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伽,其实刚才……我……”
恒伽的帐篷内,秦林已经按捺不住,正在拼命抱怨着,“怎么会这样呢?昨天王爷表现得这么出色,那公主怎么就偏偏选了周国皇帝?这下皇上一定会责罚我们吧!”
宇文邕一向有早起的习惯,但他没想到,这里还有人比他起得更早。
“那为什么不想去赴公主的约?”
“你还说……”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不想死就赶快从我眼前消失!”见到这个男人,长恭很有抽剑的冲动。可他却不慌不忙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微微笑了笑,“斛律兄,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不,应该是斛律——姑娘。”
“也许他——他就喜欢男人!”长恭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这只狐狸还真难搞定。
她本来也不想回答他,想了想,还是答道,“没看到吗?我要准备休息了。对了,别忘了把小铁从秦林那里带过来。”
长恭一时被骂懵了,狐狸这是怎么了?从有记忆以来还没从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那么,您打算就这样放弃吗?”
“你这是做什么?”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恒伽居然开口了。
一边铺着毯子,她又偷偷望了一眼正在看书的恒迦,今天这个家伙什么事也没做,已经看了一天的书了,和他说话也不理人,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看到恒迦的目光往这里一瞥,她赶紧低下了头去,装做没有看到。
当他走到了她的身边时,并不意外地看到她惊得差点跳了起来,那充满杀气怨气的视线几乎要在他身上看穿两个窟窿。
“改变宿命?”她惊讶地抬起头,只觉对方的笑容在月色下复杂难辨,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宇文邕眸光微闪,笑得有几分诡异,“昨天你已经错过杀我灭口的最好机会了。现在的你,可未必能杀了我。不过你放心,这个秘密我是不会乱说的,”他压低了声音,“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为什么,自己会有点心虚的感觉??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啊。
那个家伙,居然,居然敢吻她!那可是她的第一次啊!
阿耶并不是那么明白皇上的话,但他也不在乎,皇上的想法又怎么是他这种粗人能明白的?
他的心里蓦的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长恭一直戴着那张面具就好了。
“昨夜我也是救人心切,那样的情况下换作你也会下水救人吧,”他浅笑盈盈,“不过,你毕竟是个姑娘家,不如这样,我等会儿就去向你哥哥提亲?”
九叔叔……对不起……她的心里涌起了强烈的愧疚感,若不是自己的大意,又怎么会被那个家伙威胁,如果昨夜她去赴约的话,说不定结果就会完全不同,这次九叔叔一定会对她失望了……
正寻思着,忽然见他将书放在一旁,将旁边备着的一条毯子轻轻铺在了她原来的毯子上,一边整理一边随口道,“听说今天夜里会起风,我让他们多准备了条毯子,免得你到了半夜觉得冷。毕竟是个女孩子……”
“不会的。”她摇了摇头,“我就不信他们会这么无情!”
从一开始她就错了,这是个——比九叔叔更深不可测的男人。
“我出现在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他不会来赴约的。”宇文邕淡淡看着她,“公主,你就别再浪费时间了。”
他忽然笑了笑,“公主,那也是你的宿命。”
“公主,人沒有犧牲就什麽都得不到,爲了得到什麽東西,就需要付出同等的代價。而想要获得最美好的东西,就必须付出最大代价来换取。只要你和大周的皇帝合作,利用突厥和大周的力量令齐国称臣。自然,你也能得到最想要的东西。”
“好,我答应你就是。”她冷冷地看着他,“若是你食言,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是啊,你不想去见公主,那么见那个宇文直你一定乐意了吧!”话说出口的瞬间,他的心口陡地微微一涨,而后猛然向下一坠,扯得有些轻微的抽痛。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叫他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不过,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不知他有没有听到自己和弥罗的对话,虽然相隔甚远,但万一被他听到只字片语就糟糕了。
每次她努力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许端倪时,都会被他一个冷漠的眼神给顶了回去。
她也不知他要做什么,心里却是有些莫名的失落,看他的表情似乎还是冷冷淡淡的。此时此刻,倒是怀念起那抹虚伪的笑容来了。
“说你笨你就是笨!”恒伽似乎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又慢慢平静下来,用着一贯的语气缓缓道,“你说他会好端端拉个男人的手吗?我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只是担心因为你的不小心,让他看出你是女儿身,明白吗?”
