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以和为贵

    乞丐拉着虎乳儿赶着鼓点向北，穿过两座坊之后又折向东，虎乳儿望了望，此处应当是咸阳城的东北角，已经接近外城城墙，因此相对较为偏僻。

    那乞丐见他三口两口将面饼吃了，同情地问道：“你饿久了吧，你家在哪儿，为何不回去？”

    虎乳儿讶然望向手掌的主人，正是方才跪在地上的那个乞丐。

    虎乳儿记得方才听得店里的伙计对客人说，这样的面饼是三文钱一个。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陈殇与一字眉谭渊身上。

    “莫让这小崽子跑了，乃翁要他狗命！”尖嘴猴腮者嚷道。

    不是靠近那块面饼，而是离得远些。

    “别发呆，随我来！”乞丐入得这坊门之后就有些紧张，看到虎乳儿东张西望，手上便用力扯了一下。

    “没事，没事，我有，哈哈！”乞丐一边说，一边还指了指自己的破陶碗，那里面有着一小把铜钱，大约是十来个。

    眯着眼睛在那儿看着街上的行人，初获自由的兴奋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人潮涌动，来了又往，虎乳儿看到一个父亲牵着自己孩子过来，在街边的小摊那里为孩子买了糖葫芦串；又看到两个少年伙伴肩并肩过来，你捶我一拳我拍你一掌，然后一同分享从店铺里买得的糕点；还看到一小娃娃骑在自家祖父脖子上，指着零食欢呼。

    他只知道奔跑，奔跑。

    乞丐向虎乳儿笑了笑，眉眼都挤在了一起。

    经过百余年的发展，咸阳城的街道极为繁华，特别是以东西二市为首被称为“九市”的商业区，栉比鳞次的店铺密布于市中，宽敞的街道上车水马龙，担夫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虎乳儿点了点头，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

    对方劈手抓住虎乳儿的刀背，另一手挥掌就要给虎乳儿一记耳光，但突然间觉得手上一松。

    于是虎乳儿低下头，微微躬身：“抱歉，我方才不小心冲撞了……”

    身材瘦小的虎乳儿又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虎乳儿一转身，无声无息地跑入小巷之中。

    放慢脚步，虎乳儿一边喘着气，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

    对方因为疼痛而松手，虎乳儿却不想就此逃走。他猛然旋身，腰间的刀应之而起，刀身重重拍在尖嘴猴腮者的鼻梁上。

    “我……我能帮你做什么？”虎乳儿又问道。

    但虎乳儿动作极为灵活，借着这机会，已经脱离了他们的视线，不知道钻到哪儿去了。而这座市坊中的小巷与胡同，也让他们无处可以搜索。

    虎乳儿没有留神，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那乞丐眉头皱了皱，脸上浮起苦笑，又催促道：“快些！”

    他已经连退了十几步，看起来是因为害怕被即将爆发的决斗波及，实际上，他到了一条小巷的巷口。

    他原本也叫不出几种花的名字。

    他已经有大半天没有吃东西，甚至连水都没有。街市上弥漫的食物香味，让他口中生津，也让他腹鸣如鼓。

    老先生们曾经说过，驻军之外，咸阳城中登记在册的有五十万人，加上那些未登记的隐户、每日进入的旅人，咸阳城人口超过七十万。

    尖嘴猴腮的家伙一边说，一边举起右手。虎乳儿忙低着头，连声说道：“我赔就是，我赔就是！”

    那乞丐神情微微一愕，然后大笑起来：“你……你这娃儿倒是有趣，不愿意吃白食啊……咱们都是苦哈哈，相互帮衬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若你实在却不过情面，以后发达了，别忘了哥哥我就是！”

    虎乳儿愣了一下，反问道：“什么是班房，什么是受杖？”

    这应该是咸阳九市之一的市坊。

    虎乳儿用力嗅着那香气，脚下怎么也挪不开步子。他看到一个衣裳褴褛几乎与他相当的人，蓬头垢面，跪在路旁向往来的人磕头，身前放着个破陶碗，碗里还有几枚小钱。有个胖子将嚼得只剩一小角的面饼，扔在了那蓬头垢面者身前，那蓬头垢面者却不以理会。

    背靠着一家店铺的墙，虎乳儿叹了口气。

    对于虎乳儿来说，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他此前人生之中见过的人全部加起来，也没有此刻见到的多。

    “那你说当如何是好？”虎乳儿咧开嘴笑了起来。

    那乞丐啧了两声，没有再细问，而是叹气道：“那你在咸阳城中住在哪儿，如今天色将晚，暮鼓将响，六百声鼓响之后，若还在街市上，可是会被抓入班房受杖！”

    “若你没有地方可去，可以随我来。”乞丐将破碗往自己的麻布褡袋里一塞，抓住虎乳儿手腕说道。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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