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黎明时分

    可能是被灰尘呛到，洛伦佐用力地咳嗽了两声，呕出了大片的鲜血，他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朝着有光的方向，紧接着他看到了一个半躺在废墟上的身影，视野开阔，他正望着这座被灾难吞食后的城市。

    看到眼前的一切，洛伦佐才有一种一切都结束了的感觉，怅然若失。

    能看到从云层里下潜的航向黎明号，现在的它正带着金色的黎明赶来，将所有的伤痛拥入怀中。

    洛伦佐说着拿起一根带着黑线的烟，递到了劳伦斯的嘴边，调动仅剩的秘血，引燃。

    洛伦佐觉得有些怪，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的意识变得浑浑噩噩的，空间感和时间感都模糊了起来，明明能触摸到眼前的东西，也能看到眼前的东西，听到它们，嗅到它们，但洛伦佐就是觉得有股莫名的推力在挤压着自己，试图将自己从这个世界里赶走。

    笑了笑，他问道，“很意外吗？”

    他死定了，可现在却艰难地活着，胸口微微起伏，呼吸痛苦且沉重。

    洛伦佐想到了什么，从怀里取出快要被打烂的烟盒，摇了摇，里面正好还剩两只。

    他想，现在就是舍弃的时候了。

    “不可言述者已被【放逐】，福音教会、猎魔教团……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我们将体面地走下舞台。”

    洛伦佐有想过这样的事，随着现代科技的进步，愚昧的信仰被新时代舍弃，是迟早的事，只是时间问题，以及以什么样的方式舍弃罢了。

    静滞圣殿被掩埋于黑暗的地下，圣纳洛大教堂也就此毁灭，曾经的辉煌不再，只剩下了破败的残垣断壁，还有一些尚未熄灭的星火在燃烧，但也一副几近熄灭的模样。

    “嗯，我的朋友来接我了。”

    “正因死亡的寒冷，生命的温度才如此炽热。”

    虽然洛伦佐不想这样，但他身上背负着朋友们的期待，这既是祝福，又像是诅咒。

    “这样啊……”

    “再见，教长。”

    可能是不可言述者被【放逐】的原因，秘血的联系被中断了，他成为了无源之水，体内的禁忌之力，也在逐渐衰退，以往可以轻松逾越的障碍，也变得艰难险阻了起来。

    “你要走了吗？洛伦佐。”

    他的声音就像从阴暗歪曲的洞穴里传来的风声，带着苍凉与不为人知的故事。

    “当然了，我其实很怕死的，怕的要命。”

    他仔细品味了一下这个词汇，感叹着。

    劳伦斯注视着洛伦佐的背影，他越过了重重废墟，踏过了一个又一个枯槁的尸体，走向了金色的晨光，走向了崭新的时代。

    一脚踩下，便能将这些干枯的残骸踩断，变成细腻的粉末，它们如白烟般升起，就像躯体破碎后，升入穹顶的灵魂。

    他喘着粗气，费力地在废墟里爬行着，手掌都磨的尽是血色，身影摇摇欲坠，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沙哑的笑声响起，劳伦斯咳嗽了几声，他的气息更加萎靡了，就像枯朽衰败的大树。

    洛伦佐走了过去，站在他身旁，只见他的下半身已经消失了，仅存的身体也伤痕累累。

    他可能在想些什么离别的话，也可能只是单纯地死亡将近，意识陷入了模糊，但洛伦佐并不着急，他颇有耐性地等候着，作为自己和旧时代最后的联系，他愿意为劳伦斯多花上那么一点地耐心。

    “但是啊，洛伦佐，我一看到这样美好的日出，我又觉得死亡没什么了，如果亲眼目睹这温暖的代价是死亡，我觉得这样的交易非常划算。”

    劳伦斯费力地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脸，他眯着眼，注视着无尽的光芒，现在他终于不再需要这面具了。

    “啊……结束了？”

    “再见，洛伦佐·霍尔莫斯。”

    “真残忍啊。”

    两人声音都很平静、很诚恳，就像某个古老的仪式，新旧再次交叠。

    清朗的话语声回荡着，晨风袭来，无尽的、幽白的尘埃荡起，它们几乎要将洛伦佐包裹，而他则抬起头，注视着这些无形的幽魂升入天国，卷入云层间的灿金之中。

    好在洛伦佐已经哭不出来什么了，只是神情麻木，望着头顶缝隙间垂落下来的光芒。

    劳伦斯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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