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章 小卒罢了

;  赵和参与的战事也不少，在这过程之中，看到太多的伤亡，有一些他极为看好的人，便在他面前死去过。他原本以为自己对此能够习以为常，可当真发觉方信已经阵亡之时，他还是热泪盈眶。

    赵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过身，沉声下令：“将咱们自己人寻出来，烧掉，收拾可以收拾的东西，特别是马匹，半个时辰，准备离开！”

    这一次他声音轻柔了一些，诸葛明又看向另外一个方向，赵和大步走了过去。

    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赵和便已经得人心如此了。

    这只是一个小卒罢了……虽然在他手中得到了重用，但在北州，在西域都护府，在整个大秦，方信只是一个小卒罢了。

    倒是诸葛明，战事一开始，就被方信敲昏，所以反而安然无恙。

    象是怕惊动了他。

    一骑之上的秦卒道：“不多，两百余骑。”

    赵和眉头微微一皱：“李弼与方信呢？”

    天气已经放晴。

    这些扫尾之人是赵和留在山谷外的，他们的责任有二，一是扫除赵和主力离开时的痕迹，防止犬戎人衔尾追赶，二则是监视犬戎人动向，看看来援的犬戎人有多少。

    “犬戎人能从骊轩请来第一批工匠，自然还可以去请第二批。”赵和看着一匹马上绑着的一个隆鼻深目的胡人，缓缓说道：“犬戎人即便一时暂退，短则半年，长则一年，终究还是要再来的。”

    赵和勒住马：“多少人？”

    沉默了一会儿，赵和再次问道：“李弼何在？”

    赵和嘴角微微翘了翘：“那是自然，没有石炮，犬戎人就算拿十万条性命去填，也攻不下石河关……但北州未必就能安全了。”

    无数个如同方信般的小卒，支撑起大秦的胜利。他们许多人都没有留下名字，他们又在大秦的青史上镌下了自己的名字。

    无论是犬戎人还是秦人。

    他们来之时都弃了马，离开之际夺了犬戎人的马，因此行得极快。走了约有一个时辰，留在后边扫尾的十余骑匆匆追了上来：“都护，犬戎人来了！”

    那名秦人忍不住挺了挺胸，便是李弼自己，听得这句话，胸中也隐隐有热血翻腾：身为武人，最怕的不就是自己流血、牺牲却不被认可么？

    李弼默然不语。

    他声音压得稍低，有意只让李弼一人听到，李弼看了看那些还因为胜利而有些兴奋的秦军士卒，心中凛然。

    李弼听到赵和的话语也是心中一沉，赵和的认知很清醒，犬戎人卷土重来之时，可再不会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他们不可能第二次摧毁犬戎人的石炮基地了。

    这个胡人是李弼的俘虏，能说犬戎话，自称是骊轩国匠人。原本秦人是要杀他的，但被诸葛明拦了下来，赵和为此大喜。

    “这里被咱们破了，犬戎人短时间内无法造出大量石炮，便不可能攻破石河关……都护，石河关之围该解了吧，北州该安全了吧？”有一名秦人也忍不住凑到赵和身边问道。

    将自己的字说出来，证明李弼是真不把赵和当外人了。赵和点了点头：“佐之，以你之智，当知我们此行目的已经达到，根本不必再作纠缠，你为何还想杀回头？”

    赵和看了他一眼：“来日方长，报仇不急在一日两日。”

    这位送信的兵士，斜靠着一块石头，双眼瞪得老大。赵和只快走了两步，就又停了下来，然后再缓缓行了过去。

    接近半数伤亡，让赵和脸上失去了笑容。

    有鬼眼之称的李弼，在大战之中失去了一只眼睛。

    “接下来的事情，便请都护安排了，且让我稍稍歇息。”李弼道。

    李弼带了一百余人潜入谷中，不仅杀戮工匠、驱赶牧人，而且还直接冲到谷口这边，试图接应赵和。他们的伤亡，也绝对不会小。

    李弼目光闪了闪：“都护，要不要回头？”

    他被包扎的地方，乃是左眼。

    “有赵都护在，我们不怕，无非就是再胜犬戎一次罢了。”那名问话的秦人却道。

    方信的胸膛上插着两枝箭、一枝断矛，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面容为血污所遮掩，如果不是诸葛明提醒，赵和几乎认不出他来。

    赵和仍然没有丝毫骄矜，他摇了摇头：“你却是高看我了，能够胜过犬戎，靠的不是我，是你们，是如李弼、方信还有你们这样的秦人。”

    众人都翻身上马，那些还能动弹的轻伤员也在同伴的帮助之下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