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很少有人会喜欢

    东东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却没有回答。

    齐蔓示意田恬暂停，打开了阮宁的语音。

    他能想象熟悉的人怎样去猜想，俞迟团了个雪球，砸向了视线极暗淡的远方。他人生中鲜少有什么不规矩的时候，习惯了命运带来的逆来顺受。奶奶死的时候是这样，远赴英国的时候也是这样，变成俞迟或是宋中元的时候依旧是这样。

    俞迟出了雪坑，把进了雪水的手手机用力拍了许久，收到一条微信。

    “钢铁侠”田恬个子高，人也微壮，抓着东东正在撕扯，东东怀里护着个姑娘，小五站在三米开外，路人一样，大大的眼睛失神地望着不远处，没有聚焦，也没有表情。她像个假人，你仿佛能看到那些名日爱情和痛苦的病毒一瞬间扑袭到她身上，像条越缠越紧的巨蟒。

    这一次，所有人都有点犹豫，她却铁了心。

    俞迟对“皮蛋”说：“我下面说的是实话，而这些话放了很多年，如你不问起，预备你死后照旧烧给你，因此现在说来显得有那么一些难得，可是也不见得你非听进去不可。”

    得，老子跟你们这群女人一起哭吧。

    阮宁站在照几片的右侧，为他留出空间，宋延被她高高地举在中间，这当了妈妈的女孩动作带着体谅和温暖。

    她把手鼓成喇叭，远远狂热地号着：“我爱你，小姐姐。”

    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如天使一样的小宝宝哭得嗓音洪亮，像五星级酒店最大音量放出的“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阮宁是那天才明白，什么爱，什么球玩意儿，跟感冒一样一样的。

    俞迟忍不住笑了：“是啊，我出来了。你呢，去了哪儿？”

    大学开学的第一天。

    小五闭上了眼，她说：“在很多年前，我问你，我长得怎么样的时候，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

    我若不爱你，你拿什么怪我。

    剩下的普通货色小鲤鱼继续为爱战斗。

    医学院在法学院斜对面。

    他是个龟毛的孩子，尽管只是个不满周岁的小崽子，但是极其讲卫生爱干净。

    婚姻成了困兽的牢笼，逃出来的怕是要一飞冲天，做条金龙。

    小五的脸色太难看了，阮宁总觉得自己好像触到了她的心脏包膜，轻轻一戳，就坏掉了。她呵护着小五回到家，给她盖了最厚的一床被，姜茶一碗，然后放了徐克的《梁祝》，等到最后一幕，她哭到天崩地裂。

    他妈吓得一哆嗦，赶紧擦掉那点东西，好话说尽，差点给祖宗跪下。

    离开家，穿着士气的衣裳，却齐齐整整的乖小孩。

    “钢铁侠”说：“你这个屁，放得有点轻巧。”

    对，弄脏了。

    不发表行散出来，总不会好。

    她换了个说法：“那你觉得，我的五官有没有哪里长得有一点点好看的？”

    之前的每一次，都是小五挽回，每一次，都是她放不下。这种优柔寡断和没有志气的表现让人无不恨得牙痒痒。

    阮宁在晃荡得没完没了的火车上，想起八年前，小五一边播东东喜欢的磁带，边微微笑着的样子。

    小五说：“看来你想起来了。你跟我说，你这个人嘛，人人都说生得美，可是我却看不出来哪里美。这倒不是因为你不美，而是除了你，我根本瞧不见别的女孩。看到你的时候，我的眼睛就长到了你的身上，你美不美都不重要了，我不需要你美，你丑了也很好，这样就只有我能看见你，你也就只能看到我了。”

    阮宁嘿嘿道：“我当年就趴在这儿，傻乎乎看着医学院的动静，蚊子打我跟前儿过都都不咬我，大家也都瞧不见我。”

    阮宁：“哦。”

    那时谁也没有爱过，谁也不会爱。

    “东东不对劲。”

    做微信测试的问卷，我们了解彼此的程度只能达到八十分，偶尔还会因为得到四十分而被群殴，可是那点不了解反而是因为自以为太了解，熟而生蠢。

    是啊，他娶了一个普通的姑娘，一个别人想象不到的俞迟会去娶的姑娘。

    俞迟又是一个问号：“为什么偷看？”

    等到石头放到院门口，居然没一人嘲笑，大家都说没毛病，是法学院这群疯子的特色。小马院长一听简直不能更郁闷。

    娃又拉了。

    那时节，他满心满意爱爱着这个女孩，甚至巴不得她不那么美，因为唯有如此，才能证明，他的爱意可昭日月天地，别的男人才是肤浅到只看脸的渣男。

    唯一一次向天抗争，唯一一次为了自己。

    东东有种打在软棉花上的感觉，以前的小五一点就着，像个炮仗，可噼里啪啦炸完了，俩人也就和好了，该柔情蜜意柔情蜜意，该贫嘴掐架贫嘴掐架。可是，这会儿的小五眼神很温和，却让东东觉得陌生害怕。

