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鬼夜行

    “但是……”贺茂忠行还在犹豫，保宪忽然凑了过去，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开口道，“既然这样，叔父也不拦你了，不过保宪的话也有道理，明日开始让阿秋教习你宫廷礼仪。”

    不多时，保宪就应约而来，带着我上了一辆牛车。

    为什么，连走个路都这么麻烦！三呼吸的间隔，这么长时间，简直就是金鸡独立！哪有人走得这么慢！我晕，宫里的人平衡一定都很好。

    “好香。”他低低说了一声，性感的声线中带着几分华丽。听他的声音，应该比保宪年长一点。

    “你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他的声音里好像带着丝笑意。

    “往这里走一些，就是主上居住的内里了，也就是后宫。”他指了指前面不远处对我说道。

    物忌，我对这个词不陌生，是对“凶方”进行避讳的一种行为。按照九星气学和奇门遁甲的理论，天地间的各个方位都由不同的星神守护着，像大将军、太白神、天一神、金神等等。如果触犯了神祗则会受到死的惩罚。因此如果在道路上看到了猫、狗的尸体或污秽的东西，就要停止当前所进行的事宜，回家避“物忌”，以祈求神明的宽恕和保佑。当时的平安朝，人们可是十分相信这个的。

    在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见了鹤立鸡群的安倍晴明，清淡如白莲的他，好似吸收了月光的所有芳华，轻易地成为别人目光的焦点。那么，这辆牛车里坐的不就是……

    “才不信，看你笑得这么欠扁，一定是你。”我轻轻哼了一声。

    “沙罗！”门外传来了保宪的声音，我的心里一阵窃喜，救星到了。阿秋迅速把我请到了垂帘后面，低声道：“既然贺茂大人来看您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阿秋会继续教习您有关的礼仪的。”

    “想不到保宪大人在这里藏了……”他似乎又靠前了一点，手已经触碰到帘子。啊，这个男人，不会大胆地想要把帘子掀起来吧？虽然我不是那种见不得人的贵族千金，但是被这样贸然地撩开帘子总是有些无礼吧。

    “又来了……”我别过头去，不再去看他。

    “父亲大人，其实妹妹去宫里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我一喜，挂名哥哥在替我说话，可是他接下来的一句又把我打入了冰天雪地中。“不过，我看要请阿秋教习沙罗更多的宫廷礼仪，以免到时丢了贺茂家的面子。”

    隔着帘子，一股带着轻风略凉的涩香飘了进来，竟是说不出的好闻，我隐隐地看见了一个紫色的身影。这个人怎么会站在这里？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一角柳色衣裾不小心从帘子底下漏了出去。糟糕，一定被发现了。

    “回小姐，阿秋她今日要避物忌不能出行。”那侍女答道。

    “沙罗，今天怎么样？学得还好吗？”保宪坐在我的对面笑着问道，一股残梅香味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我快抓狂了，这到底是为什么，连喝口水都这么郁闷……

    “进宫？”贺茂忠行的语气显得有些诧异。

    “沙罗小姐，您走的是平步、急步、练步还是缓步？”她微微一笑。

    “哦呵呵呵，右大臣大人，这也被您发现了。”保宪暧昧地笑了起来，低头在右大臣耳边轻轻说道，“您可要保密哦。”他的妖魅眼眸眼波一转，右大臣似乎也有些挡不住了，只是笑了笑道：“原来是保宪大人的红颜知己，那么，告辞了。”

    “真的？”我半信半疑。

    “放心，哥哥，我一定乖乖待在这里！”我立刻信誓旦旦道，他的这句威胁好有杀伤力。

    “不可以。”我立刻干脆地拒绝了。这个，算不算是有人和我调情呢？

    “啊？”我张大了嘴。

    “叔父大人，沙罗真的很想想去宫里见识见识呢，您就答应我吧。”我开始发挥我的磨功。

    小样，碍手碍脚的。我瞪了它一眼，眼珠一转，也掏出符咒，念了几句咒文，符咒立刻幻化成了一只耗子，“哧溜”一下窜出了牛车，那只猫也条件反射地立刻跟着它窜了出去。

    “喂，你到底给是不给。”我一边说一边拽着扇子往自己的方向拉。

    “就是很想让人打你一拳。”

