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你别让他弄了，他还上班呢！”老爸在客厅里喊。

    左航只觉得肚子一阵巨痛，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牙齿在嘴唇上一磕，双重的疼痛让他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几乎停止，他连人带椅子向后翻了过去，摔到了地板上。

    “我是想好好说，可是你听听他说的话！我压不住这个火！”老爸吼着，甩开她坐回了沙发里。

    “我抽根烟，”左航从兜里摸出烟盒，他在家里不抽烟，现在却已经顾不上了，点烟上深深吸了一口，看着吐出的烟雾慢慢飘散，“我跟他一样。”

    “你坐下，”老爸也在发抖，看得出是在尽量地压着怒火，他弯腰捡起了手机递到左航面前，“今天你先不要去上班了，你给我们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我该……怎么解释。”左航靠在椅子上，轻轻吐出一句话来，是的，该怎么解释，怎么解释能让父母不受到伤害？

    “嗯。”左航只能闷着声答了一句，看着老妈眼里对他可能有了新女朋友的那种眼神，他有点难受。

    手机在他脚边翻滚着弹跳了几下，电池的后盖被摔开了，但屏幕还很敬业地亮着。

    老爸看了看手上拿着的手机，又盯着他的脸看了很长时间，在左航觉得自己全身都快要僵掉的时候，老爸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只是在烧烤摊儿上把戒指给苏战宇，这事儿怎么想怎么有点儿可乐。

    有些事实一定要承认，有些却是可以回避的，他眼睛看着地板：“分开睡的，他睡他自己屋。”

    老妈的声音越来越高，也抖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她扑了过来，抓着左航的胳膊拼命晃着：“你告诉妈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老妈的身体晃了晃，摔坐到了椅子里，眼泪不断地涌出来，每一滴都像尖刀扎在左航身上，让他疼得喘上不上气来。

    “让带给你爷爷这边的亲戚呢，你姥爷做了好多，要是不多拿点儿，他吃到端午都吃不完。”老妈笑着。

    “嗯。”左航抬起头迎上了老爸的目光。

    “我今天，”左航手撑着腿，咬着牙把自己的声音控制在正常范围之内，“我今天要加班……”

    左航微微晃了一下，这细小的声音在他心里戳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长时间，但他知道，六点是苏战宇在他们公司楼下等他下班的时间，是他们约好了一块儿去过情人节的时间。

    左航从门口走到椅子旁边用了很长时间，他觉得自己每走一步都很吃力，坐下之后几乎有了虚脱的感觉。

    “你先回去，我加班完了就回，”左航余光能看到老爸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一直在颤抖，他闭上眼，“别废话了。”

    左航沉默着，一言不发，对于老爸的指责，他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

    几个人同时挺直了身体，仿佛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电话会是谁打过来的。

    他开始后悔自己没舍得删掉这些短信和照片，也没舍得换掉那张待机图片，他完全沉浸在这份感情里，忽略掉了太多别的东西。

    屋里再一次陷入让人窒息的沉默之中，老妈坐在椅子上发愣，老爸一直盯着他的脸，左航跪在他们面前也不再说话。

    左航用手捂着腰，弓着身子脑门顶在地上疼得说不出话来。

    从小到大，老爸老妈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血，用了多少心思，他心里都清清楚楚，所以他从来没有让父母为他操过心，没有惹他们生过气。

    “哥，你没事儿吧？”苏战宇似乎听出了有点不对劲。

    苏战宇顿了顿：“那行吧，我回去，你别吃泡面啊，不是有食堂吗，吃食堂吧，晚上回来我给你做宵夜。”

    左航没订饭店，俩大男人在情人节去饭店吃饭有点让人不好意思，苏战宇提议去吃烧烤，左航觉得还不错，虽然看上去会比较像俩情人节没地儿可去的可怜蛋儿。

    无论什么样的回答，都无法让自己满意，伤害父母，或者伤害苏战宇，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苏战宇的这个电话让他再也扛不住了，手撑到了地板上，牙咬在嘴唇的伤上，钻心地疼痛让他声音发颤：“爸，对不起……”

    听到门响，两人都转过了头，看着左航时都没有说话，左航站在门口，从心里不断漫延出来的阵阵寒意让他的四肢都开始感觉到发麻。

    “没干完，出了点儿错，客户又急着要，没办法。”

    “妈……”左航有些冒汗，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爸手中的茶杯被他一下砸到了地板上，巨大的碎裂声炸响时，左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劈开了一样。

    当他把门打开，看到老爸和老妈的那一瞬间，心一下就沉到了最谷底。

    “行行行行，弄完了，”老妈推着左航往外走，“儿子你快点儿回去上班吧，哪天有空了给妈打个电话，跟战宇回来吃饭啊。”

    “左航！这就是你送给我们的新年礼物么！”老爸没等左航爬起来，提着椅子对着他就抡了过来，重重地砸在他背上，接着对着他的腰又是一脚踹了上去，“这礼物真好啊！”

    老爸老妈都没有说话，过了很久，老爸才颤抖着声音说了一句：“作孽啊！”

    他应该给出什么样的答案，是要继续伤害他们，还是让他们得到最后一丝安慰，他觉得自己脑子里乱成一片。

    “你告诉妈，”老妈扶着桌子看着他，“这些东西，是战宇一厢情愿，还是……你也……”

    左航没有说话，把电话挂掉了。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没有人去开灯，三个人像雕像一样静默着。

    但手摸到空荡荡的口袋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老爸喘得很厉害，在老妈的胳膊里挣扎了两下，最后把椅子扔下了：“我就是想打死他！”

    “我先接个电话。”左航看着屏幕上苏战宇的名字和他给自己挑的来电图片上那张傻笑着的脸按下了接听。

    老爸坐在后座接了一句：“你非让他回来吃什么饭，哪天吃不行啊，非得挑个情人节，你怎么知道左航晚上没安排？”

    老爸大概是觉得麻烦，准备把箱子直接搬到阳台去，箱子挺沉，在门框上撞了一下，左航刚回了一个字，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扔到桌上跑了过去，老爸腰不是很好，左航就怕他搬东西：“我来我来我来。”

    左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我也一样。”

    “你也……一样？”老妈颤抖着声音，“你也一样？”

    “嗯，”左航应了一声，他不能再回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的确就是变成这样了。”

    “哥，我在楼下了，怎么还没下来呢？”苏战宇的声音传了出来，透着兴奋，听得左航心里一揪。

    “你给你二舅联系的做假肢的事，你盯着点，”老爸一边往阳台拿肉一边交待他，“我看你二舅恢复得不错。”

    情人节是正月十六，老爸老妈在姥爷家过完了十五就回来了，左航觉得他俩挺会挑时间，不过情人节不在周末，也不放假，他和苏战宇并没有在这一天安排什么节目，只是说好晚上一块出去吃饭。

    老爸明显地一怔，老妈也转过头来像是不敢相信似地看着他，他知道在这件事上，父母跟他一样，都在心里有着最后一丝侥幸，现在他把父母最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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