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泽立刻摇头,脸上一红即刻三省其身。
这一次来,既不是为了吵架,也不是为了辩论。
所以他这一次来找适,就是当面问清楚,奚仲之事到底是真的,还是他编造的。
正所谓防微杜渐,这种随口编造历史的行为加上《乐土》中所说的草木之帛,可比那首让他认为顺非而泽当诛的《乐土》更严重,必须让墨者发誓不编造史书上没有的故事。
这小贵族一听,忍不住接过那几枚种子细细观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桑生急忙点头,那公子叫什么他不知道,但他还记得赌斗之事。赌斗来的钱,买了牛和几头猪。
待他靠近村社后,就见到村社的空地上已经围了一群人。男人不多,大多是女人,还有些带剑与戈矛的人,隐隐还能听到一个孩子的骂声,和鞭子抽打的声音。
驾车而行的一路,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从上次的失败中吸取经验,这一次一定不能让墨家的诡辩之术得胜。
如果对方说不出,自己便可攻讦墨者编造历史。
适和他定的十年之约,听起来极有道理,十年学射才能学会射中真谛。
公孙泽离得远,听了几句,只听那孩子骂道:“我不说!打死我也不说!”
轮到连墨者之义都不懂的人时,这个故事就变成了笑话:一身的本事,不去求个小吏做,却去村社耕种,晒得乌黑,此人太傻。
“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墨者随意解读历史已经让公孙泽怒不可遏。
对三观已经成型的大人而言,有时候两句话就可以让人做出判断,是亲近还是敌视。
孔子博学,是因为看到了这些上古典籍,明白周初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制度,又从殷商那里得到了什么经验。
这两句话,哪有一句君臣之义?墨子甚至将遵守君臣之义的王子闾说成是愚笨的仁义,正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PS:
公孙泽至今记得数年前墨子在商丘讲学,自己闻听过墨翟的大名,就去听了一阵。
若这个适,真的弄出了草木之帛,到处写他们墨家的东西,天下半数之人都能看到,自己又怎么和他们争?
这车没有进入戴氏之门,而是转到了另一处街巷。
这几日墨者汇集商丘,戴氏虽已不屑亲民,但还知道深浅,不愿意在墨子面前做出一些墨者不喜欢的事,所以早已下了禁令。
正在犹疑的时候,和他一同出猎的朋友忽然问桑生道:“你说的这个适,时不时半年前与一位公子赌斗过?”
桑生暗暗咒骂了几句,心说你们这些守门的也不是什么贵人公子,还不是和我一样?
“这孩子有些愚笨,你说你不说,那岂不是告诉别人你知道吗?”
桑生心急大喊,终于停下来一辆马车。
公孙泽看不上墨者,深含敌意。
只是一闪。
桑生却不傻,一听这话把头摆的像是要掉下来一般,拒绝道:“我不去。去了后村社众人肯定饶不过我。我只要金子,带着家人离开。公子自去就是,那几个人我说给你听……”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必是因为有利有弊,否则早就做出了决定。
桑生见不到戴氏家主。
因而他也不确定奚仲残疾这件事是不是胡说。
如果不是真的,那这人可真是个小人了,小到为了辩胜自己连典故都敢编造,简直无耻。
真正信奉大义的墨者,听了这个故事,定会称赞。
公孙泽虽和适理念不合,但也是个好学之人。
发生在过去的故事,可以成为今天的借鉴,公孙泽相信这句话,也明白同一件事不同的人解释会有不同的意义。
公孙泽当时发誓,这辈子定不会信墨家之义,却不代表他不和墨家的人交谈。
这个适又不是曾参那样的人物,妻子为了哄孩子说要杀猪便真的动手的人……公孙泽怎么也不能把狡猾而又善辩的适与这样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桑生跟在后面狂奔,心说富贵近在眼前,这时候可不能落下。
而这东西,前几年作为种子,卖价贵一些,数年之内便可致万金,家主怎么能不喜欢?就算家主在封地内种植,收获极多,再用来市恩,这宋国之人哪里还知道宋国的国君姓子?
以他的身份,怎么去和墨家之人抢东西?便是家主也不敢啊,惹了墨家,将来便多出许多麻烦,戴氏家主权衡利弊也不可能出面。
又说起流血漂杵之事,先生又频频点头,认为此解甚对,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此时以玉为重宝,但凡识玉的人,能穿成这样?
当年镐京被毁,许多典籍被付之一炬,众多三代的历史就此遗失。
大权已揽,谁还亲民?除非脑袋有病,否则亲民甚累。
他一听这是墨家的东西,心已经凉了半截。
越是这样想,越恨不得自己成为牛身上的虱子、谷仓中的老鼠。
这番话更让公孙泽确信,墨家都是一群无君无父之人,若墨家得势,将来天下必然大乱。
这念头一闪而过。
心说难道这人看过什么镐京被毁之前的古籍,所以才有这样的记载?
桑生这半年也和适在一起学了不少,说话做事也不再如以前一般,手舞足蹈地将村社的见闻一一说出。
那小贵族心中不屑,但见这人也不像傻子,伸出留的很有气质的指甲指了一下桑生,说道:“跟着车。”
有罪的只是解书的人。
村社中人总把问题想得简单,但简单有时候多少有效。
然而他自视君子,说到便做到,遵守君子之约。
当时,有人问墨翟,说当年楚国的白公胜作乱,驱赶走了楚惠王,用剑逼着王子闾成为楚王。王子闾宁死不答应,这样看来王子闾就是仁义之人啊。
……
因而公孙泽回去之后问不清楚奚仲随大禹征战以至残疾的事后,又来到这一处心存厌恶的村社,想要问清楚适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
可不想,墨子听了后,抚掌大笑道:“王子闾这个人啊,脑袋有问题。要是楚惠王不是个仁义之君,你王子闾就该当楚王做仁义之事,这是大义;假如白公胜是个残暴之人,那么你王子闾更应该拿到楚王之位,找机会诛杀白公胜,不要让楚人承受残暴之事。”
他想,如果日后掌握了《乐土》僭诗中的那种草木做的书写的东西,大肆传播编造的历史,那还了得?
小贵族一听这话,问朋友道:“你知道此人?”
眼前就是富贵的机遇,可他也知道背后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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