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曲

是自己，这婚姻大事，只在一瞬之间，便由圣意圣裁了。

    “是！”黄俨叩头之后又匆匆退下。

    仁孝皇后徐氏，大明开国功臣中山王徐达长女。自幼贞静，好读书，人称女诸生。

    柔仪宫内，王贵妃在龙榻前轻声低唤：“万岁，咸宁在外面候见！”

    都是知音难觅的意思，只是《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白雪》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

    这曲子与高山流水同意。

    看着她的身影，王贵妃终是有些于心不忍：“万岁，那宋瑛……咸宁嫁过去，不会委屈吧？”

    靖难兵起，燕王远袭大宁，李景隆乘间进围北京。当时燕王世子高炽居守，多禀命于她。城中兵少粮缺，她激劝将校士的妻女，亲自授甲登城拒守，以一万人击退李景隆十几万大军，她功不可没。

    朱棣轻哼一声，没有发怒，却明显有些不悦：“咸宁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父皇！”咸宁听此语，如同惊雷，怎么好端端地扯到自己的头上来了。刚要再辩，司礼太监皇俨急匆匆走了进来。

    看着她的明眸与粉面，朱棣不由想起了早逝的皇后，自己的元配徐氏。心中感叹，你的女儿怎么一点儿都不像你呢。

    徐氏得太祖高皇后马后深爱，是马皇后眼中、口中的“贤媳”，对她的褒奖与宠爱甚至超过了当时的皇太子朱标的正妃，同样是大明开国重臣常遇春的女儿常氏。

    太祖闻其贤名，召徐达曰：“朕与卿，布衣交也。古君臣相契者，率为婚姻。卿有令女，其以朕子棣配焉。”

    瞻基先是有些糊涂了，他以为会是高山流水，或是梅花三弄。

    真是帝女不知愁滋味，朱棣与王贵妃对视一眼，又盯着咸宁说道：“他们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如今你也要收收心，西宁候宋晟次子宋瑛，为人谦和内敛，才学与性子都是极好的，如此，你与安成既是姐妹，又做妯娌，宫内宫外，守在一起，朕也好放心！”

    挨她如此抢白，王贵妃不怒反笑，拿眼看着朱棣，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退到一边。

    王贵妃小心打量着朱棣的神色，此时一再冲咸宁递着眼色，示意她不要触怒龙威，可是咸宁根本不理，她索性把心一横，“直言就直言，若微从第一日进宫，便是要许给瞻基的，为何父皇突然改变主意，又从哪里弄来一堆秀女逼着瞻基去选，这是为何？”

    自小长在深宫，处处拔尖逞强，可是性子又是那般古道热肠，见不得谁受一点儿委屈，这样的性子与大度、娴静又果断、睿智，人称女诸生的徐皇后，果然是相差甚远。

    只见黄俨下跪起奏：“回万岁，东宫那边刚刚派人来回话，太子妃说此次选送的十名淑女德容言工俱佳，不分柏仲，皇太孙难以决择，恭请圣裁！”

    朱棣大业所成，内则全赖徐后维护，两人感情早已超越了男女之间的情爱，更有英雄相惜，互为表里之谊。

    咸宁公主扑通一声跪在朱棣面前，王贵妃吓了一跳，立即上前相扶。

    “咸宁？”朱棣唇边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叫她进来！”

    然而贤后命薄，只做了四年皇后，便离世而去。

    此时朱棣已经从龙榻上坐了起来，侍立一旁的宫女连忙奉上香茶，朱棣浅浅地饮了一口，抬眼看到咸宁公主俏生生地立在下首，这才说道：“咸宁来了！”

    王贵妃知道，他又在追忆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