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授田之上的农夫,本就是可以随意被权力迁徙的。
适没有再关心贵族们的反应,就算没有这样的变动,宋国也会乱上三五年时间,三五年时间已经足够,更别说这种变化带来的混乱延长。
孩子被骂了一顿,扁着嘴不敢出声,只能捂着脸无声落泪。
绕出这样一个死结的,不止是适,还有墨者几十年行义的基础。
而是要端着这罐粟米去感谢,感谢墨者教会他们种宿麦,教会用磨盘,教会鱼篓捕鱼,教会连枷磙子。
亲晋者需要墨守成规防楚;亲楚者希望墨者经营将来迁都避开锋芒、离开司城根深蒂固的商丘。
苇将那一小筐白色粉末交到适手中,这是适拉石头回来时刻意请求交代的事,村社的人都很上心,只是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村社的人询问着这些实际是硝土的东西,数量很少。
骆滑厘走南闯北,见过的世面极多,哪里不知道其中的道道。
……
连带着孩子,也被村社的孩子嘲笑,很少和他的孩子玩。孩子不知道对错,也不知道罪不及家人的道理,只是平日里耳濡目染之下,开着伤刺人心的玩笑,逐渐疏远。
黄河有河伯,晋地多祭河伯,也是和这里一样的敛财办法。
木匣的里面,堆着湿润的沙土,一簇簇的地瓜苗感受着外面的春风,翠的喜人。
每年得钱甚多,那些乡间之人又笃信,早已形成习惯。
众人也只当是个顽笑话,知道必有用却不知道有何用,更不知道墨者守城的器械物资中,有一种淡黄色燃烧起来难闻无比刺痛眼睛的用来“备穴”熏地道的药物。
村社的人也都好奇,不知道这厕所墙边刮下来的东西能治什么病。
好半天,孩子抽噎道:“别人说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哪里有在外面错了在家里就对的事?那我杀人抢劫,便是在家中对?人家墨者说要同义,总要有个相同的对错……”
“适那日不是说了吗?总要在爱你的爱,和爱好日子的爱之间选一个,天下没有两美的事。我选啦,就跟着你。等村社的人迁走,咱们好好过。”
骆滑厘这些日子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想杀人的怒气,这里远离商丘,又是三不管之地,风俗古怪。
“按你说的,天冷的那些日子,咱们春日盖的堆肥的厕的墙角上,真的渗出了这些白花花的东西,都刮了下来,但可不多。大家怕你还要用,就把墙边的土也都挖了出来。”
她知道,哭是没用的,那就大大方方做个别样的女人,只求墨者为后来人隐去桑生的故事,让桑生在村社的新人中,不但还是那个爱干活有力气的桑生,更是那个懂得种宿麦做鱼篓推磨盘的桑生。
“我虽是不如那些墨者懂道理,却也知道夫妇一心的道理。既是跟着你,便是再坏的日子也跟下去就是。”
民间祭祀多有巫祝、乡老、地方大族把持。
将这些很稀少的硝土装好后,适便说起了随土迁徙的事。
身份既已公开,再无人敢来抢夺那些种子。二十多名墨者也是为了防止半途出事,以防万一。
“禽滑厘前些日子也和你们说了,就是这么回事。麦子五月要收,你们收了麦之后再走。墨车会给你们准备好,家里能用的东西就带走,带不走的就不用携带了。几个墨者会留下来,带你们过去。”
看着被打肿了脸的孩子,看着这些日子沉闷地仿佛要死一般的桑生,孩子的母亲骂道:“怪上你爹了?他那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过上好日子?他做错什么了?他做的事,别人说说也就罢了,你说什么?若当时真的做成了,家中的肉你不吃?哭!再哭!再哭我就把你嘴缝上!”
莫说他们,就是那些工商业者也一样,邯郸城成,郑卫还要送五百户为贺礼迁到邯郸。
当妈的一听孩子竟然还顶嘴,拿起木棍就过去吓唬了一通,孩子这才真的闭了嘴不说话。
她上次已经哭过了,这一次便不再哭。
可在哪都无所谓,他们信得过适,于是也就信得过墨者。既然这些希望是适这个墨者给出的,那么跟着他们,希望总能更近一些。
适想了想,说道:“能治心病。治抢劫之族的心病。吃了这药物,夷狄之君再不敢入九州生劫掠之心。这是九州之药,不是人药。”
芽是植物的希望,在此时也是村社人梦想乐土的希望。
娶妻是假,敛财是真。
适进了屋,苇和几个村社的男人将几筐颜色奇怪的土抬到了适的面前,旁边一个小芦苇筐中,还有一些白色的仿佛盐一样的粉末。
苇的庭院中,村社的人欢天喜地地帮着搬运着一个个小木匣。
一句句劝过之后,女人心意已定,整理了一番乱蓬蓬的头发,从家里找出了一罐粟米。
“至少,墨者可是教会了你种宿麦,教会了你用磨盘,那磨盘他们总不能拉走。将来等新迁来的人一到,你也是种田的好手,只要那些人不说,谁又能知道呢?”
他们早已知道这件事,至于沛地可能听过,但却不知道具体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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