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此时，我残余的勇气完全崩溃，腿一软，蹲坐在地上。

    “姐，这是我们公司的楼盘呢。”小月在旁边说，拉着我走了进去。

    “你带律师证了吗？”

    挂了电话，我对邹月说：“走，回去一趟。”拎着菜，扯着她向市场外走去。鱼贩在后面高叫：“你的鱼还要不要？”我这才想起那条鱼，赶忙转身付了钱，把鱼拎在手里。

    我只好随着她站在那里，又呆了五分钟。远远看楼上，好象有些人爬了上去，在劝说那个意图自杀者，我有很严重的恐高症，看到别人在高处走来走去都会感到恐惧。我催促邹月：“走啦走啦，你什么时候变得爱看热闹了，这有什么看头，他绝对不会跳，只是威胁威胁而已。”

    “大家都知道我们公司有钱呗。”

    走到工地门口，突然后面响起喇叭声，我们回头避让，身后一长串车陆续开了出来，林启正的车在第三部，只见他关着车窗，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经过我们身边。

    “你为什么这么干？”

    我顺着大家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高高的楼顶边似乎站着一个人，而且还在来回走动。

    “包工头不会给我赔钱，他说不管我告到哪里，都没用。”他开始哭泣，但他的愤怒在消退。

    邹月走在我身边问：“姐，是谁的电话？我们去哪里？”

    回家的路上，邹月拎着菜，一直冲在前面。

    “你可不可以到工地这里来一下？”

    自杀！——我心里一惊，难道小月的事传出去了？我忙问：“谁啊，为他自杀？死了没有。”

    我们跟着他穿过整个楼面，突然发现，要上到楼顶的话，还得沿着一个木板桥爬上去，而那个木板桥几乎完全悬在半空中。

    但是中午的午宴看样子是不可能了。我打电话给邹天，他正在来的路上，我让他把朋友带到外面去吃。邹天很失望，问为什么，我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小月又在发神经了。”邹天立马明白，答应着挂断了电话。

    这个答案真让我觉得无聊，“见到他有什么好奇怪的？”

    大家对我的回答显然不满意。

    她转身向房间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质问我：“你和他不熟，那他为什么牵你的手，帮你拿包，还那样……那样看着你笑？”

    他开始语无伦次地说自己的经历，我其实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我有大脑有一大半在恐惧中失效了。但我盯着他的眼睛，好像我听懂了他的每一句话。等他说到差不多的时候，我打断了他，我说：“你的案子很有希望，第一，你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是在工作中受伤的，第二，你的伤情已构成残疾，这也有医院的证明，但是你现在缺的就是工伤鉴定，如果没有工伤鉴定，就不好计算赔偿数额。”

    “你不认识。”

    “林启正，要我回工地去一下。”

    “可是如果他出面，救下来了，接下来怎么办呢，林启正也有他的考虑。”大家议论起来。

    “嘿，认真点。”

    说着我们就到了工地门口。林启正的助手在门口等着，见我们过来，赶忙示意看门的人打开了大门，然后把我们带到了林启正身边。林启正正在和几个领导模样的公安讨论着什么，助手走过去对他示意了一下，他转身走到我面前，很郑重地对我说：“有件事希望你能帮一下忙。”

    邹月似乎不愿意，硬着身子说：“姐，再看会儿嘛。”

    听到我这么说话，旁边原本魂不守舍的邹月瞪大了眼睛。

    她被我吼住了，手僵在半空中，眼泪开始奔涌而出。看到她的样子，我又有些不忍：“邹月，你怎么还是想不开呢？林启正他是什么人，如果你欣赏他，你就远远地欣赏，不就结了，何苦自己折磨自己，做些不可能的梦呢？”

    公安用步话机向上指了指：“在楼顶上，跟我来。”

    “是啊，毕竟人家是喜欢他嘛，人命关天，真要是死了，他也会内疚啊？”

    没走几步，突然一台车从大门口冲了进来，正刹在我们面前，牌照号码全都是6的黑色宝马。然后，林启正从驾驶室的位置上走了下来。可能是周末的缘故，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

    走到离她大约十米远的地方，我停下来。“你好，我叫邹雨，我是律师。”我的声音颤抖着，但我努力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

    “那个男的，别过来！”年轻人突然叫道。林启正退了下去。

    公安大声对那个年轻人说：“别急别急，小刘，你的律师来了！”然后低声对我说：“你只要想办法把他引到中间一点的地方，我们就可以采取行动，把他控制住。”

    “怎么这么没有爱心，去劝劝她有什么关系？”

    “然后呢？他来了吗？”大家问。

    第二天的上午，我外出办事后回到事务所，发现高展旗已经用劫后余生的激|情，把这段经历在办公室的每个人面前宣扬了一遍，当我走进所里，发现大家都用很景仰的眼神望着我，四五个年轻的女助理甚至跟着我进了办公室，把我围在了中间。

    这时，听见公安的步话机里传出焦急的声音：“律师来了没有？律师来了没有？他很激动，已经站在屋顶边上了！”

    我想从包里翻出律师证来给他，可是手抖得太厉害，我竟打不开包的拉链。这时，突然从我身后伸出一只手，接过我的包，打开了拉链。我返头一看，是林启正。看到他，我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把手伸进包里，拿出了律师证。

    我还是不敢走。公安拉住我的手，用力地把我往上拽，一边拽一边说：“胆子这么小，怎么当律师？！你这是去救命呢，还不快点！”

    “你们发什么神经？”我奇怪地问道。“怎么都知道他？”

