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节 我来了

    刚典忍着后背上火辣辣的伤痛，快步走到台阶下首正面，与天浩并排跪在一起：“禀国师，浩平的确是青龙寨的百人首，他一直负责对外交易。天浩头领说的时间没有错，我记得当时浩平的确卖掉了寨子里四百多老幼，带回了大批粮食。”

    国师巫彭的思维慎密，他眼里闪烁着精明目光：“浩平泄密的事情暂且不论。既然你当时知道要对鹿族人用兵，为什么不直接去青龙寨说明情况？”

    “是苹果酿的酒。”天浩毫无惧色，来自台阶上两位大人物的威严气势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磐石寨北面有一片果树林子，我们把熟透的苹果摘下来，一半酿酒，一半做成苹果干。”

    “让他进来。”巫彭直接越过牛伟邦，下达了命令。

    他掩饰得恰到好处。这种时候需要极其自然的情绪外放。尽管走进大殿之前天浩已经知道巫彭的存在，但他觉得这样的表现最符合实际。

    继续呆在这里已经没什么意思。

    天浩保持着下位者必不可少的恭敬：“我们当时抓住了一千九百三十五个，作为威慑，杀了五个。”

    身后，良栋仍在不甘心地破口大骂。

    良栋被两名壮实得堪称恐怖的男人压在地上。他的左臂被单独拉开，刽子手操控短刀的技艺熟练又高超，刀尖刺入肌肉不深，切开的断面不大，在身份烙印边缘划出一个半圆，拇指和食指拈起外翻的皮肤，就像文明时代菜市场肉摊屠户的常见做法，锋利尖刀在猪皮与肥肉之间不断游走，轻而易举将其分离。

    “都是蒙香寨的鹿族人？”牛伟邦脱口而出。

    巫彭目光深邃，发出讥讽的冷笑：“所以……你就捡了个便宜？”

    一块粗硬的木头塞进良栋嘴里，侍卫用韧性极强的绳索直接从良栋嘴唇中间绕过，在他脑后用力拉紧，栓上活结。木块在口腔里毫不客气占据了几乎所有空间，舌头被死死挤压在角落里。良栋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他努力瞪大双眼，从口鼻里发出痛苦的“呜呜”声，但谁也没有理他，魁梧强壮的侍卫仍然死死从后面按住肩膀，他紧贴地面，脸颊在不可抗拒力量的力量碾压下扭曲变形。

    这样的人巫彭见多了，也懒得管。

    他的确派出一名亲信前往青龙寨，不过时间上卡得恰到好处，良栋和刚典带领大队足足离开了半天，磐石寨的人才慢悠悠出现。

    他很聪明，丝毫没有让话题涉及“粮食”这个敏感词。

    “这样会牵连很多人，包括我自己。”天浩的回答很符合他的身份。

    “其实，从浩平大哥那里知道大王要对蒙香寨动手的消息后，我一直在思考：大王为什么要这样做？”

    “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要杀了你！”

    突然，身后传来明显失去理智的尖叫声。

    满面怒意凝固在雷牛王脸上，变成了定格的惊愕。

    “一千九百三十个，这么多？”虽然之前侍卫通报的时候牛伟邦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看到兽皮上用炭笔标注数字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此时此刻，天浩一场冷静。他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之前的应答计划，确定没有任何破绽好遗漏。足足过了五秒钟，他再次发出清朗的声音。

    “这么说，是青龙寨的人自己泄露了消息？”牛伟邦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愤怒随之涌上心头。他抬起头，视线越过天浩，直接落到无法发出声音的良栋脸上，抡起拳头，往自己的腿上重重砸了一拳，怒不可遏：“本王是怎么交待你的？严守秘密，不得对外泄露半分……好，非常好……原来你就是这样给本王办事的？”

    面朝王座台阶单膝跪下去的时候，天浩忽然想起文明时代的样板戏。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里很像座山雕的老巢，阴森森，血淋淋，到处充满了死亡与野蛮气息。

    刚典迟疑了一下，略微偏头看了一眼天浩，他迅速回转视线：“启禀大王，浩平此人我认识。他……他谨慎小心，不像是个随便乱说话的人。”

    “巫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巫彭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再次望向天浩的时候，目光也变得有些复杂。

    “国师、大王，是他抢了我的功劳，是他抢走了蒙香寨的鹿族人啊！”

    “我们牛族的特长是锻造兵器，鹿族则是纺织。所以我大胆推测：大王的目的应该是人，蒙香寨里那些会织布的鹿族人。”

    雷牛部落族长牛伟邦坐在王座上，居高临下盯着天浩，目光阴晴不定：“磐石寨的小头领……说吧，你给我带来了什么？”

    “当时我也不明白。但我觉得情况肯定有了变化。”天浩沉着地回答：“斥候带回消息后，我连夜派人去了青龙寨，可是想想这样做不太把稳，就带上寨子里的狩猎队，立刻朝着蒙香寨出发。”

    “鹿族是大族，引发全面战争显然不是大王的本意。那么新的问题出现了——目标为什么是蒙香寨？”

    身穿皮裘的老者神情淡然，他从牛伟邦手里接过那张兽皮，非常认真地看了近半分钟，抬起头，眼眸深处充斥着威严与冷静。

    尖厉声音对正在思考的巫彭造成了干扰。他皱起眉头，抬起左手，对站在旁边的侍卫做了个手势：“去，把他的嘴巴堵起来。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这里需要足够安静的听众，不是胡乱叫嚷的乌鸦。”

    “喝醉？”雷牛族长牛伟邦觉得很意外。

    “既然你和良栋差不多同时抵达蒙香寨，为什么不带着你的人参战，而是躲在后山旁观？”牛伟邦的问题更加尖锐。

    天浩沉默了几秒钟，缓缓回答：“我不敢。”

    这个时候冲进来禀报说有人觐见，显然是大着胆子冒着危险故意为之。

    “就是你，该死的磐石寨，老子带人在前面流血拼命。你倒好，把逃出蒙香寨的鹿族人都抓起来，现在跑到大王和国师面前邀功请赏。你……你这个该死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