，她这才想起，这一年来，教中之人常常念叨的围攻双月崖之事，她本以为是开玩笑，却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发生了。

    罗百长被她这样一看，反倒觉得是自己太过拘泥，于是‘哈哈’一笑，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笑道：“好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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