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温暖

    “我没事。”晴明的声音比湖面的薄冰还冷。

    冰冷的触感让沙罗感觉更加寒冷。

    晴明心里暗暗好笑，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听见她出门，晴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身子微微一动，拉紧了盖在身上的单衣。

    “我只是刚好经过。沙罗她……怎么样了？”他似乎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他喜欢这里。特别是这里的天空。浩淼无垠的苍穹，颜色似乎比别的地方要深。那一片宽容博大的蓝，望得久了，便会忘记自己身在何处，而奇异地生出一种仿佛要融进去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感到雨似乎停了。抬起眼一看，只见沙罗正擎一柄红伞站在他的面前，为他遮挡住了雨水，透过迷离的雨水，她的眼底有一丝温柔与怜惜像丝线一样轻轻牵扯着他。在一瞬间，一层层湿润的雾气扑面而来，令他稍稍有眩晕的感觉，但心里不知为何却觉得温暖无比。

    这件事过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虽然每次斗嘴沙罗依然占不了什么上风，但对这个清冷的少年，她的心里却多了一份异样的情绪，到底是怎样的情绪，她自己也不清楚。

    “小姐，您是开玩笑吧？”青岚觉得好像更冷了。

    “嗯。”他点了点头。

    此时，一个身形挺拔瘦削的少年站在已结了薄冰的池塘边，静静地望着蓝得近乎透明的天空。风掠过，单薄的衣衫随之起舞。黑色的发丝拂过清冷俊美的脸庞，英挺的眉间是少有的舒展，只有那双墨黑色的瞳仁深处，依旧是一片不可融化的冰冷。

    她忽然起了好奇之心，慢慢地移动到他身边，探头望过去。

    “谁说我看不懂。”沙罗瞪了他一眼。不就是汉字吗，虽然不是全懂，可好歹也懂一些呀。

    沙罗折腾了一会儿，却见晴明毫无反应，只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有节奏地响着，她愣了愣，这个怪小孩，不会在她这样的噪音骚扰下也能睡着吧。

    “还能怎么样，我头又痛，全身没力气，难受得要命。最惨的就是哪里都不能去。”沙罗郁闷地揉了揉鼻子。

    后院的湖边已经站了几个弟子，沙罗匆匆忙忙拨开人群，只见晴明已经上了岸，只是浑身已经湿透，身子还轻微地颤抖着，而他的脸上，却依然是一成不变的清冷。

    “一定又是去会他那些红颜知己啦。”沙罗抿嘴一笑。这一年多来，她也学到了不少新东西呢。

    “沙罗小姐，外面太冷了，您还是回屋吧？”青岚在一边劝道。

    “啊，我看以后你该改名叫安倍笨蛋。”

    “呵呵，刚才不知是谁还怀疑我不是她的哥哥呢。”保宪习惯性地拿扇子敲了敲她的头，唇边漾开一丝宠溺的笑容。

    “不知道。”晴明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晴明，你回来了？”晴明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晴明，保宪哥哥呢？”这天傍晚，沙罗像往常一样走进保宪的房间，只见晴明正靠在墙边看着书卷，自从上次的落水事件以后，保宪就让晴明和他同睡一屋了。

    晴明？那个怪小孩也来了吗？沙罗的心里莫名一动。

    “既然师兄不在，那么请回吧。”晴明淡淡道。

    “大材小用。”晴明低低道。

    “不要以为激将法有用。”

    “不了，我还有事。”

    “喂，你很过分好不好，可惜什么呀，告诉我。”沙罗郁闷地说道，他越是卖关子，她就越是想知道。

    窗外传来绵密而细碎的雨声，开始是春蚕嚼桑般的沙沙悉悉，然后像密集的豆点一样击在紧闭的窗扉上，不久就听到了水滴从屋檐滴下的声音。雨越下越大了……她担忧地望了晴明一眼，想了想，从房里拿了一样东西就跑了出去。

    “说了这招不管用。”

    沙罗看着他消瘦了许多的身影，心里隐隐地疼了起来，为什么，自己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沙罗瞪了他一眼，拉住了晴明的手，道：“快点回房把衣服换了，不然会得病的。”

    佐助脸色更加苍白，颤声道：“不是，不是我，我……”

    风吹起他们的秀发，黑色长发亦在这晨风中微动，两人就这样静静呆着，宛如一副写意的画卷。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沙罗突然笑了出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只是，觉的很开心很开心。

    沙罗正陶醉在一大堆顺耳好听的话中，对方忽然一个直转而下，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短短的一年多时间，晴明以超出常人的资质学会了许多基础的阴阳术，只是他那特异的秉赋也引来了不少同门师兄的妒忌。更别说有什么人愿意接近他了，除了贺茂保宪和师父，也许只有沙罗，是这里唯一愿意和他多说话的人。

    时光犹如樱花绽放般匆匆，春去秋来，转眼间已经到了寒风凛冽的来年冬季。

    “说不说！再不说我对你不客气！”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纷乱的声音，有人慌里慌张往这边走了过来。

    “落水？是谁？”

    晴明的身子微微一震，难以置信地盯着沙罗，她小小的手，也不比他的手热多少，所以他的手，他的身体，依旧冰冷。只是，在他内心深处的一个地方，似乎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沙罗她没什么事，要进去看看她吗？”

    “安倍晴明，你这个冷淡的样子还真是让人不愉快呢。”佐助走近了两步，脸色阴郁。

    “怎么好端端会落水了？”沙罗望向了旁边，一眼看见佐助惊慌的脸，联想到平时晴明和他最为不和，不由心里一个激灵，莫非是佐助他……“佐助，是你推晴明落水的对不对？”她不客气地指着他大声道。

    “嗯，好难过，我什么都吃不下了。”

    “我知道，这是从大唐传过来的书，以前我也见过父亲大人和哥哥读过，听说对占卜很有用呢。”她不以为然地说道，“对了，也能用来算命，对不对？”

    沙罗动了动身子，翻了个身，忽然听见保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晴明，你怎么在这里？”

    “天机不可泄露。”晴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狸般的笑容。

    真的……很暖和……

    “阿，阿嚏！”沙罗连打了几个喷嚏。

    “……”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哥哥啊，我都这样了，你都没有同情心。”沙罗哀怨地瞥了他一眼。

    晴明回来的那天早上，天空正下着蒙蒙细雨，一听见他回来的消息，沙罗就去找他，出了房门，她就看见晴明正站在院子里的紫藤花下，晓光晨风，吹卷得他衣袂飘飘。

    听到生病这两个字，沙罗的心里忽然轻轻一颤，她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立刻往那个方向跑去。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很想，很想温暖一个人。

    “别以为你用这招就可以，你快点告诉我！”沙罗提高了音量。

    “冷？”沙罗笑意更浓，“那我教你一个方法，只要你从这边跑到哥哥那边，再从哥哥那边跑回来，来回几次，保证不会冷了。”

    “哥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她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

    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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