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中）

    刘先达对年轻的女孩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王者都会不耻下问。”

    时维单手扶住墙，不知怎地无法支撑了，人靠着墙壁，终于不再直立。

    蓝宁特别得意，特别高兴，因为时维看她的眼神，像有风在其间飘荡，鼓舞了她的心。

    没想到蓝宁抽了他手里的报纸，讲：“小孩儿学步总要摔两跤，只要以后不要邯郸学步走不来路就好了。时老师，你讲我说的对不对？”

    又嫌远，又怕近。

    “你的暑期实习结束了，该买好火车票回去。”

    他瘦而清隽，一双手指节有力，就算是在病中，依旧不会丧失力量。但是这双手带着小心的温柔，拂了拂她额前的发。

    时维对其他人说：“我送吧。”

    但其实，当夜的天气并不很好，难得干燥的北地，正在酝酿难见的雨意。

    “我们的品牌将要仰人鼻息。”蓝宁挥舞双手，“我觉得大大的不好。”

    蓝宁噘噘嘴，不无遗憾：“只有这点料作，让时老师凑合凑合吃啦！”

    蓝宁用很快乐的样子给时维分了菜，她说：“医生说了要补充蛋白质和钙，所以我还买了高钙奶。”

    他们走入一条桶长的小径，两边的围墙高耸，为一条直不隆咚的人生大道撇清岔口。

    时维这天夜里说得多了一点儿，他同蓝宁肩并肩，走过长长的小径，同她把这一宗现成的案例剖析。

    月色悄然，这座小城静寂，世间就剩下双人双影。蓝宁慢着时维半步，踩着他的影子走。

    时维顿悟，原来居中之势已经颓然不可举，但弃子突围，在外延还有步步进逼的生机。这是一个不进不退不胜不败的棋面，但可获取良多棋势，也有了东山而起的契机。

    雨点啪嗒啪嗒打落下来，玻璃窗户上全部是水，重击，滑落，重击，滑落。

    蓝宁看着他，等待他给予答案。

    一忽儿工夫，雨点小了，蓝宁心头的压力轻了。雨渐渐停了，皎洁的月亮钻出了云层，照亮了她的面庞，她都觉得自己会发光，就这么期待地站在时维的面前。

    医生说：“你要休息，必须，听到没有，必须休息。”

    蓝宁托腮，拉长了声音惊叹说：“啊——现在的利华美洁用的就是这一招啊！”

    “不。”蓝宁固执地坚持地，直愣愣凝视他。

    这天山风猎猎，翻滚着无数的情绪，激荡着一颗少女的心。

    时维夸奖她：“一针见血。”

    蓝宁看到他手上的报纸，都是这几日对“美达”融资一案的评述报导。时维并不见外地吃了她做的佛跳墙，夸赞：“果然是出自名门。”

    时维的精神很好，只是皮肤苍白，其余则一点都看不出生了这么重的毛病。医生和罗大年都当她做小孩子，并不同她讲述时维的身体状况。

    蓝宁回到医院，对时维疑惑地说：“真奇怪，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蓝宁的心跟着噗通噗通乱蹦。

    在离开张家口的时候，她又去了一次滴水崖，置身在嵯峨耸立的山峰之间，仰头看天，这片天空远离城市污染，碧蓝坦荡。

    这是一种宝贵的知识和经验，她要储存好，以后总是能用的到。

    她听到他们讨论过他的病情，他的血友病是家族遗传病，罗大年为时维填病史单的时候，同刘先达说：“时老师说今年发作的次数多了些。”

    刘先达沉吟，而后叹气。罗大年跟着叹气。

    刘先达当她是小孩子。

    时维的床头开着暖暖的桔色台灯，正在看报纸，闻言放下手里的报纸。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气瞅着她。

    罗大年也有一手好棋艺，号称年少时进少年宫专门培训过，还得得过少儿围棋赛的全国冠军。蓝宁才知道时维并非全能，他不太精通此道，虽也用心学习过，与罗大年这种种子选手一比，总也需要一番剧斗，才有胜利可能。

    夏夜的风，闷而凉，却又干燥而坦荡。

    时维又笑，一想，再问她：“你应该知道什么叫拿来主义。”

    罗大年对蓝宁竖大拇指：“小丫头肯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简单。”

    罗大年下棋时候有绝好的耐心，步步为营，巧设连环劫，让时维岌岌可危，但他依旧勉励支撑。

    时维也静静望着她。

    手里拿着产品的农民企业家要打入城镇市场，就听从海外华人学生的建议，打电话给供销社杂货店冒充顾客要订货。一个城一个镇的布过去，销路被打开，他们再同当地电视台谈判，买下黄金时段的广告位。其实是没钱付广告费的，最初只好用货款来抵。

    蓝宁把辫子一甩，她梳着马尾辫，穿着也很精神的T恤，身上脸上，全部是活力，就像被点亮的小火柴。

    最后散场时，蓝宁的同事们早就离场了，大家各人顾各人，没人注意到她的流落。蓝宁会有点失落，好在新迁的招待所离开这里不远，而且预备送她的人也不少。

    但并不意味着就是坦途，这里海拔比沿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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