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夜雨轻寒（三）

    窗外的雪色映照进房里，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寒梅冷香。

    但是这段友情却终结在隆徽四年的那个春天。

    我曾经以为，那些意气风发，谈天论地，那些仗剑比武，欢笑打闹的日子能够持续很久很久，久到能够贯彻我们的一生。

    这句话传入耳中，我像是被猛然惊醒一样抬头看着葛先生。我想那一瞬间，我的眼神一定是充满了恐惧。

    我心中一凛，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朝政一道，不过是制衡二字，倪源与王家并列的时候是如此，倪源与豫亲王并列的时候也是如此，如果一方的势力过大，无论大的是哪一方，都是朝政不安的因素。

    皇上刚刚驾崩了，惶恐之中的百官无奈之下，只能够先将宫中戒严起来，禁止谣言外传。如今京城里面的百姓还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可是，到了明天……最迟后天，告丧的钟声就会响彻大齐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到时候，刚刚脱离了辽人魔爪的他们会是怎样的恐惧与失措呢？

    他所说的是我最好的朋友。

    再后来，当我们两个真的达成了梦想，真的站在了沙场之上，成为这个时代叱咤风云的人物的时候，我们之间却已经隔上了难以逾越的隔阂。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属于我们的那些日子。记得我们并肩站立在宫墙上，谈论着过往的种种英雄事迹，谈论起各自飞扬的未来梦想时候的豪情激荡；记得我们在宫廷侍卫练功房之内，切磋起一招一式，然后探讨彼此招式的不足与改良时候的欢快畅意；记得那一次次把酒言欢地痛快，记得那一次次坦诚夜话的信任……

    他含笑看着我，招呼道：“轻涵，你可算是回来了，快过来看看我这一局棋。”

    我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我踉跄着后退，像是不能承受他话语之中的重量。

    我的眼睛被刺得发烫，刺痛地就要燃烧起来。

    我心中已经了然。

    葛先生按照我所说的，手中摆弄几下，几步之后，就将黑子一一起下，白子占据了全部的空间。

    然后他抬头看着我，拊掌朗声笑道：“轻涵所言善也，如此，乾坤可定矣。”目光凌厉逼人，恍如利剑。

    这锦绣万里的河山，这弥天盖地的权势，还有她……

    我没有说出心中的疑惑，只是按照他所说的走近桌旁，端详起那盘棋。

    我的剑带着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杀意，如同最阴狠的毒蛇，咬住他的喉咙。我亲手将寒冷的剑刃刺入他的胸口，看着他殷红的血顺着我的剑流下来，滴落到地上。

    我抬头看着他，他炯炯的目光正在凝视着我，对上我探究的视线，他淡然地说道：“轻涵如今手握重兵，只要及时地把握住时机，其实可以得到更多……”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

    那冰冷的剑刃刺进了他的胸口，也刺进了我的心脏。终结了我年轻时候最真挚，最温暖的一段感情。

    宫中唯一的一位皇子只有三岁，一个只有三岁的孩子！

    只要能够保证我们这两支兵马的忠诚和稳定，朝政就可以一路平稳无碍地走下去，只要我没有异心……

    我依然记得在那个初春的天气里，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刻的欣喜，就如同记得自己亲手伤害他，让他痛苦不堪的那一刻的绝望。

    原来，人不能重复背叛自己的朋友两次，至少我做不到。

    遗留下来的权力空白由谁来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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