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求亲

    “不知比胡皇后如何？”孝琬顺口道。

    长恭一听到这么名字也是大吃一惊，只见小铁全身发抖，眼眶发红，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宇文护不耐烦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美人，臣会派宇文直前去求亲。”

    “嗯嗯，三哥说的对……”长恭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可能休养一段时日会好些。”

    少年的心思显然不在这里，微蹙的双眉泄露了他此刻忧郁的心情。

    开春以后，高湛的后宫里纳了不少新人。自皇上登基以来，依古制设立的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女这些嫔妃位置都处于空缺的状态。众人本以为皇上并不好女色，所以这次皇上一反常态的扩充后宫令百官颇为惊讶。

    孝瑜的眼中隐隐露出不屑，“容貌不说，至少那突厥公主不会和近臣走得这么近吧。”

    宇文邕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陈崇参了他好几本，朕也料宇文护必定不会放过他。可惜了，一代忠臣……”他沉默了片刻，又道，“阿耶，朕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吗？”

    “九叔叔，这样我才能好的快些啊，”长恭露出了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就像小动物一般楚楚可怜，高湛只觉眼前一阵缭乱，除了说好以外不知该说什么了。

    小铁出乎意料的没有哭闹，只是用一种伤感的目光盯着她，“长恭哥哥，若是在突厥的是你的哥哥们，若你换作我，你又会怎么做？”

    “不知比我们长恭又怎么样？”孝琬笑嘻嘻地瞥了一眼正在发呆的长恭。

    “可是中书令，你忘了突厥太子是因我们而死吧。”

    “中书令，”皇上在沉默了片刻后，冷冷开了口，“朕就令你带领使团，前往突厥求亲。”

    “什么？”宇文护有些吃惊，“这怎么行，你毕竟是皇帝，怎么能随便跑到突厥？”

    “可是，为什么连三大叔也要瞒着呢？”小铁纳闷地问道。

    “啪答”一声蓦的响起，长恭抬眼望去，只见小铁手上的筷子掉了下来，不由心里一惊，怎么差点给忘了，那位突厥可汗很有可能就是阿景啊！

    高湛点了点头，便快步走到了长恭的榻前，一脸关切地问道，“长恭，好些了吗？”

    “小铁，你冷静一点。”长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我的脑子都乱了。”

    “听说那个汗人臣子好像叫什么……小仙。”

    “皇上？他来有什么事？”阿耶有些不大放心的看着他。

    “孝瑜……”大娘轻轻蹙起了眉，“你一向冷静，怎么每次碰到这件事就这么不冷静，听说你顶撞皇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连皇上都没有说什么，你又何必得罪皇后他们呢？”

    “不过听人说，他最信任的人却是一位汗人臣子。”

    就在此时，周国准备向突厥提亲，以求结成联盟的消息也传到了齐国。齐国上下，包括高湛，都对于这个消息感到担忧，因为大家都知道一旦突厥和周国联盟，必然对齐国是非常的不利。

    小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擦了擦眼泪，“长恭哥哥，我要去突厥，我要去找他。”

    “好，好，那你这些日子就不要上朝了，好好在家静养。”高湛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赶紧应承了下来。

    “这样啊……可是长恭哥哥你每天都要上朝，如果这样擅自离开，一定不会被皇上允许吧。”

    “长恭哥哥，你可猜得真准，他果然亲自来看你了。”小铁一直对高湛耿耿于怀，所以总是以“他”来代替。

    “皇上，你也不小了，也该册封皇后了。”宇文护看着他，“突厥可汗的阿史那公主和你同龄，等开春之后，臣打算派人去突厥求亲，这样一来，你的终身大事解决，另外，我大周和突厥也能结成牢固的联盟，有百利而无一害。”

    “皇上，一旦让周国和突厥联盟，势必祸患重重，唯今之计，我们是不是该阻挠这桩婚事？”

    “我会派人去随时看你的。”高湛临走前还不忘说了一句。

    “娘，大哥是看不惯这种佞臣，”孝琬接了上来，“不过这次如果求亲成功的话，这皇后的位置恐怕是要让给突厥公主了吧。我可听说周国皇帝是打算尊那位公主为皇后呢，”

    看着高湛不大情愿地点了点头，踏出了房门，长恭这才松了一口气，冲着刚走进门的小铁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长恭哥哥……”

    “那怎么行？太危险了。”长恭立刻一口拒绝。

    皇上的手微微一滞，却又露出了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如此罪孽，自然是该诛，辛苦晋国公了。”

    “总之万万不能让这桩婚事成了啊，不然的话……”

    “既然皇上坚持，臣就答应陛下吧，到时就向他们宣称陛下病了就是。”

    和士开和河南王之间的不合，也逐渐成了众所周知的秘密。

    “行了，臣还有事，先告辞了。”宇文护已经很不耐烦了，也没有行君臣之礼，就直接离开了。

    要怎么做……

    长恭骨碌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九叔叔听我病了，自然会来看我，而且，也必定会同意我养病的请求。”

    宇文邕心里也是冷冷一笑，想要结成牢固的联盟，自古以来，还有一种更好的方法，那就是——联姻。他低下头去，局促不安的绞着衣袖，嗫嚅道，“晋国公，你也知道朕对联盟不联盟不清楚，朕只想知道，这阿史那公主可是个美人？”

    “对了，那突厥可汗听说也是粗暴的很，恒迦这次也是前途未卜啊。”

    “可是，那一定是我哥哥，他没死，他在突厥！”

    “中书令，我齐国一直和突厥不和，怎么能前去求亲？”立刻有人提出了异议。

    “臣遵旨。”恒伽低头领旨，薄薄的唇勾起了一抹奇妙的笑，遮掩住了他此时的情绪，如同在這華麗優雅的宮廷表面下所掩蓋著的——複雜紛亂的人心。

    宇文护也不理他，只是大大咧咧地席地而坐，“皇上，梁国公犯了谋逆之罪，臣已经将他们全家都杀了。”

    “长恭哥哥，对了，我也会一点简单的易容术，可以稍微改变一下你的容貌，”小铁眨了眨眼睛，“不然你的容貌就太显眼了。”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宇文邕缓缓跨出了房门。不知何时，地上已经厚厚的积了一层雪，一步一步踩在上面沙沙作响。他也不打伞，任雪随意的落在身上，由着它们慢慢的融化，束起的乌发、浅青的袍子渐渐吸饱了雪水……

    “还不快去替这丫头换一双。”孝琬立刻示意侍女去取了一双新筷子，又继续投入到兄弟之间交换八卦消息的兴奋状态中。

    “有这种事？”

    “嘘，轻点，”长恭望了望窗外，确定孝琬还在送九叔，又说道，“你想啊，要是我说去突厥，还不把他们给急坏了，三哥那性子你也知道，打死他都不会让我去，所以啊，还不如说是我想偷懒休息，三哥保证就会帮忙。”

    宇文邕一脸感激涕零，连连道，“多谢晋国公，多谢……”

    “三大叔为了你，连皇上都敢骗。”小铁笑嘻嘻道，“不过，万一要是皇上心血来潮去并州看望你呢？那不就穿帮了？”

    “我自然是要去……”长恭没有说下去，心里却是一动，脸上浮起了一抹了然的神色，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的抬起头，“好，小铁，我就亲自送你去突厥。”

    “啊，不要！”长恭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睛，“九叔叔，我这是静养，所以千万不要派人来打扰我，不然我换地方了。”

    差不多是同一时刻，孝琬也匆匆进了房间，对着躺在软榻上的长恭低声说了一句，“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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