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谢过赵和,再与赵和撇清,赵和明白其意,倒不着恼,只是微微一笑。
“走吧,此间之事,告一段落了!”他扬声大叫,挥动马鞭,驱马奔驰。
“程老丈向来行善,做人循规蹈矩,此事是受不肖子孙牵连,又念及其年长,故不须到堂。”出来说话的仍然是严正,他不看赵和,高声宣布,周围顿时都是欢呼声一片。
那四人脸上都是羞恼并存,同时心中还隐隐有些畏惧。
紧接着赵和又看向严正:“名家无论是合同异还是离坚白派,终须言之有物,你眼见一近百龄的老人,无辜而受刑,却一语不发,有舌不如无舌。”
“道家也有说法,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人,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赵和一撇嘴:“儒家墨家,诸子百家,哪一家不劝人向善,便是法家,偏向于治恶,可惩治恶人不就是劝人向善么?”
“大秦律令之中,七十岁以上老人可免受刑具。”赵和看着何东:“你只学得律法之严,却不懂律法之宽,你这只是酷吏行径,哪里配称得上法家?”
他最欣慰的是,哪怕出自于铜宫那样的地方,哪怕身世谜团诸多至今未有线索,哪怕胸中积闷充满怨气,但赵和始终能够控制住自己,仍然以善意来对待这个世界。
将程家抛在身后,赵和微微舒了口气,对他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罢了。
何东原本想要引用法家学说进行抗辩的,但被赵和这一句堵了回去,连他立身之本的法家身份都给否定了,他心中顿时觉得恐惧。
被稷下学宫除名,他们的文途就几乎断绝,更别想再凭借学派之力,获取官职。
毕竟赵和刚才的指责,可谓一针见血,何东、马肃与严正刚才的言行,确实有与自己所信奉的学说相违之处。
这老人虽然有一份善心,可限于见识,终究是看得不够长远。
他说了之后,眉头微微一皱:“不过,我从铜宫出来后,将老先生们教的东西一一与这外界事情相应证,我发觉大多数人,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背后又是一套……是诸子百家的道理没讲透么,我觉得不是,是大秦律法不够严苛吓人么,我觉得也不是,是人心本来就偏向于恶么……”
虽然仍然是要去公堂,但投案自首与捕获刑枷可不是一回事。
“哼。”樊令想要再骂几句,但一时之间,脑中忘了词。
他逐一指人,将这三人的学派身份一一否认,然后一笑,看向其余四人:“你们四位……”
“我的寿礼被你扔了。”赵和看了一眼樊令。
众差役不等稷下七人吩咐就偷偷退出了院子,片刻之后,稷下七人也狼狈地出去,恨恨地在一棵树下观望。
萧由顿时大笑起来。
他起身之后,望着身边聚拢来的邻人晚辈,抹了一把泪,徐徐说道:“行善如何不会有好的下场?若非行善,我便要以这一把年纪,前去监牢里受苦,诸位慎之勉之!”
樊令闷哼了声,凶恶地瞪向莲玉生,莲玉生顿时乖乖离开。
萧由看了他一眼,微笑起来。
“笑什么?”
赵和这个稷下学宫祭酒的身份,在他们看来纯粹是笑话,稷下学宫历任祭酒,哪一位不是博学多才声望卓绝之辈,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幸进之臣,根本没有资格来担任此职。所以,稷下学宫的这七位根本没有将赵和的这一身份放在眼中,他们更重视的是赵和那个“赤县侯”的实封关内侯爵位。
“大伙自己散去吧,老朽将带这逆孙……前去公堂投案自首!”程拱道。
程秀一听这个,顿时慌了:“大父,大父,不可如此,救我一救,只要你求一求赤县侯,必然可以救我一救啊!”
程秀慌慌张张过来,胡乱向赵和拱手道谢,等他谢完之后,程拱示意程慈:“把那个取来,给你三伯戴上。”
他颤颤巍巍,向着四方各拜了拜,那些原本是来为他庆寿的亲朋,纷纷还礼。
程拱在后追了几步,跟在赵和身边的程慈跑了回来,跪在地上给老人叩头:“老太公先回去歇息吧,赤县侯还要赶路,就不在咱们家久呆了。”
特别是昨日赵和直接交出了卷宗与人证物证,更让他们对赵和起了轻视之心,觉得这人不过如此。
虽然话是严正嘴里出来的,但谁都知道,让他们改变主意的是谁。
这正是何东难以容忍的地方,这是以人情干涉律法,向来为法家所唾弃。
程拱无奈,只能在背后对着赵和的身影缓缓跪了下去。
“你……你……”何东想要破口大骂,可一想起这种事情的严重后果,心中又忍不住害怕起来。
他立刻抛开此前指责赵和的那些理由,想要为自己的法家身份辩护,但赵和紧接着一指马肃:“见仁而不行,见不义而不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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