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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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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什么意义!”伊凡诺夫用同样不易明的恼怒神气喊嚷着。

    “不,那是不可能的,”犹里答道,“每一件事都是过于聪明、过于谨慎地安排着,而且————”

    “以我的意见,”沙宁说道,“到处都没有好事。”

    “你怎么能说这话?大自然怎么样?”

    “大自然!哈,哈!”沙宁微声地笑道,他的手戏弄地摇着,“我知道,向来对于自然,总是说它十全十美的。真实的事是,自然也正和人类一样的不满足。不必费很大的想象力,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人便都能表现出一个世界比之这个世界好过千倍的。为什么我们没有终年的温热与光明,一座花园为什么不是长绿、长美悦的?至于生活的意义,当然它是有着某种的意义的,因为目的制控着一切事物的进行;没有一个目的,一切事物便都要混沌、混乱了。但这个目的是在于我们生存的界限以外的,是在宇宙的极基底的。那是一定的。我们不能够成为宇宙的原始,也不能够成为宇宙的终结。我们的份儿是一个被动的份儿。仅仅为了生存的事实,我们乃实践了我们的使命。我们的生命是必要的;因此,我们的死亡也是必要的。”

    “对于谁是必要的呢?”

    “我怎么知道?”沙宁答道,“并且,关我什么事?我的生活,其意义便是我的感觉,愉快的与不愉快的。至于在它们的范围以外的,唔,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的!我们可以创立任何的假设,它常常不过是一个假设而已,要在它的上面去建造生活,那是笨傻的行为。让喜欢讨论它的人去扰扰地讨论它吧。至于我,我便是生活着!”

    “且让我们全体为了拥护它而喝干了一杯!”伊凡诺夫提议道。

    “但是你信不信上帝呢?”伊里契说道,以昏花的眼望着沙宁,“如今是没有一个人有信仰……而且不去信仰那可以信仰的事。”

    沙宁笑了:“是的,我相信上帝。对于上帝的信仰,我从小孩子时代就遗留下来了,但关于这事,我认为没有和它战斗,或使它更加确定的必要。这是最有利益的事,实在的,因为,如果有一个上帝,我便献他以忠诚的信仰,如果没有上帝,唔,对于我还不是更好些?”

    “但在信仰或不信仰之上,一切生命是根据着吧?”犹里说道。

    沙宁摇摇头,满足地微笑着。

    “不,我的生命并不是根据于这些东西之上的。”他说道。

    “那么根据什么呢?”犹里疲弱地问道,“哑————哑————哑!我必须不要再多喝了。”他自己想道,当时他将他的手抽过他的冷而潮湿的眉毛。也许沙宁有什么回答,也许没有回答,他是听不见的。他的头如在一个旋涡中,有一会儿工夫,他觉得很不胜酒力。

    “我相信上帝的存在,”沙宁继续地说道,“虽然我们不能确定,绝对的确定。但不管他存在不存在,我总是不知道他,我也不能说出他需要我做什么。即使我极端地信仰他,我怎么能够知道这事呢?上帝是上帝,不是人类,不能够以人类的标准去判断他。他所创造的周绕于我们身边的世界包含着一切东西,好的、坏的,有生命的、无生命的,美丽的、丑恶的————一切的东西,在实际上,因此,我们便失去了一切的感觉与乎一切正确的定义,因为他的感觉不是人类的,而他的善与恶的观念也不是人类的。我们对于上帝的概念必须常是一个偶像崇拜的,我们将常常给予我们所崇拜的以适合于我们住的地方的气候情形的相貌与衣服。这并不是荒诞不经的话。”

    “是的,你是对的,”伊凡诺夫呻吟道,“极对的!”

    “那么,活着有什么意思呢?”犹里问道,当时他憎厌地推开他的酒杯,“或者,死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一件事我是知道的,”沙宁答道,“那便是,我不愿意我的生活是一个困苦可怜的生活。因此,在一切东西之前,一个人必须先满足一个人的天然的欲望。欲望是一切东西,当一个人的欲望停止了时,他的生命也便停止了;如果他杀了他的欲望,他也将杀了他自己。”

    “但他的欲望也许是恶的呢?”

    “可能的。”

    “唔,那么,怎么样?”