    我连忙推辞，但他坚持放在我手里，并解释：“今天每个来处理事故的人都有，你更应该有，邹律师。” 我只好接受了。

    突然，楼下的人发出惊叫，大家都向楼顶望去，只见那个人似乎在楼的边缘来回地走动，还把一些砖瓦扔了下来，隐约听见他在歇斯底里地大叫：“我要见律师！我要打官司！我要见律师！我要打官司！”

    电梯开始启动，咣当当地响着往下一沉。我又禁不住大叫一声。林启正轻轻地笑了起来，低头对我说：“把眼泪擦一下吧。”

    “高律师说，比他帅一点，能让高律师承认别人比他帅，可不容易。”小张说。

    高展旗见我不吃他这一套，只好自己招供：“我昨晚在酒吧里见到了——左——辉！”

    “再说再说。”我回答。

    “对呀对呀，我的同学在他们公司里做事，说他们公司所有的女性都迷他迷得不得了，还有人为他自杀呢！”助理小陈在旁插嘴。

    高展旗突然又问起那个问题：“你怎么认识他的，好象关系还不错？”

    林启正望着我说：“别紧张，很安全。”

    我点点头。看着地面渐渐远离，我的心开始紧缩，手心在不停地出汗，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也说得太玄乎，他不过是个做生意的人，一个部门经理。”

    “邹姐，林启正是不是真的很帅啊？”“你怎么认识他的？”“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女朋友啊？”“下次带我们认识认识他吧！”……小姑娘们叽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我都不知从何答起。

    我的气势压倒了她，虽然她有些不服，但还是转身回房去了。

    我吓了一跳，赶忙转过头改用尊敬的口气说：“林总，你好！”

    “什么事？”

    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满脸都是泪水，赶紧抬手把脸抹干净。

    我和邹月站在那边，一时不知是否该悄悄离开。

    “当然知道，他是城里最有名的钻石王老五，英俊潇洒，身家过亿，有一次我一个记者朋友采访过他，当场被他迷晕过去呢。”内勤小张说。

    “咚”地一下，电梯重重砸在了一楼地面。我们俩几乎同时松开了手，他把包递给我，说：“你的指甲该剪了。”我低头看他的手，修长的手上面有几个明显的掐痕，我太用力了。

    有一个人走到了我身边，我看见了蓝色牛仔裤，我知道是他，他把手伸向我，对我说：“你干得不错，走吧！”

    我懒得理她，起身向房里走去。她跟在我后面，继续追问：“邹雨，你和林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随着他穿过砖石和黄土堆，上了一部施工电梯。施工电梯就架在几根钢架中间，四面都是用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勉强拦住。电梯启动时，猛地一震，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我吓得赶紧抓住旁边的铁架。

    “说实话，为了你，我去见过他，所以才会认识他。”

    我看着他，羞愧地摇摇头：“我怕自己一紧张，反而会误事。”

    年轻人的布满泪水的脸上现出希望。我继续说：“小刘，听姐姐一句话。人活着才有希望，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话虽然老套，但是管用。他的哭泣声微弱下来。

    “那也不该找开发商，应该找施工单位啊！”

    这时，忽啦啦围上来一大群人，开始向他汇报情况，他随着那些人向工地深处走去，隐隐听见他果断地说：“把现场的人清空……找施工方的老总过来……。”

    “我是林启正。”

    所有的人都回头看着我，楼房刚刚封顶，四周毫无遮挡，也看不到任何建筑物，风吹得人摇摇晃晃，仿佛浮在半空中。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中一片空白，脚下像是踩着棉花，完全落不到实地。

    这时，高展旗从门口冒出了头。

    “除了本·拉登，你遇见谁都不奇怪。”

    高展旗摇头感叹道：“我现在才知道趋炎附势的好处，这个社会，我们焦头烂额的事，别人一个电话就解决问题，而且还不用亲自打。”

    “哦……过两天帮我约他出来吃饭吧，谢谢他。”

    “你和他说什么了？你让他把我调走？”

    邹月迎上来，站在我面前。林启正在我身后说：“我派车送你们回去。”

    邹月也和她打起招呼来，两人聊了一会儿，邹月回到我身边：“她是总公司公关部的，她说楼上那个人原来是这个工地的民工，半年前干活时从楼上摔下来，残废了，现在要求公司赔他钱。”

    “他跟我说，他没和那个女的好了，两个人早就分手了。”

    他暗忖了几秒，问：“能不能克服一下？旁边还有很多人，不是只有你一个。”

    我和邹月向工地外走去，林的助手追上来，递给我一个信封。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笑着说：“误餐费，林总交待的。”

    我全身乏力，把自己扔在床上，不一会儿，竟沉沉睡去。

    我回头，用很轻蔑的口吻对她说：“什么关系？爱人关系！怎么样？”

    那真是可惜。我由衷地想。当初不要老婆，不要财产，不要尊严，拼了一切去追求的东西，最终却没有得到，确实可惜。

    她快疯了，拿起手边的一个相架就准备扔过来，我用手指着她，严厉地说：“你扔一个试试看？！”

    我忙转身说：“不用，就在前面，拐弯就到了，不用送。”

    “不用不用，我就在旁边。”

    “你为什么认识他？”她还在坚持这个问题。

    “也许是拿别人的电话号码打的。”我搪塞她。

    邹月在旁边低声地喊了一声：“林总。”

    到了楼顶，电梯又以极大的声响猛地停住。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送过来。”他不上我的当。

    我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两手扶着桌面，用“泼冷水”的口吻对几个花痴说：“妹妹们，我就大家的问题答复如下，第一，我和林启正是普通朋友，见面不超过五次，他当不当我是朋友还不一定；第二，林启正已经有了女朋友，现在在香港，今年可能就会结婚，所以你们已经没什么机会；第三，不要做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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