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祝福

    世间万物归于一体，化作茫茫的灰白与苍茫的混沌。

    终于，燃烧的圣灵觉得是时候了，它低下头看向洛伦佐。

    地动山摇，随着禁绝之力的扩张，那些根扎于大地之中的血肉都在衰败、死去，大块大块的落石自穹顶之上落下，砸塌了地面，一根根支撑的石柱也在倒塌，宛如末日的模样。

    逆模因随着侵蚀一同释放，禁绝之力轻易地诛杀着黑雾，它们在光芒的映照下不断地衰落、蒸发，根扎在这静滞圣殿之中的血肉，也一同腐败着。

    洛伦佐和华生对视了一眼，忍了两秒，然后笑了出来，调侃旧友，确实是个不错的环节。

    漫步在这无尽的长夜里，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可诡异的是，明明毫无光芒，但洛伦佐仍能清晰地看到，站在自己身旁的华生。

    新教皇就要归于黑暗了，本能驱使着他做出最后的反抗。

    冉冉升起。

    “很遗憾，洛伦佐，总需要有人结束这一切……”

    洛伦佐问道，他想多说几句，仿佛只要烂话不断地延续下去，那么她就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你也被困在那一夜，是吗？”

    说到这，回忆被勾起，那是些糟糕的回忆，夹杂着海风的味道，洛伦佐想了想，补充着。

    执焰者步入深渊，带着无尽的穹光升入黑暗。

    听到洛伦佐的问话，华生沉默了，她一言不发。

    天亮了。

    洛伦佐能感受的到，与阵阵暖阳一同降临的，还有被修正的现实。

    “说来，我们很久没有这么真诚地谈心了，说不定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嗯。”

    “这样吗？那为什么你不直接把我从幻觉里拯救呢？”

    “那么你呢？华生，你从那一夜里走出来了吗？”

    “其实你完全有能力，将我从不可言述者的幻觉里拖拽出来，是吗？”

    “因为我很高兴……很高兴见证了这一切，见证这一切到最后。”

    他知道华生要做什么了，那是个可怕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哪怕深埋在心底，也会在午夜时分惊醒。

    华生依旧保持着沉默，她目光低垂，洛伦佐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洛伦佐看着自己的【间隙】，他停顿了一阵，然后问道。

    两个身影停顿了很久，静滞圣殿内的一切都在崩塌，但就好像和他们无关般，完全处于两个世界之中。

    直到穹顶彻底坍塌，身前的火柱也几近熄灭，洛伦佐就这么安然无恙，甚至连擦伤都没有。

    华生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充满了犹豫。

    华生突然转过头，注视着洛伦佐，仿佛要将他的面容刻进灵魂般。

    他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平静地落入无际的深渊里。

    “不，我反而感到很高兴。”

    “我想你应该能接受这一切了吧。”

    “塞尼，塞尼·洛泰尔。”

    圣灵的话语自执焰者的口中响起，它身影残破佝偻，可熊熊烈火又将它衬托的无比高大，仿佛它在某一刻化作了钢铁与烈焰的灵体，从故事里走出的天神。

    “那么……祝你拥有幸福的一生，洛伦佐·霍尔莫斯。”

    “啊……是因为我很尊敬047吗？记忆里的他，居然这么稳重……虽然我觉得他会更喜剧些，比如说一些乱七八糟的烂话。”

    他能听到凄惨的嘶吼声，某种怪物在嚎叫，它不甘地抓挠着地面，试着留在人们的噩梦中，但遗憾的是它做不到了，时隔千百年，他们终于替旧人类补全了这最后一剑。

    “你怎么敢！”

    洛伦佐聊起了自己的记忆。

    “让我们喜迎这崭新的未来吧！”

    华生的语气温柔了起来，看着面无表情的洛伦佐，她接着说道。

    浑浑噩噩，行尸走肉。”

    “嗯，我想我能接受了，即使不能接受，我也会活下去，努力地活下去，”这一次洛伦佐没有逃避，“我不能就这样死掉，我还有朋友们在等着我，美好的生活等着我，我的身上还有着你们的期盼。”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一开始你就知道。”

    但我做不到，我是属于这里的，我已经离不开了。”

    混沌与漆黑自升华之井下溢出，填满了整座静滞圣殿，可在这难以触及的黑雾里，逐渐有辉煌刺目的光芒闪现，光芒越发炽热，由摇曳的火苗，迸发成了灼|热的白昼。

    它们叮叮当当地落下，将那些试图绞杀洛伦佐的荆棘尽数斩断，与此同时，执焰者的身上也迸发出了耀眼的火光，那是远比洛伦佐还要炽热的烈焰，一瞬间仿佛真的有颗烈阳诞生在了这漆黑的地底。

    洛伦佐站在升华之井的边缘，那些攀附在他身上的荆棘也干枯成了灰白的硬质，轻轻地扭动便能挣脱。

    “我大概明白，你要做什么了。”

    他本可以不用面对那些事的，她本可以将一切束缚撕碎，令灵魂彻底解脱。

    最后，洛伦佐回应着。

    但他又明白，从那间小屋里走出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的男孩了，有些事他该知道，也应当接受。

    华生挥了挥手，黑夜被劈开，露出了晴朗的夜空，群星璀璨，宛如倒置在天际的宝石。

    华生叹息着，她也怀念着过往的一切，远比洛伦佐的怀念。

    尖锐的鸣啸声自井下响起，可憎扭曲的荆棘甩起，它们宛如毒蛇在，沿着井壁爬行，转眼间便挥起完全的利刃，降临在了洛伦佐的头顶。

    “我有着趋近于罗杰、劳伦斯的力量，甚至说，可能因为一直保持着幽魂的形态，没有固定的躯体，我对于【间隙】的操控，要比他们还要得心应手些。”

    ……

    华生没有否认，她说道。

    不久后，他拉扯着被贯穿的手臂，从长矛上狠狠地撕扯下来，将扭曲畸形的手掌抬起，伸向洛伦佐。

    可洛伦佐并无惧色，他知道自己并非孤单一人。

    “我会一直活着，活着在你的记忆里，只要洛伦佐·霍尔莫斯存在一天，我便不会真正地死去。”

    万千的荆棘从地面凸起，就像数不清的手掌，试图拉住洛伦佐，令洛伦佐的暴行停止，可这都无济于事，他是暴怒的魔神，现在没有什么能挡住他了。

    无尽的幽魂哭嚎着，可还是被一点点地驱离，乃至完全【放逐】。

    他面无表情，泪流满面。

    恢弘的圣歌奏鸣着，无形的圣灵们一同讴歌着新世界的到来，它们喜极而泣，万众狂欢。

    漆黑的鳞甲破碎、凋零，血肉被拉扯、碎裂，激荡成漫天的血雾。

    怀里的身躯微微颤抖。

    “那你害怕吗？华生。”

    她点点头，同意着。

    “他居然还会看气氛？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在葬礼上也能笑出声的人。”

    洛伦佐愣住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握了握残破的血肉，回敬道。

    “这算是逃避吗？”洛伦佐问。

    洛伦佐喃喃道。

    洛伦佐倒霉的人生结束了，仿佛有天神亲赐的好运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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