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立刻嗅到了一股香气。
“今日关扑赚了钱,正好老娘总是念叨身后之事,我便来看看,上好的寿材,给我备上一口。”这大汉说起正事,声音稍低了些:“老娘拉扯我长大不易,我虽是个没好脾气的,但总得让她老人家对身后之事满意!”
他暗暗记下此事,伸手接过了蒸饼。
“你这狗屠,别的都不足道,唯有孝敬母亲这一点,让我高看一筹——既然是要替你老娘挑一口好的寿材,你看这一口行不行?”
“我这边新收了一个学徒,樊狗屠,你不去关扑赌博,来我这做甚?”
他笑着到了门口,脸色又是一变:“贾畅,你这鸡儿是何意?赵和,拿棍棒来,拿门闩来,将这小贼儿给我打走!”
王先生眉头一皱,并没有偏信平衷所言,他来到赵和身边,先是帮着他将木料垛好,然后微微弯腰,用一块手帕擦去赵和额头的汗水。
在铜宫中,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这气息。他觉得,自己也应当尽可能融入到这种气息当中去。
骂完之后,他又换了脸色,带着笑音:“谁啊,是谁要照顾我的生意?”
来的人也是平衷熟人,一开口就让赵和吓一跳,他的嗓音大得如同雷鸣。他不由向来人望去,只见这家伙身材粗壮膀阔腰圆,赤膊着上身,将衣服系在腰间,露出毛乎乎的胸膛。他一开口,便有扑鼻的酒气冲过来,熏得赵和赶忙让了让。
说完之后,他又与平衷说话,无非是交待平衷要善待赵和。
若是平衷和他老娘那等人物,就算不给他吃,他也要想法子弄来填自己肚子,可这小姑娘却全是一片善意,他反而不想去占对方的便宜。
“别怕,有什么便对我说什么,我与平匠师也是多年邻居,他这人心虽不恶,但尖酸刻薄却是有的,贪鄙小气也是有的,你在他这儿,必然会受些苦,有什么委曲,只管对我说,我替你主持公道!”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头有人乱叫:“平三,平三,你的棺材备好了没有?”
“赵和,你在平匠师这可还好?”
“他再博一戏便来,让我来支会你一声别急着打烊。”抱鸡少年在棺材铺前坐下,将怀里的鸡放下,又对赵和道:“瞧,我这骠骑大将军如何,在咱们丰裕里,它可是响当当的名鸡了!”
来的正是昨日作中人的那位王先生。
“那位萧大夫呢?”借着这个机会,赵和又向平衷打听起萧由。
贾畅专心逗着自己的“名鸡”,过了好一会儿,拎着一挂肉的樊令大摇大摆走了来,将那挂肉扔给贾畅后捋起衣袖:“平三,我要的寿材呢?”
赵和低头没有说什么,王先生拍了拍他的肩,温声说道:“你记着我的话,有什么事情只管找我。”
他现在也有些明白平衷是何等性格,这位棺材铺的老板正如王先生所说,贪心刻薄,但是那种有坏心无恶胆的人物,因此倒不怕他。
“平三,你敢动我一下,我大哥改日就去收拾你儿子!”抱鸡少年得意洋洋,他朝赵和挑衅地抬了一下下巴:“甚至用不着等我大哥,樊狗屠马上就要过来,他先剥了你们的皮当狗肉卖掉!”
萧由对他的态度实在太可疑,赵和总觉得心里发虚。
平衷一边拍着一口棺材,一边吹嘘起来,明明就是一口柳木的棺材,却被他吹嘘得胜过了金丝楠木。那位樊狗屠原本就有三分醉意,这听得头昏脑胀,直接拿出了一小枚金饼晃了晃:“我不管你那许多,按这个价钱,给我备上一口最好的,下午我便来取,若有半点不合我意,平三,你知道我樊令的拳头有多大!”
“咦,平三,你这怎么多了个小厮?”
“给你。”小姑娘笑眯眯地说道。
但到了傍晚,暮鼓都敲响了,说是要来拖走寿材的樊令仍然没有来。平衷等得有些急,便吩咐赵和道:“樊令那个醉鬼没准将事情忘了,你去催一催,让他……”
赵和到了门口,看到的是一个衣裳肮脏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头上歪戴着小帽,怀里抱着一只秃毛鸡,笑起来时门牙缺了一颗。
赵和喉节不受控制地咕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多谢,你自己吃了吧。”
平衷虽然嘴中贬低王道,说他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但赵和还可以听得出来,他也觉得王道比较可靠。
平衷兴冲冲迎上去,可看清来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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