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章 失我良师

后突然一愣。

    他们自密道重回赵吉宅中，看到的是满地血腥与尸骸。既有玄甲军的，也有赵吉家仆役的——赵吉家的仆役，从管家到马夫，尽数于此战死。

    无论是进大殿之前，还是他刺死嬴迨之后，李非都仿佛当他是陌路之人，未与他有一语。可刚刚李非却和他说了这么多话，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警告他吗？

    李非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大殿。

    赵和看到放在大街当中，不是一具，而是数具棺木，还有十余扇门板。

    赵和缓缓收住泪水。

    “那好，去找大将军！”萧由一指身后的那四人：“大将军进城了！”

    “随便你！”赵和呸了一下：“你们这些狗官！”

    这个疑问在赵和心中打了个转儿，旋即被他抛开，因为悲伤上涌，他此时根本无法静心去思考别的事情。

    将长戟一扔，赵和恨恨地迈步出门，他看都没有看公孙凉一眼。

    赵和哭着道。

    公孙凉深施一礼：“喏。”

    “赵和，此间之事已经了结，你不要再生事端了。”上官鸿叹息道。

    赵和终究还是没有听到他确认自己身份。

    咸阳令署的小吏阴沉着脸，他远远地下了马，大步走了过来，来到王夫子的棺木前，先是往里看了看，然后退后，跪下，三次叩首。

    出了右掖门，赵和看到了黄怒与樊令。

    “小鹿鸣不在，她前两日就离开了咸阳，说是去亲戚家小住。”有位老大娘回应。

    无论他是否学过许多东西，无论他是不是在铜宫中磨出了坚韧的性子，他终究还只是一个少年。

    “呸，那个狗皇帝，我巴不得将他与公孙凉一起用戟串在一处！”赵和咆哮道。

    这位大秦丞相在位十余年，都在全力维持大秦朝政上的平衡，哪怕这一次失衡之后，他也希望能够勉力维持。

    “死了那么多人，你们说已经了结？”赵和侧着头，愤怒地看着上官鸿。

    赵和离开大殿，走了没多远，迎面看到了李非。

    “来人，敲响景阳钟，召京中六品以上朝官议事。”上官鸿又道。

    樊令眼里也有泪水，他心里甚是惶然，他能吃，能打，杀人放火都很在行，可真不知如何去劝一个少年，特别是象赵和这样聪明的少年。

    赵和松了口气。

    “不用我们管了，那些狗官们自会处置……我们回去，我要去见王夫子。”赵和一边说，一边走。

    本来赵和以为，在这里会有人喝斥他，责骂他，说他给丰裕坊带来了灾难，说是他害死了王夫子。但是，在这一刻，并没有出现这样的人。

    “此时了结，正是为了不再死更多的人！”上官鸿轻轻摆手：“镇之以静，要镇之以静！”

    有执金吾匆匆跑了出去。

    “我现在想的是要为他复仇，嬴迨死了，晁冲之也已经死了，但这不够，这还不够！天子，还有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的公孙凉尚未受到惩罚，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这些人如今都和王夫子躺在一起。

    赵和一抹眼睛，面容稍有些扭曲，干脆利落地道：“想！”

    每一具棺木与门板上，都停着一具尸体。

    公孙凉则是微笼衣袖，面带微笑。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起身的萧由来到赵和面前，他神情冷肃：“想为王夫子报仇吗？”

    “先去看王夫子！”他呜咽着道。

    在他身后，陈殇、李果、俞龙、戚虎四人相互交换了眼神，然后也下拜。

    看到他出来，樊令霍然站起：“怎么样了？”

    李非不为所动，仍然是那死板着的脸：“你若不想受律法制裁，唯有两条道路，一条去求天子特赦……”

    一个在这世上，无依无靠，不知自己是谁的少年。

    就在众人举哀之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急骤的马蹄之声。

    赵和张开嘴想要骂，却又将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将王夫子拱卫于中间，就象生前一般。

    赵和哭声未收，反而更大了。

    随着大殿中情形的变化，他与丞相上官鸿，已经不再是一路人。

    是，他还有机会，现在这局面虽然让他暂时动不了手，但他还有别的机会。

    他知道上官鸿是什么意思。

    走着走着，他突然嚎淘大哭起来。

    随着局势的平静，黑夜中的点点灯火都已熄灭，咸阳城笔直宽阔的大街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