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再后来,毛帅开镇东江,和很多辽人一样,实在是不堪凌|辱的他逃到了东江,逃到了皮岛。
到了农闲的时候,想怎么打猎就怎么打猎,就是家里不养猪,养鸡,一年到头从来不曾缺过肉。那时候的日子过得倒也算是逍遥自在,甚至打猎的时候要是走运的话,还能在山里头采到根人参,那也能卖上些银子。
所以,辽民才会这么称呼自己。
心想着,轻声的哼着这首《新安步卒歌》,这歌里唱得是东江军兵之惨苦悲伤情形。
在暗夜里,根本就看不清,直到他们划着的小船靠上海滩,在那些人涉水上岸时,李富贵还是没有认出他们。
虎子看着爹,充满困意的眼里充满了疑惑。
“我乃大明定远右卫军户,大明东江镇什长李富贵!”
置身于船头的李义,盯视着江口,默默的道出这句《汉书》中的这句话。
可是事情压根儿就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在东虏那,想好好地活下来都是做梦,在他的眼里头汉人压根就不是人。而是他们的奴隶。
“这可真是一个好兆头啊!我大明必定大兴,大盛!”
长子死于女真人的刀下,次子死在毛帅军中,死在战场上,长女被女真人抢走下落不明,次女和小女儿……全都投了河!
那时候的日子,现在想想很多时候都会在梦里头笑醒,醒了之后呢?
这是辽民对自己的称呼,可是这并不仅仅是称呼而已。而是他们亲身的经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在东虏的杀戮中失去了自己的家人。
好吧,都是一个人,不过只是强调一下而已。
要是有一天,能再回辽东,那怕死了也值了……
他们谁,他们是什么人?
尽管晚上看不清楚那面旗的模样,可中间那个大大的“明”字,却直直的闯入李富贵的眼中。
幸好,家里人都死绝了,否则就该和他一样,遭受这样的罪了……
说着话他就走出了草棚,在棚外他就着月光看了眼儿子,其实并不是亲生的儿子,这是三年前皮岛陷落时,他从死人堆里带出来的孩子,谁家的?不知道,也无所谓,毕竟都是汉人,都是辽民的孩子,那就是自己家的孩子。瞧着他虎头虎脑的模样,就叫他虎子了。
这么些年他经历了什么?
这可是妥妥的军功啊!
现在他哪?
程满锦哼了一声。
为什么哭?
至于媳妇最后饿死在皮岛上。其实哪怕就是饿死也好过死在东虏那,至少在那里是作为人死去的。
“我……”
心念着那句“只今异域作饥魂,苍天苍天我何冤。”,泪水又一次从李富贵的眼中流了出来。
也就是到了那时候,才算又重新活成了人。
一个人走到了海边,看着大海,李富贵不知道自己是在看什么,是皮岛?还是辽东?还是……
他们穿的是红色的罩衣,用得好像是鸟铳,他们是谁……
突然,他哈哈大笑道。
“汉兴,复修辽东故塞,至浿水为界!”
“……山东红腐百万粟,日望登莱泛舟役。沧海茫茫帆影绝,一日沟渠百人骨。天门万里不可梯,哀哀士卒谁当恤?忆昔辽阳全盛时,公私丰足民不饥。只今异域作饥魂,苍天苍天我何冤。辞罢血泪沾衣裙……”
不是因为想不开,而是不愿被建奴糟蹋。
在海边苟且偷生的李富贵,在渔村里是最低下的那种人——甚至比贱民的身份还低,因为他是辽民,朝鲜人恨毛文龙,同样也恨辽民,因为明朝不能供应东江军民足够粮食,所以东江不得不从朝鲜索取。
可再也回不去了。
“你是什么人!”
从那时起,他们爷俩就相依为命,其实,活着也是贱活着。就这么对付着吧。
“送死!他们来了也是送死而已,怎么你小子怕了!”
就会抱头痛哭。
当他们几人在船上说话时,那边登陆的官兵已经靠近了海岸。
“怕?”
“步卒何贸贸,相逢新安城。身上衣百结,手中无寸兵。自言辽阳民,几年陷腥尘。万死脱虎口,籍名毛帅府。帅府缺军食,简书平壤赴。传闻道路言,平壤空廪庾。身饥囊槖乏。足趼行步涩……”
后来,一夜之间,建奴杀了过来,一切都变了,不知多少乡亲被建奴杀死,侥幸活下来的人,也被抢走了所有的财物,成了女真人的奴隶,就连秀才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