    “那么……他们必须适成其为恶的。”沙宁温和地答道,当下他以他的清明的蓝眼望着犹里的整张脸上。

    伊凡诺夫怀疑地抬起他的睫毛,不说一句话。犹里也沉默着。也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双清明的蓝眼使他恼怒,虽然他想要不瞬地凝望着它们。

    有一会儿工夫,大家都沉默着,所以一个人能够清清楚楚地听见一只夜蛾不顾死活地在碰着窗格。彼得·伊里契悲戚地摇着头,他的为酒所沉湎的面貌垂向沾着污点的新闻纸上。沙宁又微笑着。这个不断的微笑使犹里触怒,但也使他迷醉。

    “他有怎样清朗的一双眼睛!”他想道。

    突然地,沙宁立了起来,开了窗,放了那只蛾出去。一阵冷爽的空气如从柔和的翼下来的,吹进了屋内。

    “是的,”伊凡诺夫说道,回答他自己的思想,“世间没有两个人是相同的,所以为了拥护这事,我们再喝干一杯。”

    “不,”犹里说道,摇摇头,“我不能够再喝了。”

    “嗳,为什么不能?”

    “我从不曾喝过那么多的酒。”

    伏特加酒和热气使他头痛。他渴想要走到新鲜的空气中去。

    “我必须走了。”他说道,站了起来。

    “到哪里去?来,再喝一杯!”

    “真的不!我应该要————”犹里嗫嚅地说道,找他的帽子。

    “好,再见!”

    当犹里闭上了门时,他听见沙宁对伊里契说道:“当然你是不像小孩子们的;他们不能够分别出善与恶,他们是简单而天真的,那便是他们为什么要————”然后,门闭上了,一切是静悄悄的。

    月亮高高地照在天上,凉凉的夜风触着犹里的眉毛。一切似都是美丽而浪漫的,而当他在沉寂的月光照着的街上走着时,他一想到在一个黑暗的静悄悄的房内,西米诺夫正躺在一张床上,黄色而僵硬,便觉得害怕。然而,犹里却有点不能够回忆起那些新近压迫他,使全个世界都被遮于阴影中的悲戚的思想。他现在的情调是一个恬静的忧愁,而他觉得不得不凝望着月亮。当他横过一方白色的无人的广场时,他突然想到了沙宁。

    “他是哪一类的人呢?”他自己问道。

    他一想到有一个人,他,犹里,不能够立刻下断语,便觉得有趣,于是他很想下一个极坏的断语。

    “一个成语的制造者!那便是他的一切了!从前这个人装作一个悲观主义者,憎恶生命,曲躬于他自己的空中楼阁的不可能的见解。现在,他又是琐琐地在谈着兽欲主义了。”

    犹里的思想又从沙宁转到自己身上来。他的结论是,他并不假装着什么,而他的思想、他的受苦、他的全人格都是原创的,和别人的很不相同。

    这是最可赞许的。然而有点东西似乎失去了。他又想起了西米诺夫。他想起他不能再见到西米诺夫,便有点悲戚,虽然他从不曾对于西米诺夫有过什么爱感,但现在他却成了近于他、见爱于他的人了。眼泪从他眼中涌出。他幻想这个已死的大学生躺在墓中,成了一堆的腐烂的东西,而他又记起了他的这些话语来了:

    “我将长眠,你却将活着,呼吸着这个空气,享受这个月光,你将走过我躺在其中的墓坟上。”

    “这里,在我的足下的也像人类的余骸呢!”犹里想道,低头看着尘土,“我是踏在脑上、心头上和人的眼睛上呢!唉!……”他感到膝盖下一阵可恨的无力,“而我也将死的,别的人也将走在我的身上,心里正如我现在所想的想着。唉!在见得太迟了之前,我们必须生活,必须生活!是的,但要生活在正当的轨道中,如此,人的生命便没有一刻工夫是虚耗的了。然而他怎样地去办那些事呢?”

    广场为月光所照,白而荒凉。在镇上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歌者的笛不再告诉出他的消息了。

    犹里轻柔地对自己咿唔着这诗句。然后他高声地说道:“这一切是如何的讨厌、忧愁和可怕呀!”仿佛是对着别一个人告诉似的。他自己的语声使他惊骇,他回转身去看看,有没有人在偷听。“我醉了。”他想道。

    夜,沉静而清明地,照临于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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