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相信一句话,相信诸夏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诸夏的脊梁。
……
政治是物质基础之上的延续,所以必须要造就一群有能力却无权的阶层,才能让这种平衡维持。
正常来说,冬季是演武的时间,此时的村社自治程度很高,加上需要履行封建义务,必须演练。
经过半年多在村社的积累,以及这一次拉石头之行,他越发坚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只是不管是种植、丈量、教授简单文字、还是深入村社以施符水样的手段传播技术和赢得信任,都需要大量的人。
他是死硬的无神论者,所以他不可能采用鬼神喜欢、鬼神会赐福、甚至这么做了死后可以升入不劳而获之地等等的诱惑。
以史为鉴的模板,便是不需要太细致的耕种技术,一切以大块地的粗犷种植技术为准。
此时他正和村社中的几个男人,赶着一辆牛车,车上拉着几块可以做磨盘的石头。
形成一种国君独夫、贵族封君、基层官吏和底层自治村社三种力量平衡的局面。
这时候要做的,就是四个字:地尽其力,而绝对不是均田土改,搞错了主要矛盾是成不得事的。
所以适把那些种子起了古怪的名字,就是为了骗一个鼓吹的“康乾盛世”这样的评价——“盛世”不源于统治者圣明之君,而源于新作物和技术,编了名字那就是墨者造就了盛世。
怎么保证这些学会知识的人,愿意深入到这些地方?愿意和自己为了赢得墨子的信任伪装出来的一样在村社折腾许久?
墨子明白事情的根源,所以他急于理顺自己的道理,将其融会贯通,想要堵住这个漏洞。
当手里有二百亩地、铁器、耕牛的时候,没有人愿意熬夜去纺纱自用,太累。
底层一旦成长起来,有钱无权,有才无血,那就不是谁能控制住的了。
这种三者平衡的跷跷板如果玩好了,可以有很大的活动空间。
他想,反正鬼神也不会降下灾祸,那谁做墨者那样的人真是傻。自己可不傻。
如果有铁制工具甚至不需要木楔子去胀,手上稍微有准,只要十七八个孔,石头准能齐齐断开。
商丘地处河南,虽然黄河这时候还未改道,但土地肥沃肥沃。土既丰腴,便很难找到合适的石头,也只好来这么远拉几块回去。
可时间越来越少,墨家的这些事他又必须亲自处理,实在是有些力有不逮。
远在滨山弄石头的适,并不知道墨子已经返回宋国,更不知道自己墨者的伪装马上就要被揭穿。
……
世上若没有一个有人格的神,所以也就没有神的喜好与厌恶,也没必要考虑神在感情上人格上的喜好与厌恶。
禽滑厘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的地步,墨子心中却清楚。
一旦铁器牛耕和新耕作技术普及推广,贵族的势力增长的会更快,他们手中有地有人有牛马有资本,发展起来比起底层要快数倍。
用赢来的黄金买的工具,做磨盘的石头很好弄。
墨子苦笑道:“那胜绰昨日还问我,自认有理,也不知道在项子牛手下听过一些杨朱的学问,振振有词。”
与其演武引起别国警觉,还不如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只求成为各国争霸的砝码,南北依附。
国君想要对抗就只能不断增加自己的力量,国君的力量只能源于底层,所以对抗贵族的底层国君也必须让他们增长。
适相信,只要给他们一把铁犁,五六家能共用一头牛,这些人可以很快开垦出一大片的土地。
于是他捏着这几枚种子,在戴氏那让他眼花缭乱的院落前徘徊,想要找个机会献宝。
这样的人比比皆是,他觉得不需要非要有一个不可知的、有人格的神来指引、恐吓。天堂的诱惑、地狱的痛苦……
在墨子去年那场病之前,这两种人根本看不出区别。
禽滑厘还不知道这件事引发的信仰崩溃问题,所以他认为适这件事是和马上要进行的墨者大会一样重要。
国君想要集权,第一敌人是贵族,对抗贵族就必须借助底层的力量,要借助底层的力量就需要大量的基层官吏,基层官吏和贵族是死敌但也绝对不喜欢绝对王权。
“事有轻重,此时的第一大事,是齐国公孙会之乱后,一众墨者分不清大义小义、被俸禄和优渥享受所腐这件事。先忙完这些事,空闲去他家问问他平日的为人,他的家人总是最了解他的。”
井田的百亩份地,是一种工具落后条件下的“人尽其力”,再多也种不过来。
人少、地多,不需要搞什么精耕细作,主要矛盾也根本不是土地兼并导致的底层活不下去。
商丘城内,一个村社中名叫桑生的农夫,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似乎想要说服自己。
产量不需要太高,一亩地能产一百二十斤,如果九州一统,加上这些种子和退火生铁工具的使用,造就一个盛世易如反掌。
这是个简单的算术题,假使精耕细作能够亩产二百斤,但每个劳动力的极限是二十大亩地;而非精耕细作到极致下,亩产一百二十斤,只要每个劳动力能够耕种三十四大亩地,就可持平。高于三十四大亩,就能超越。
这时候要成事,还是要走墨子曾走过的路子。
大石头,画上墨线,打出楔孔。拿凿子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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