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沿海的上海要高许多,夜风呼呼而过,吹人欲摇。蓝宁就在时维身边动摇了,她紧紧跟住他。
蓝宁可不叹气,她坐在时维身边,说:“我外公说人生得一嗅觉和味觉是最大幸福,精神世界能够有多大满足?”
蓝宁到市集上,用自己的工资买了鸽子蛋、猪肉、鸡脯鸭脯、鸡肫鸭肫,下厨做一道简单的佛跳墙,再捧到时维的病房里。
蓝宁唱歌时,四下里在关注。在座的很捧场,给她打着拍子。她只想看到她关注的那个人,但是眼神又不好意思在时维身上多加勾留。
时维告诉她:“选择合适的财务融资,主动性便利性要大许多。你可以当作是‘狼来了’,但是不用怕,手里备好武器,足以和狼讲一个适当的合作方式。我们是和对方坐在谈判桌的两边公平交易。面对国际资本市场,客观评估自己的实力很重要,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达到最佳目标更重要,惟其如此,才能成长。”
他也比她高许多,她仰望他,带一点风中的惶惑。
蓝宁凑近去听,就怕自己还不明白,把他讲的话往心头过了一遍,其实不能算很懂,但是想,他说的,总归不会错,便很倔强地点头。
时维是头一回在天光光之下定睛看她,是心里一凛的模样。蓝宁只是傻傻微笑,带着点认真,还有天真,而且并不隐藏她的小秘密。
蓝宁惊慌失措,看到时维扶着膝盖缓缓靠落下来。
时维坐在人群当中,意态悠闲,给她打拍子。她便顺风顺水把这首歌曲唱完。
“为什么不?”
病房四周都是白惨惨的,但蓝宁移动了一下步子,踏进桔灯的流光之中,好像惧怕的冷冰冰的某一处能够暖起来。
时维抬起手,蓝宁似乎能够知道他想做什么,呼吸忽然就会困难起来,但他又是把手轻轻放下的。
时维问她:“知道了吗?”
蓝宁问他:“时老师,你赞成美达融资?”
蓝宁面对时维,轻吟:“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下山时候,遇到了又来参拜朝阳观的刘先达。刘先达叫她做“唱中国心的小姑娘”,她叫他“刘叔叔”。
时维笑起来,蓝宁也笑起来,她是不好意思。
国际饮料巨头进入本地市场水土不服,连年亏损,筹建渠道耗费不菲的成本,次次失利于竞争对手一筹。于是他们针对中国市场进行了战略转移,开始撤出生产型产业,转作投资当地利润型企业。
蓝宁旁观者清,不管观棋规矩,在旁提醒:“外围大片空地。”
时维站了起来,俯身往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吻。
罗大年开玩笑:“呵,没想到小姑娘有小黄蓉的手艺。”
她身边的人点头,在沉思,半晌说:“你和罗大年的考虑不无道理,我们和国际资本炒家的实力悬殊,此刻一搏,也难保今后不会出故障。狼毕竟是狼,披着羊皮也是狼。”
“当我们有资格和狼公平交易,并且得到我们想要得到的,也是成功?不是吗?”
蓝宁说:“不难。”
蓝宁笑嗔:“我们家又不是历代当厨师的。”
她问刘先达创业的故事,刘先达就坐在先烈牺牲的岩石边,讲了一段。
蓝宁知道他知道,便不管,自顾坐到他的身边。
她不全懂,所以没有正面答,她又懂了一些,所以触类旁通。
时维真的说她了:“傻丫头。”
蓝宁迎风微笑,她像小学生一般抢着说:“我知道,我知道。”又放低声音,“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更多的事实是发生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们犯了本位主义的错误。”
后来的一切都是慌乱的,时维的膝盖处莫名出了血。她同罗大年送了时维进医院,时维还笑对医生说:“其实用冰袋和云南白药就可以解决。”
少女的心事不是铿锵的歌声,她的眼梢暗暗地,依依不舍地隐藏了秋波,可是又想看一看他。
转个头,就是窗口,她探头从窗口望出去。小城市的楼房捱攒,灯火密簇,看远了,凝聚起来,也能辉煌成星海。她相信星火可燎原,只要烧得够坚定。
时维说:“我知道。”
她很喜悦,也很得寸进尺,问:“时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室内无语,忽然外间就一道响雷劈下来,把她的声音淹没,她便只能看住时维的眼睛。
时维讲:“你不知道你们的滴水崖和朝阳观多美。”
他的眼睛,漆黑如夜,光明如星。让她在黑夜中摸索出光明道路。
她带着青春的大胆,问刘先达:“刘叔叔,你一定很想挤掉王者吧?”
医生大感棘手,责怪病人:“这样怎么能去爬山呢?”
刘先达先叹一声“难”。
时维在张家口的市级医院里一住就是十几天,罗大年来找时维下棋解闷。
时维手里还拿着报纸,讲道:“我也没想到小姑娘的手艺这么好,平白让我得着好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