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中）

    一句话就讲到蓝宁心底里。

    念大学的时候，蓝宁从不知道关止美工功夫一流。

    “他一向想做大做强。”

    “基本上顶不住压力，也只好这样了。”

    蓝宁扬一扬下巴：“我也是他的朋友是不是？我可以给出一个朋友立场的建议。我只代表我——蓝宁。”

    蓝宁又收了衣服，坐在关止身边叠衣服，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机。电视机里头播了新的睫毛膏广告，配音演员用磁性嗓音把广告词讲的很动听。

    她一个人跑进厨房间里头，还好张爱萍留着青菜没洗，等蓝宁自己回来现做汤羹用的。

    蓝宁接过他手里的西瓜，用布头揩干净，拿了刀出来，刷刷几下切开。口里讲：“你是可以当楼组长了。”

    讲完以后，他还是望牢蓝宁。蓝宁听的很仔细，眼里不是没有流露出感慨神色。

    关止揉她的头发：“这样说说，我还气得过。总归这桩合同不让你吃亏，也总归会比你随便找个男人谈个半年朋友结婚划算。”

    不得不承认，一顿饭吃好之后，蓝宁的心情竟然快慰许多。有心情不逼着关止去洗碗，自己一手一脚把家务干完了。

    蓝宁又说：“但是他的那套标准化，你出力不少。”

    在冰箱上贴即时贴的生活习惯，还是关止兴起的。

    才开了门，碰巧楼上邻居家的保姆上楼，手里捧的正正是只西瓜。

    “嗯，这点我承认的，不过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怎么办呢？”

    蓝宁扯下即时贴，哭是不会哭了，笑又不太好，最后掌不住，嘴角一弯，还是笑了出来。

    “那间铺子市口很好，租金自然水涨船高，妈妈虽然有积蓄，但用在进货和布置上就要狠狠花费一笔，在租金上就捉襟见肘了。”

    关止靠在榻榻米上展着大摞的卷宗阅读。

    关止捞起一块就啃了两口，再讲：“可不，我想竞选业主代表，你觉得怎么样？”

    他戏谑瞧着她，瞧到蓝宁莫名地就发了窘，窘了之后发了急，她抓住关止的手，连珠炮地开始反驳：“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妈妈做一件事情，你家里的人态度会这么消极？因为她的过去，否定她的将来？为什么不能够支持她？”

    关止实在是长相相当好看的男子，蓝宁一直知道。这么近的距离看他，还觉得这一张面孔干干净净，一点点邋遢相都没有。

    蓝宁其实性情保守，写出来的即时贴，中规中矩。关止则大不一样，他擅美工，经常会有创意之举。

    要同关止比脸皮厚，这个人铁定惨败。她不好搭理的，但她看到关止嘴角留着残渍，顺理成章抽了张餐巾纸出来替他擦了。

    待她独自在厨房间放肆哭一个够，走出来，发现关止并不在家，不知是何时出的门，不过冰箱门上头多了一张即时贴，写：“我去买西瓜。”

    “你妈需要你爸的资助？”

    关止坐直了身子，侧首望牢蓝宁，有几分慎重，不过还是说了出口：“其实那全赖时维，大概你还不知道，他的厨师团队以前和外公时维他们一起做过课题研究。”

    关止马上摇头：“她觉得新鲜，玩一阵就玩一阵，解解闷，兴头过了就行了。”

    她仍是无法压抑住，在水声之中啜泣，想要把所有污浊气全部倒露出来。

    她没忘记，这是罗曼的创意杰作。

    蓝宁发问：“为什么你自己不同老梅说？”

    “你出了一个好点子，看到一个好市场。”

    蓝宁把关止用力一推，面孔也板牢了，气也急促了：“你们就没把她想做的事情当真！”

    蓝宁立刻打断他：“关止，你妈以前没做过，不代表她不能做。她可以选择抛开你们家的福荫，不代表除开这重福荫，选择一条她想去走的路就一定没办法走。”

    关止并不恼，只是说：“蓝宁，我妈妈都是快六十的人了，其实我也想她好好在家当退休祖奶奶。开店是劳心劳力的活儿，她老人家年纪也大了——”

    关止做出一个无奈状，蓝宁表示怀疑。

    蓝宁瞅了瞅关止手里的文件。

    蓝宁犹自出神想了一会儿，而后便用商量的口吻讲：“我想过了，有没有这个可能，让老梅重视我的意见？这是实打实的做业务，也许会很辛苦，不过，按照我们前期的调研结果，市场有这个需要，因为太多人没做过老梅完成的事情了，所以一定会有成绩，这才是做完标准化之后应得的东西。”

    蓝宁叹气，不过实话实讲：“关止，你是蛮好的，真的。”她很认真点头来肯定。

    “但是老梅很积极。”

    “按你的经验，我建议老梅的代工业务能不能做大？”

    关止推开来，小工不得法，摇摇头，又再三感谢才走。

    关止捧起一只西瓜，弹着手指敲了两下，声音清脆卜卜响：“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关止奇道：“你生这么大气干嘛？谁又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