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袍人微笑不语只顾前行,那泰然自若的男子跟在他身后几步,却回头望了一下老道人,然后低声道:“大鸿胪,这老道人怎么会提起北边的事情?”
鹿鸣还小,并不懂男女之情,所以她对赵和是真的妹妹对哥哥的情谊,自己拿这事情取笑她,确实有些不妥。
“当然应该,当然应该……咱们走吧,再不走就有些晚了,有不少人会来观里,吵闹得紧。”侍剑牵起鹿鸣的手。
蓝袍中年人哼了一声:“卞老道,熟归熟,你再这样说,我可要翻脸了。”
但也仅是斥了他一声罢了。
他们不顾道士的阻拦,大模大样便进了偏院正殿,面对救苦天尊的神像,也不曾跪拜,只是在那里嘀嘀咕咕,也不知用番话说了些什么东西。
孙谢滔滔不绝地说着,夏琦面无表情地听着。
“走可以,先认输再说,不认输老道绝不放你走!”老道人一把拽住他的衣袖。
说到这,他脸色也有些难看。
王鹿鸣昂起脸来,正视着侍剑:“我为阿和哥哥祈福,难道不应该么?”
侍剑将王鹿鸣往后拉了拉,那中年人略带歉意地向二人一笑,然后来到老道人面前:“卞老道,你连小姑娘都下不过,不但棋艺欠缺,就是棋德也不足啊。”
只不过在父亲去世之后,她跟在清河身边,棋艺早已荒废了。
哪怕这座偏院并不对商贩开放,但来向救苦天尊祈福的人仍然络绎不绝,有些人看到老道士与蓝袍人下棋,便会过来瞄上两眼。
“休想将老道骗开然后悔棋!”老道士冷笑:“这群于阗国的胡狗,还不是你们这些当官的放入咸阳的,若是烈武帝爷爷尚在,这群胡狗,哪个敢在白云观里喧哗!”
“我是说你身边的小姑娘。”老道人向王鹿鸣呶了一下嘴:“来下一局吧,你这小姑娘,一定会下棋。”
看着鹿鸣清澈无埃的双眸,她心中突然生出愧意。
夏琦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这位子逊这才讪讪住嘴。
他更知道,孙谢为何要提出和亲。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相互挖苦打趣,王鹿鸣听得津津有味,但侍剑却没了兴趣,只因为王鹿鸣爱听,才没有立刻离开。
咸阳城,白云观。
她的棋艺是父亲王道所授,在她十岁那年,王道就曾称赞她,说她十五岁时有望一流,十八岁时当为国手,若得机缘,二十岁时便可与当今最强棋手一较长短。
白云观是咸阳城中最大的道观。虽然道家对于道教借道家之名行事颇多微辞,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正是道教,让道家的观点深入人心。今日道家能够与儒、法并论,成为三大显学之一,道教可谓功不可没。
“瞧瞧,恼羞成怒了吧……落子落子,快落子!”老道人催道。
能够爬上九卿之位,虽然有部分原因是两年前咸阳大动荡中空出许多位子,但另一部分原因,也是夏琦自己的能力。他听得出孙谢冠冕堂皇的话语中隐含的深意,孙谢计策的重点,始终是和亲,至于所谓挥师北上,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法,否则他不会将北伐的时间,放在虚无飘渺的二十年后了。
那男子恭敬地向他行礼:“夏世伯!”
“放肆!”夏琦眼睛一翻,斥了他一声。
“我陪你下一局,如何?”就在王鹿鸣笑眯眯地起身行礼之后,突然有个声音插了过来。
初冬的阳光照在身上,让她们觉得暖洋洋的。
“你说你一小姑娘,下棋这么厉害做甚?”老道人愤愤地道:“不下了不下了……”
王鹿鸣有些失落,旁边的侍剑却高兴起来:“走吧走吧,早些逛完,清河县主那边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因此白云观在咸阳城中地位就比较特殊,一方面,身为丞相同时属于道家的上官鸿对这座道观颇多关照,另一方便,普通百姓市民也喜欢来此祈福或者为逝者祈祷。
蓝袍人将手中的两枚棋子放在棋盘之上:“行了行了,我堂堂官人,难道还会不肯认输?”
王鹿鸣低低欢呼了一声,小跑着来到那老道人身前,也不嫌树根上脏,直接坐上去与老道人对奕起来。
“老道,你瞧,这群不服王化的胡人都要将天尊殿吵翻了,你还不去赶走他们?”蓝袍人道。
“不对,一开始是为夫子,但后来呢,是不是为还在齐郡的那位?”侍剑撩了一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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