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6章 戡乱

    如今他在泉州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也该有一个新的开始了吧？

    现在，就连蒲寿庚本人也对这种失控感到惊讶无比，甚至有些懊恼。

    蒲寿庚苦笑道：“能有什么办法？闭门自守，等夏军来救吧！”

    他简单一挥手，让苗再成和杜浒带着两个步兵营去城中帮忙，然后就站在城楼上静静地看着浴火重生的泉州城。

    “趁火打劫，生灵涂炭，这些蕃人与禽兽何异？”

    原本城中的乱象愈演愈烈，毫无平息的迹象，少数敢于反抗的青壮只能守坊自保，无力去援助他人。但在中江军加入后，正规军与乌合之众之间战斗力的差别迅速展现出来。中江军都不需开枪，只要提着刺刀结阵沿街巷推进，原本无法无天的暴徒便会被瞬间击溃。

    虽说中江军指令召集而来的民众不要自行其是，要听从指挥，但他们毕竟只有这么点人，根本没法有效约束几十倍的市民。这些市民今日骤然遭遇暴乱，本就愤怒无比，如今仇人就在前面的院子里，岂是说忍就能忍住的？

    如何把自己的干系撇清，又如何向夏人邀功？……林林总总，但他脑中一片浆糊，思索不清。

    就这样，原本孤立在一个个街巷之中的反抗者被中江军组织到了一起，如雨点积成水流，如雪球越滚越大，终究汇聚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如洪流一般，冲刷过燃烧的泉州城，将其洗涤干净。

    华夏五年，2月5日，泉州。

    这种区别是特色，也是纽带。在这夏兴宋亡、天下大乱之际，泉州各界人士各怀鬼胎，有想投靠新朝捞点好处的，有想为故宋守节赚些名声的，有想趁乱世发财的，更多的只想守住家业安生渡过这场乱局。因为心思各不相同，一般泉州人很难在这混乱时刻联合起来，反倒是蕃坊众人因为有类似的文化背景，更容易统一行动。

    蒲寿庚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捏合了蕃坊力量，一跃而成泉州的一大势力。但毕竟只是顺势捏合而成，并没有足够的约束力，一旦出现偏差，就很容易走向失控。

    唯一的缺憾是中江军人数实在太少，没法全面铺开，经常被暴徒逃走，只能一个街坊一个街坊清理过去。

    看着他们，一股欣慰自文天祥胸中油然而生。

    “宋军残党？”陈永昌也来了兴趣，起身走了过来朝外看去，“还真是宋军，莫不是文公的部属？”

    这段时间来，他带着中江军一路丢盔卸甲，狼狈逃亡至此。虽说匡扶大宋的立场始终未变，但在心志上他是有不少动摇的。独自一人时他时常在想，宋亡夏兴的天下大势真的能逆转吗？自己这么苦苦支撑，送了不知多少好儿郎的性命，真的有意义吗？

    城下的马之石听到他的声音，察觉到异状，上城前来询问。

    直到今日，中江军豪气入泉州，镇服了一场暴乱，赢得了泉州父老真心实意的感谢，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所作的一切努力并非白费，终究是有意义的。

    了解详情后，他也唏嘘不已，不过思索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道：“文公，其实如今尚有一条出路可走。”

    最终，当后续的两个步兵营急行军赶到泉州城的时候，城中已经聚集起了数万人的武装市民。他们有的跟着中江军一起行动，有的守在各路口和要点，有的帮着清理废墟、收敛尸首，但最多的，还是怀着愤怒的情绪，去了城北，将偌大的蕃坊团团围住。

    就在文天祥训话的同时，不知道受哪个契机引发，蕃坊周围的市民骤然狂躁起来，也不顾中江军的阻拦了，蜂拥冲入蕃坊之中——其实中江军的士兵们也没怎么拦，他们亲眼见证了城中暴乱后的惨状，同样憋了一肚子火，这时候还有什么大局好讲？

    “宋军残党！”蒲寿庚惊呼起来，“他们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期间，陆秀夫也没闲着，稳定福州局势后，就率军沿闽江向西北的南剑州攻过去，试图切断文天祥的后路。如今尤溪县城失陷的消息从后方传来，显然是因为夏军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但值得欣慰的是，每当中江军解救出一座街坊，坊中便会有一部分愤怒的市民加入他们的队伍。即便他们的组织度不如正规军，但同仇敌忾之下，也能分工把守路口、围捕暴徒，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一封急报从南安县匆匆送来，直达文天祥的手上。文天祥读过后，轻松的情绪瞬间被驱空，心再度沉到了地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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