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这样的晴明令她的心微微疼痛起来,她不由分说地抓起了他冰冷的双手,用自己的手温暖着他的手。
门口简短的对话很快就结束了,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沙罗望着天花板,伸出了自己的手,此刻,即使身处温暖如春的房间里,她似乎还能感觉到晴明手上的冰冷。那一丝凉意,好像还残留在她的手上。
保宪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真有点烫呢。”
落水事件过后,贺茂忠行重重斥责了佐助,落水的安倍晴明一切无恙,倒是沙罗反而染上了风寒。
“嗯,可是好冷啊,小姐。”青岚裹紧了衣服颤声道。
看来这招还是蛮管用的,沙罗得意地一笑,摊开了手心。
暮春时节的紫藤花,纷纷扬扬,如雨纷飞,而那立于缤纷花雨中的人,似是被交织包裹其中,任那花瓣落在身上只是一脸平静怅然。他那黑色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深沉的伤感,使他看起来有一种异样的脆弱——这种伤感一直存在,只是他从不轻易将它表露,所以表面总是如此云淡风轻。
晴明眼波一动,瞥向了她的手。只见那白皙娇小的手心上有几条淡淡的纹路,这只手,曾经很努力地想要温暖他,想到这里,晴明心里的一个地方忽然柔软起来。他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沙罗,你的命相很好,事事顺利,前有贵人,更添喜气,财禄丰盈,万事大吉,不过可惜……”
“早些休息吧。”保宪替她拉了拉盖着的单衣,站起身来,转头对青岚道:“好好照顾小姐。”
“沙罗……把手拿过来。”
“说了——我没事。”晴明冷声重复了一遍。
“我该休息了。”晴明啪的一声合上书,不再理会她,自顾自地躺了下来,转身背对着她。
“真是可怜,这么冷的天落水一定会生病的。”青岚摇了摇头,同情地说道。
“好像是——安倍晴明。”
“笨蛋,这样会冻出病的。”沙罗低低咕哝了一句,顺手拉过旁边的单衣替他盖上。
不知不觉中,冰雪开始消融,初春的樱花在春风的吹拂下再次绽放,繁华盛世中的平安京,又迎来了一个樱花似雪的季节。
“什么都吃不下?”保宪嘴角一扬,朝门外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侍女端来了沙罗最爱吃的甜点唐提子。果然一闻到香味,沙罗立刻一骨碌坐了起来,拿起唐提子就往嘴里放。
在那些快要被遗忘的期待中,似乎新生的嫩芽正在努力地舒展脆弱的绿色的希望,心中最柔弱的那一点忽然从禁锢的石块中探出头来了。雨下得更大了,柔媚的雨丝变成了水帘,像泼墨一样冲刷着洒向庭院。
将近黄昏的时候,天空中又飘起了绵密的雨丝,整个庭院就像浸染在飘飞的水雾之中,呈现出一种水墨画般的韵致。之前还零零落落的那些紫阳花,此刻却像吸取了雨水的灵气般,簇拥着绽放出一簇簇淡蓝色的花球。而站在花前的晴明,也像画中的佳人一样,好像伸手可及,却又无法真正触摸。这样的晴明,有种雾里观花的美。偶尔有雨丝穿过走廊的栏杆,落在裸|露的皮肤上,就像情人的轻吻,温柔而湿润。沙罗从木格窗里看到这一幕时,心里也跟着浮起连自己也说不清的水雾。
沙罗心里一窒,弯下腰连声问道:“晴明,晴明,你怎么样?”
“等一会儿,青岚,这可是今年第一场雪呢。”沙罗浅浅笑着,伸手去接那晶莹剔透的雪花。
“有吗?刚才有人说话吗?”沙罗调皮地笑了笑,又连打了几个喷嚏。
“晚安,怪小孩。”沙罗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沙罗小姐,您觉得怎么样?”青岚又在她身上盖了一层单衣。
她忽然来了兴致,伸出了手,眨了眨眼道:“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帮我看看手相,看看你算得准不准?”
“沙罗,原来你也有这样的时候啊。”保宪笑着走了进来,还挟带着一阵淡淡的残梅熏香。
沙罗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安倍晴明?沙罗微微一愣,那个怪小孩,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待在这里哦。”
虽然他背对着她躺着,但在半明半暗的烛光下,她依然能看见晴明那对长长的睫毛轻轻地忽闪着,在眼睛下面形成了淡淡的阴影,就好像初生的蝴蝶扇动着薄脆的翅膀。晴明长得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而且正是处于这个年纪里特有的中性之美,美丽而不失纤细,纤细却不显柔弱,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睡着,看起来竟然比一般女子还要动人几分。虽然身处同一屋檐下,可她像现在这样看着晴明的机会也不是太多。晴明长得再漂亮,也是一个男孩,而且骨子里头有种不易接近的清冷,虽然自从落水事件后,他对她态度有了转变,但相处起来依旧保持着距离;即使对晴明的习惯和性格都已经相当了解,她也常常认为自己根本无法知晓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看,青岚,下雪了!”待在房里的沙罗早就坐不住了,披上了一件单衣匆匆出了房门,深深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
“安倍晴明,你这个怪小孩!”
她翻过那本书卷,只见封面上写着两个大字:周易。
“呵呵,当然是开玩笑。”沙罗咯咯笑了起来。
“我要是得病,也许大家只会感到高兴吧。”他清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传来,沙罗心头一震,她看向晴明,他一脸冷漠地回望着她,同时慢慢地撤回自己快要冻僵的手。
“因小见大,你听没听过?”沙罗睨了他一眼,干笑了一声,“哼哼,安倍晴明,难道你学了这么久阴阳术,连看个手相也不会?”
“可惜什么?”
“喂,安倍晴明,这里是我家好不好,我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沙罗被他这么一说,反倒想和他唱起对台戏。
“安倍晴明,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晴明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他听得出那是平时一直关系不好的师兄佐助。
“沙罗小姐,听说有人落水了。”
“不是的,晴明,不是你所想的,这个世界上,还有关心你的人和你在一起啊。”
“发生什么事了?”沙罗拉住那神色慌张的侍女问道。
晴明抬眸瞥了她一眼,又继续看起手上的书卷。
晴明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滑坐在寒气透骨的地面上,任雨水毫不留情地落在自己身上。尽管是春天,但那丝冰透心扉的凉意还是挥之不去。
“安倍晴明,你好笨哦。”
初春时,安倍晴明第一次回了趟家,在这之前,他从没有回过家,连家里的事都没有提过。沙罗私下问哥哥究竟出什么事了,哥哥告诉他,晴明的父亲,时日无多了。
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地飞舞在半空中。
“你,你这个怪小孩,我是为了你好!”沙罗也不由有些气恼。
“晴明?安倍晴明?”她低低喊了一声,“真是奇怪的小孩,这样也能睡着。”
“告诉我了,好不好?”
他看什么看得这么仔细?沙罗不禁有些困惑,她走了过去,凑过头去一看,全是密密麻麻的汉字,她的头立刻开始犯晕了,晴明身上隐隐散发着一阵湖面结冰的清香,她的头,好像更晕了……“再看你也看不懂。”晴明的嘴角微微扬起。
“或者改成安倍傻蛋……”
“说嘛,晴明,人家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