    “沙罗，你要乖乖待在这里哦，不然……”保宪不知何时已经下了车，他勾起一个笑容，“你恐怕还要学更多东西哦。”

    “谢谢。”我低低说了一句，刚伸手想接过扇子，那人却没有松开扇子的意思。

    “沙罗小姐，请您照我说的再做一遍。”阿秋有如梦魇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回父亲大人，是沙罗。”保宪的声音更加无奈。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散心，我一定不跟保宪出来了。仅仅是坐在车里沿着京城的街道绕了一圈，保宪也不许我下车，我只能无奈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心里实在是郁闷。

    装死？我愣了愣道：“难道阿秋的物忌是因为看到装死的它？”

    “沙罗小姐，请您仔细听好了，走路时您的视线要保持在距身体二十尺的前方，既不要过分抬头，亦不可低垂颈首，双脚微微弓起，至于脚后跟，最好不要抬得很高。”不就是走路吗，我胡乱往前走了几步。

    “保宪大人，不知车里那位……”右大臣显然还是很不甘心。

    虽然隔着垂帘，他也没有直接碰触到我，我却感到了一种淡淡的暧昧的味道。

    “车里还有谁？”忠行又问道。

    “当着我的面问别的男人，我可是会不高兴的哦。”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什么！”又是一个重大打击，沙罗，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哦呵呵呵，有我的式神陪你，你不会无聊了。”他一边很欠扁地笑着，一边扬长而去。式神？对了，他是阴阳师啊。

    和中国的宫廷不同，在日本平安时代，能在宫里担当宫女这个职位的，大多都是贵族的女儿，一般人是没有资格成为女房的。沙罗的这个身份也符合进宫的条件，更何况她的父亲生前是从三位的殿上人。

    我又望了一眼晴明，他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毫无兴趣，只是漠然地凝视着远方，还不是一般的酷啊。在他回过头的时候，我拉起卷帘一角，笑眯眯地朝他挥了挥手。他愣了愣，居然朝我微微点了点头，又侧过头去继续望着前方。

    真的不来了？我的心里顿时一阵释然，今天不用受折磨了，可是有些疑惑，忙问道：“为什么？”

    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帘子被掀了起来，保宪上了车来，在我对面坐下。

    “阿秋，我好累，可不可以喝点水。”在练习了N次后，我终于很不雅观地一屁股坐在了榻榻米上。

    那脚步声离我的方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竟然在我的牛车前停了下来。

    “叔父本来打算过一段时日，先定下你的终身大事，了却你父亲的心愿，不过……”我的嘴角开始抽搐，什么？终身大事，拜托，别让我受刺|激了。

    “呵呵，晴明他啊，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就是不怎么喜欢说话，和其他师兄的关系也不怎么样，真是让我有点头疼呢。”听保宪的话，似乎他并不讨厌晴明。

    “什么跟什么，我可是你妹妹。”我瞪了他一眼。

    “晴明，是安倍晴明吗？对了，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想知道多点关于那个少年的事情。

    晴明居然有反应哦，好稀奇。

    “我只是想带沙罗看看京城。”

    只见他身形微动，用桧扇挑起垂帘的一角，那双邪魅的眼睛一眯，似看非看地瞥了我一眼，道：“那么，明天，我带你去出去散散心，如何？”

    “叔父大人和晴明他们去哪里了？”我又问了一句。

    “什，什么？”我刚才一直在神游太虚，什么也没听见。

    不多时，牛车穿过了朱雀门，在平安宫大内里的太极殿旁停了下来。大内里是朝廷各省各部的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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