恒伽看了看小铁,又示意长恭过去,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等会你也要有心理准备,很有可能他们会装做不认识她。”
他的长袍透过清晨的阳光,更是红得象火一样在燃烧。
那种恼怒感,还夹杂了些许空虚和失落。
长恭一听倒也有理,忙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说完,她心里暗暗侥幸,幸亏狐狸不知道她身份被揭穿的事情,不然不知会气到什么样子呢。
恒伽没想到被她钻了一个空子,这反倒叫他无端生出更多无以名之的恼怒来,如骾在喉,不上不下卡得咽舌生烟,偏生还反驳不得。
他轻笑出声,“一言为定。不过,你再不放手的话,我的衣襟已经要破了哦。”
几乎是同一时刻,宇文邕也在自己的帐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那个无赖……要知道应该在穿衣服时,趁着他背对着自己时一刀杀了他灭口……
不知为什么,长恭心里忽然一慌,感到有些局促,近乎尴尬地烦躁不安。看着恒伽又转身回了帐篷里,她只是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还是又拔腿追了进去。
长恭怒意陡生,“你威胁我?”
他一定会放手的,她这样想着。可就在刀刃已经触碰到他的手腕时,他却还是一脸镇静的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她心里微微一惊,收力的同时,那刀刃已经唰的一声割破了他的手背!
恒伽望了一眼不远处背对着自己而睡的长恭,心里不由有些起疑,从刚才一身湿漉漉的回来开始,她就一直精神恍惚,问她什么她都不说,只是倒头就睡。
“我说得有错吗,高长恭?”他压低了声音,“女人就是女人,成不了大事。”
不过,无论怎样,绝对不能让恒伽知道这件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这种令人不舒服的状态一直延续到了晚上,长恭一见天色已晚,就像往常一样在帐篷的一角铺了毯子,准备早些休息。
夜色已深,斛律恒伽的帐篷中还燃烧着若明若暗的烛火。
“还不是时候,阿耶,”他的声音平静无澜,“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长恭垂眸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刚想松手,却被他顺势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哦,我只是很凑巧的听到了你和公主的对话,不然我昨晚又怎么会想到去月牙湖呢?”他的笑容飘忽而繁复,“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简单,不是吗?”
在月牙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轻唤了一声,“长恭?”
“那不一样,阿耶。我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那是因为如果我得不到这个,我的生命就会受威胁。我想要更多更多的疆土,那是因为如果我得不到这个,自己国家就会受到威胁,一切是因为生存的需要,可是,”他放低了声音,“这次想要的,却是我自己梦想的东西。”
“对啊,小铁,你终于能和阿景哥哥他们在一起了,不是应该高兴吗?”长恭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也长成大姑娘了呢,等会儿说不定你哥哥都认不出来了。”
“刚才我什么都没看见。”他冷冷打断了她的话,似乎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还有,你做什么事都和我无关。”
她伸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嘴唇,懊恼,气愤,郁闷,委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大脑又一次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心底忽然有种跃跃涌动的情触,呓语一般,柔软、温和,轻暖。
她犹豫了一会,低声道,“我不想骗你,可是又不想说出理由,所以,不要问了好不好?至于公主到底会选谁,我们谁也作不了主。”
长恭觉得有些不妙,狐狸今天说话好像有点冲。她又试着和他说了几句,他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看上去,他好像不想搭理她,这样也好,既然他什么都不问,那么她也省得和他解释了。
“不放手我立刻斩了你的手!”他的这个动作令长恭有瞬间的暴怒,左手已经唰的一声抽出了随身的短刀,一刀砍了下去!
翦翦微风里,阿史那公主正在月牙湖边等待着长恭的到来。她不时地抬头看看天色,脸上露出了既焦急又期待的神色。
长恭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公主忽然答应嫁给周国皇帝,一定和弥罗有关。如果没有猜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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