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夜雨轻寒（四）

    为什么？在相隔了漫长的十五年之后，这些深深隐埋在我心底的过往却又被提起了，还是被眼前的这个人提起。

    朝臣在这样诡异的统一之下，再也不用费心去思量计较自己所需要投靠的派系，全心全力地准备操办仪式，送别旧日的一切，迎接崭新的朝廷。

    而且注定只有一条。

    ……

    在他离开京城的那一天，我没有去送别，我只是站在城楼上，遥遥地看着他远去的队伍，一直站了很久很久……也许对于他内心深处隐秘的爱恋与悲伤，我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更加清楚。

    他接下来的话语让我难以置信，让我可以称得上是久经风霜的理智几乎崩溃，而思绪也在同一时间彻底凝滞了。

    夜雨轻寒（完）

    我低下头，这样的心情，我怎么能够清楚？我又如何有机会去了解？

    我浅浅的一笑，心中有些微怅然，却也有一线解脱。

    “太后啊……”紫陌说道：“太后她很好啊，一直很健康，不过……”她犹豫了一下，侧着头，回忆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着言词。

    然后他离开了京城，那样的决绝失落，我想不到一直淡然宁静、煦如和风的他也会有如此决然的一面。

    就在那一夜，我无视了臣子的礼节，将她抱起，然后匆匆地奔下城楼，惊慌地高声呼唤太医。

    之后就是一帆风顺按部就班的成帝葬礼以及新帝登基大典。

    我的视线却错过她，投注在书桌的笔墨纸砚上。

    那一夜的短暂拥抱，就是我与她之间最亲密的一次接触。单薄伶仃的感触还停留在我的怀中，而她已经消失在了我看不到，触不及的地方。

    我承认我有过野心和欲望，只要是男人就会有的野心和欲望，可是我无法忍受需要用伤害他的代价完成这样的野心。

    紫陌在今年的秋天，和数名贵族女子一起奉召入宫，充做女官侍奉宫廷。这一次是因为快要过年的关系，太后下了恩旨，放这些女官回家探亲。

    我笑了起来，也许，我已经忽略她们母女太久了。

    就走我出神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紧紧地拽住。低头一看，是紫陌微微带着嗔怪的目光，“爹爹这次会在家里住几天啊？马上就要过年了，难道也不得闲吗？紫陌过了年就要回宫里去了，到时候要多少天才会见到爹爹啊？”

    他脸上忽然浮现出了苦涩的笑容，半响，他方轻声说道：“太后……”，那神情像是一个疲倦的老人在说起自己的孩子。

    我抱着她返回寝殿，半路上，却被另一个匆匆赶到的人拦住，是跟随在她身边的那位冽总管，他从我的怀里接过她。

    ……

    送走了葛先生，紫陌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看到了我的脸色，她睁大了闪亮亮的眼睛，问道：“爹爹，你的脸色有些不好，葛大人刚刚说了什么了吗？”

    我疑惑的神色分毫不落的映入了葛先生的眼眸中。

    也许，葛先生的提议是对的。

    当我终于理解了他话语之中的意思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答应下来的了。

    她在深远的宫墙之内，而我在重重的宫门之外。我与她之间的距离，已经是永远都无法逾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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