    跟我已经没关系。

    阮宁：“……”

    小五却好像在远处找到了什么，微笑着，哭了起来。

    东东和小五在结婚之前，经历了百八十次的分手复合，看电影《前任攻略》都觉得相形见绌、寡淡无味。但是小五还是和东东结婚了。她说每次东东和她分手，就变得可爱一点。后期父母直阻碍，她反而更加坚定。不是没有别的女孩让东东心动过，但是那些人终究只是浮云。没有人比小五更了解东东，也没有人比她更包容这个男孩。无数次看到她哭得心碎的样子，阮宁当时就在想，一直暗恋也不错，起码心情不像坐过山车。

    孔东东不同意意离婚，小五心意已决。

    寒风吹，雪花飘，阮宁戴着耳暖揣手思考。

    周旦少有地揶输人：“对，雷峰塔会掉到我们身上来。”

    小五怒了，说：“你们不懂爱。”

    怅然若失时，你问她们究竟是谁。

    小五问阮宁：“我这十年是不是特不值，被这样一个人耗了。”

    “能不能……委婉一点？”

    最后他不停地说着我错了，小五耐心地说着没关系。

    孔东东突然有些绝望，松下手，蹲在了地上。

    相濡以沫的六条小鱼不是因为袜子的臭味相投站在一起，而是因为命运的选择躺进间屋子，成为一家人。

    小五刚结婚，这会儿却要闹离婚，问她为什么，她说不对劲。

    他说：“回去啦？”

    是阮宁和宋延的B灿烂的江南里。

    “嗯，我想说的是，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毕竟如果你这人是个这样纯粹而不知道羞耻的畜生，那我连畜生都不如。那一年是我，把我心爱的姐姐放到了畜生嘴里。她说她爱你，她说她要的只是你。我说你要布拉德皮特我都支持你。如今，我还怎么支持你？”

    小五又问：“我问你，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阮宁回复：“啊！你爬出来啦？”

    孔东瞬间有些失神。

    她潇酒转身，说：“我是第一个，等你们了。”

    语气淡淡的，带着笑，眼神却冰得透骨。

    俞迟说：“乏善可陈。”

    通讯录中命迟对阮宁的备往是“皮蛋”，俞迟有时颇刁钻，有时也朴实。他认为阮宁是一颗“皮蛋”，因为“皮蛋”是一道黑暗料理，很少有人喜欢。因为皮蛋顽固却弹得很高、跳得很远，因为皮蛋无人留意不起眼。

    为什么娶了阮宁？

    阮宁问她：“是不是最近日子没啥波澜？”

    张溪是在两人中充当了第三者的那个姑娘。

    毕竟，阮宁除了是妈妈，也曾是208备受宠爱的少女一枚。

    阮宁笑了，这个秘密总算不是件丢人的事情。她说：“你们上午十一点下课，下午四点半去试验室。我站在这里，总能看到医学院的学生经过。以前有一个印象，学医的人的手很白，无论人长得怎么样，手却总是十分干净的。看到你们，我那时总是羡慕，因为我是个邋遢的姑娘。”

    她们那天说了很多很多废话，六个人抱着宋延一起号啕。

    俞迟倒是很认真地用着大学时的第一批智能手机，他念旧，这手机用好些年，屏幕早已经花了。俞迟一时想不起说什么，轻轻抚摸手机，再认点开时，屏保是他毕业时和别人的合照。照片上的自己柔和而明亮，看起来并不如平日的冷漠，这是阮宁眼中的俞迟。这样的角度瞧着这张照片，瞧着阮宁眼中的自己，仿佛自己也变成了阮宁。

    阮宁有些犹豫，她不再打字，用了语音：“俞迟，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唱KTV时一起号着《单身公害》的我们也没有成为公害，因为有彼业的爱就度过了最年轻美好的岁月，谁才有资格指责我们只言片语。男人的存在固然不停地挑战我们失去佛心，可是小尼姑还是和小尼姑在一起的时候最天真可爱。

    宋延揉着眼睛，有些兴奋地咧嘴笑着，虽然是个乖巧的孩子，且高铁开通了，但在火车上待了十余个小时，仍是不舒服的。

    阮宁觉得跟直男交谈像是快死的人被拔了氧气管。

    宋延自从出生，没少被他老母亲折腾。延边、H城来回好几趟，孩子愣是没吭一声。

    阮宁哑着嗓子问：“五姐呢？”

    齐蔓有些无奈：“她有点蒙。”

    阮宁手痒痒，很想换手机，她说：“哦。”

    所以，阮宁一直觉得自己病入膏育，好不起来的原因就在于“暗恋”两个字。说出来都避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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