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偷袭

    “长恭！你没事吧？”斛律恒伽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见她平安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嗯，那我就只能谎称你三哥突发重病，让你速速回去了。”

    “那可不一定，”长恭微微扬起了嘴角，指了指山下，“恒伽，你看这地势，要想取胜只有一个办法。”

    恒伽微微笑了笑，“那二十个偷袭者已经被顺利解决了，不过，那个人你不打算去追吗？”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伏抱马首，挣扎着离开的王雄。

    是夜，月色迷离。

    此时的长恭，已经换上了一身戎装，疾驰在尚未明朗的晨色中。由于洛阳的形势紧迫，所以她和恒迦先带了一千精锐铁骑先行，日夜兼驰，马不停息，五天五夜后南渡黄河，直抵洛阳，并在邙山驻扎下来。这邙山是洛阳北面的一道天然屏障，齐军熟悉地势，很快就抢占了山坡，据高临下，养精蓄锐，等待着段洛的大军到来。在邙山上放目四望，可以看到敌军营帐盈野，蔽塞天地。面对周国如此人多势重的大军，长恭自然也不敢贸然轻进，难以接近洛阳的金墉城，只能逗留观望，寻找合适的突围时机。

    “我没事，营帐里怎么样？”长恭勒住了马，转头问道。

    宇文邕抬头望向了那层层叠叠的山林，心里却涌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那位赫赫有名的兰陵王就在这邙山之上，仿佛近在咫尺。已经听了太多有关他的传闻，如今，终于能得见庐山真面目了……

    “长恭，皇上对你……”

    由于想好了对策，心情放松，所以她早早就入睡了。

    在长恭的坚持下，这次总算是和恒伽分了军帐，尽管他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赖着不走，不过还是被她无情的一脚踹出了帐外。

    “兰陵王，朕要将你们一网成擒。”

    “对了，到底是谁要这样害我和九叔叔？”神思渐渐清明，她立刻想起了这件更重要的事。

    邙山下的周军阵营内，年轻的帝王宇文邕正面无表情地倾听着探子的回报。

    恒伽看了一眼山坡，忽然眼前一亮，“你是说引诱他们上山逆战？”

    “皇上，那兰陵王按兵不动，多半是等待着援军，不如我们就趁这个机会攻打他们，如果能杀了兰陵王，必定能鼓舞士气，一鼓作气攻下洛阳！”随行的达奚武一脸豪气地建议道，对于上次败在斛律恒迦手下，他还一直耿耿于怀。

    “可是……”她咬了咬嘴唇，“为什么？”

    “也许吧。”他微微地笑了起来，暖暖的似若有似无的呼吸，带着微妙的触压感，熨贴地从她四肢百骸抚过，柔似春风。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看清楚了箭头上闪烁的银光……

    “你，你真的会这么说？那要是被揭穿，恒伽你才真的要小命不保。”她疑惑的看着他。

    “皇上对我只是叔侄之情！”她神色复杂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也看到了，那都是迷香的关系！九叔叔怎么可能喜欢自己的侄子！”

    “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做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她的眼中飞快地掠起了一阵杀意。

    那几名士兵露出了惶恐的表情，最左边的那个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斛律都督，高将军，小的，小的是被逼得，刚才是他们硬逼着小的说的，小的知道错了，请原谅我吧！”

    她急中生智，干脆把马一捺，略略停住，以诱得王雄近身，更能确保万无一失，王雄见她忽然放慢了速度，自然以为她有意归降，大喜之下持槊而来，就在离她还有几丈远时，忽然见她迅速地张弓措箭，姿势极为潇洒的返身一射！

    一出房间，恒伽就拉住了长恭的手，飞快地往前走，一直走出了王宫，他才停了下来。长恭这才发现他的面色虽然一片沉静，手心里却全是冷汗。

    长恭冷冷看了那人一眼，“他的右眼中了我一箭，必定撑不过今晚。”

    他只要守侯在她的身边，在光明旁的阴影里。当她跌落的时候，用有力的手臂接住她。当她要飞翔时，先为她廓清一片天空。

    那种响动清晰而急促，终于，慢慢地，慢慢地，平稳起来。

    “不愧是狐狸！”她赞叹了一声，“我们可以以语言以激之，再故意且战且退，引诱他们‘上山逆战’。你看他们以步兵为主，我们则以骑兵为主，所以等他们的步兵奋力往山上攀爬，累得气喘徐徐时，我们再从马上下来，借地势之便，释久蓄之力，大肆砍杀。若是段将军的援兵到达，那就让他们分为两翼适时从阵后掩杀过来，到时周军必定阵脚大乱，趁他们慌乱之际，我就率五百铁骑杀出重围，直奔金墉城下，入城后，我与守城军马合军一处，大开城门，乘势而出。你就和段将军率领大军，与我里外夹击，勇追穷寇，把周军杀得片甲不留！”

    两人对望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听见回响在彼此之间那惊魂未定的心跳声。

    “恒伽，段将军的大军大概何时能到？”

    那士兵愣了愣，“小的，小的叫李群……家中有还有六十岁的老母和刚娶的妻子。”

    几位统帅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起来，忽然又听得王雄说道，“俗话说，擒贼先擒王，齐军一定料想不到我们会偷袭他们，不如就让末将带领武艺高强的精兵二十人，夜袭齐军营帐，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生擒兰陵王！”

    “禀告皇上，齐国的大将军兰陵王已经带着一千铁骑驻扎在了邙山之上，不过这几日都没有什么动静。”

    “应该是两天后。”恒伽的黑眸一闪，“长恭，你是想两天后开战？”见她点了点头，他又眯了眯眼睛，“看来如果我们以今晚的事相激之，一定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幸好有紧急军情送到，我才正好以此为借口闯了进来。”他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侥幸的神色。

    夕阳下，她的笑容灼灼生辉，明媚无双，一想起那夜浑身颤抖，满脸惊惧的她，他的心底就开始隐隐作痛，差一点，差一点就没有保护好她……

    相顾沉宁，彼此心脏跳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那笑容极是温和，然而琥珀色的瞳孔中却是冰冷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抬起了头来，恒伽深深的看进她的眼睛里去，她的双眼如冥世的蝴蝶，虚弱地惶恐悲伤着……他忍不住用手轻轻抚过她的眼睛，感觉得到她的睫毛在掌心轻轻闭了起来，再打开，象夏日影树的叶片。拿开手指，她那隐没在碎发下的黑色眼瞳由涣散的恍惚缓缓凝聚起来，所有交错思绪渐渐收回。

    长恭犹豫了一下，“那，要是没有军情送到，恒伽你会怎么做？”

    “恒伽，”她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要把今天的事对任何人说，包括三哥……”

    瞳仁感到了金属尖锐残忍的冰凉……

    眼睛传来撕心裂肺的痛，从血管到骨头，阵阵剧痛排山倒海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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