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父母最后一点希望也砸碎了。

    “是啊！”老妈一拍腿，恍然大悟地看着左航，“那你一会给我们送回家了你就回吧。”

    老妈坐在桌边，手按着额角，眼圈有些发红，手机并没在桌上，而是被老爸拿在手里。

    墙上的挂钟“叮”地响了一声，六点了。

    “从你手机里这些东西来看，战宇对你是真的有那种感情，他还小，感情到底是怎么样，我们先不管，”老爸拿过茶几上的杯子，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握着杯子的手指都有些发白，“你是怎么样想的？”

    “我……”左航承认自己在这一刻犹豫了，面对父母的痛苦让他无法控制地动摇了。

    左航，你不是苏战宇，你怎么可以这么幼稚，这么无所顾忌？

    “你们这样多久了？啊？”老妈抹着眼泪推了推他，“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个弟弟的吗，现在怎么会这样？这才多久啊，是从战宇住到你那里去以后开始的吗？”

    “这样啊，”苏战宇的声音很失望，但又很快地换了语气，“没事儿，那我在大厅等你吧，反正闲着。”

    听着老妈犹豫而艰难地问出这句话，左航觉得自己心里疼得厉害，他不知道老爸老妈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有多愤怒，有多痛苦，但肯定超出了他的想像。

    “妈……”左航很艰难地开口，事情来得太突然，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就被推到了这样的境地里，接下去该说什么，又还能说什么，他一点计划都没有。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左航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有血腥味，他抹了抹嘴角，看到了手上带出来的一抹血色，他忍着疼走到老爸老妈面前，跪了下去，“我知道这事儿怎么说都没法让人接受，我不想让你们难受，我们就是杀了我我也没二话，我只是……说事实，我不能说我对战宇没有那份心思。”

    “畜生！”他暴喝了一声，把手机狠狠地砸到左航脚下。

    他站在家门口听了一下，屋里很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也许他是紧张过头了。

    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他出来看了一眼，是苏战宇发过来的彩信，一张自|拍的动图，下面是一句：猜我在说什么。

    他和苏战宇亲昵的照片，苏战宇那些简单明了的我爱你，每一样都没有可能再自圆其说。

    “今天晚上？”左航愣了，他不好说自己要过情人节，他现在光杆儿一个，只能把苏战宇拿出来说事儿，“今天情人节，战宇可能有安排。”

    “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你打死他就行了吗！”老妈哭着把老爸往一边推。

    “老左！”老妈扑过去死死地搂住了老爸，“你干什么！你这是要打死他吗！”

    “左航啊，”又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老妈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告诉妈，你和战宇……到哪一步了？你们是分开睡的还是……”

    “我手机忘拿了。”沉默了一会，左航开了口。

    到了家里楼下把车随便一停就冲进了楼道，上楼的时候他腿都有点儿发软，他并不怕面对这些，但他不想在这样的日子以这样的方式面对这些。

    “嗯，我知道。”左航点点头。

    这一次他却用这样残忍的事让他们受到了这样的伤害，他不可能不犹豫。

    屋里陷入一片死寂，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老妈捂着脸无声地哭泣着，老爸在屋里焦燥地转着圈，左航盯着手机。

    左航下午请了家去机场接他俩，觉得一个星期没见，他俩都又胖了一圈儿，老妈坐在车上活动脖子：“晚上跟战宇回家来吃饭吧？”

    左航没说话，老爸老妈应该是只看了收件箱，并没有看发件箱，否则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不用，”左航赶紧阻止他，“我不知道要弄到几点，你别等我。”

    左航能感觉到老爸老妈听到这句话时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不忍心抬头看过去，只能继续盯着地板，背上的疼痛和膝盖上的酸痛交替传过来，伴随对父母的愧疚和心疼，让他觉得每一秒都漫长让人无法忍受。

    老爸老妈从乡下带回很多年货，都是姥爷做的，各种腊肉香肠什么的，左航把箱子扛到四楼出了一身汗。

    “左航啊……”老妈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声音颤得很厉害，“你跟妈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战宇的这些短信都是怎么回事啊！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爸终于不再转圈，坐到了沙发里：“好吧，我们都冷静一些，左航，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手机在他反复决定又反复推翻自己答案的时候响了起来。

    “操！”左航顿时觉得头皮有些扎，按说老妈老爸不会看他手机，但手机待机画面上就是他和苏战宇的照片，随便拿起来按一下就能看到，特别是如果苏战宇等不到他回复，又发一条过来，那就完了。

    “加班？不是吧！”苏战宇愣住了，“不是说今天活能干完不用加班吗？”

    “啊，今天情人节吗？”老妈有些吃惊，但很快又笑了，“战宇要过节啊？不是说他没女朋友么，那你回来吃吧，他出去玩也不能给你做饭了……”

    每一秒都很煎熬，左航不知道这件事最后会发展到什么地步，不知道老爸老妈会不会找苏战宇，会不会把事情告诉二舅他们，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是这么无力，没有一件事可以预料，他甚至根本想不出对策。

    左航不用猜就知道说的是什么，他看了看老爸老妈没注意到他，迅速准备回复。

    猛地想起手机还放在家里的桌上。

    左航把箱子弄到阳台，然后把腊肉香肠什么的按老妈的指示都挂了上去，数量之多让他很感慨，姥爷得做了多长时间才做出了这些挂得跟窗帘有一拼的肉啊。

    “怎么带这么多，姥爷那儿都让你们搬空了吧？”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满满一箱子吃的。

    “嗯，周末吧，”左航看了看墙上的钟，这会儿回公司把手头的活弄弄正好下班，“那我走了啊。”

    想到苏战宇，他想起来刚才的短信还没给这小子回，正好前边红灯，他伸手到兜里掏手机打算回过去。

    “那你们能分开吗？”老爸紧接在他的回答之后追问了一句。

    他咬着牙扫了一眼屏幕，最后的一丝侥幸也被打碎了，屏幕上显示的是苏战宇的那几条短信。

    他可以说是苏战宇昏了头，可以把对父母的伤害降到最低，而苏战宇也一定会配合，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老爸已经冲了过来，抬腿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脚踹了上来。

    老爸的这句话像一根粗钝的钢筋重重地穿过了他的心脏，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左航觉得自己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血液全都停止了流动。

    左航的手心开始冒汗，左转放行的时候他强行从直行转了过去，后面的车冲他一通狂按喇叭，他顾不得违章不违章的，掉了头就往家开。

    “妈，我不想骗你们，也不想推脱责任，我知道这事儿……”左航捏了捏眉心，“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对他肯定不只是兄弟感情，就是恋人之间的那种感情。”

    “战宇还小不懂事，这些事你也不懂么？”老爸指着他，手指几乎要戳到他脸上，“左航，所有人都说你懂事，明理，我们从来没有担心过什么，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那是你弟弟！你亲表弟！你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