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文郡王睁开眼,淡淡说道,说着话他已经撑身坐起,动作毫不犹豫,似乎感觉不到身上的剧痛。
“郡王喜欢芙蓉花?”她问道。
“天呀……”顾海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失声道,“那……那是谁?”
“郡王见笑了…”顾十八娘低声说道,一面退开,收拾了床尾。
顾十八娘微微窘意,其实她前世今生都不是会说话的人,因为不会说话,说多错多,也就不爱说话了。
“放床上吧。”文郡王忽的开口说道。
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刀工,顾十八娘很高兴,想起为了这刀工没少挨刘公的打,到最后也没让他老人家满意,她的神色不由有些怅然。
顾海神色晦明晦暗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久久未动。
“我师父他切出来的半夏才是真正的蝉翼半夏…”她喃喃说道,“我还要再练很久才是…”
这些御史们言语中夹杂着激愤又无奈。
“含之,来,咱们坐吧。”有人招呼他。
顾海夹在人群中说笑,目光四处游离,试图从中看到顾十八娘的身影,但他也明知这是枉然。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九月中的册封皇子是板上钉钉了。
看最后一次施针,最后一次的药,龙虎汤。
文郡王恩了声,每一次施针都耗尽他精神,倦意一波接一波的袭来,如果不是他强大的意志力,就要放弃这种治疗方法了。
赶车的阿四便习惯的勒住马,自己跳了下来,退向一边。
鼓乐声透过窗缝幽幽细细的传了进来,与那边正殿的歌舞喧哗欢声笑语相比,书房里的隔间内显得格外肃杀。
文郡王接过,拿在手里转着看,由半夏构成的花,片片薄如蝉翼,形若羽毛,随着转动轻然飘动。
“三句话不离本行,说的就是你吧。”他说道。
文郡王摇了摇头,“都是故事,听你说话,反而真实。”
“八月二十五……”
她心里真的没底,但不想说实话也不想说假话,只得恩恩两声,估摸着时间便端着药碗进去了。
他不由失态的小声说道,文郡王抬眼看了他,眉头微皱,似乎对他的大呼小叫很是不悦,黄内侍不由缩缩头,看了眼聚精会神的顾十八娘,嘴角带着笑意悄悄的退了出去。
“唉……”身旁有人叹气摇头。
“含之,你可跟我们一路去?”相识的几个同科招呼他道。
虽然这二人都没有说,但他也明白生的希望不到三成,既然都是要死,何不死的舒服些,很多时候他的心里总有这个声音在萦绕。
顾海跟着众人拜下去,再抬头已经看不到那年轻人的身影,像他这样身份的官员,根本就没资格进入大殿里。
“天呀…”黄内侍不由掩嘴轻呼,“郡王,郡王,您瞧这么薄…”
“你们是御史,是言官,为何不上书?”顾海忍不住开口说道。
几个人转过头来,不管怎么说,顾海当年的事也颇为轰动,虽然过去这么久,大家还是认出了他。
“怎么样?”端着药碗的顾十八娘低声问道。
“不如,我送郡王一个礼物。”顾十八娘灵机一动,抬起头说道。
虽然经历了牢狱之灾,但顾海对气焰嚣天的朱春明依旧不屑为伍,这种状态下灵元自然不敢上门,倒不是怕他责骂自己,而是因为这责骂会给顾海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了…”她审视着自己的成果,面上笑意散开,又摇了摇头,“嗯,没有褶皱,还是不像…”
顾渔并没有停留,而是从他的身旁擦肩而过,秋风扫过,衣襟飘飘。
文郡王面上浮现一丝笑,睁开眼。
“此话怎讲?”文郡王问道。
文郡王恩了声,轻轻抬了抬手。
曹氏已经在院子里等着,要亲自送他出门,顾海边忙笑着过去了,丢下了要问的话,站在一旁的灵宝轻轻的松了口气,却又不得不紧皱眉头。
她的刀法很快,黄内侍只觉得眼花,伴着轻微的切刀声,顾十八娘手里的半夏就变成一片片。
“会答应吗?”
他们说的是杨太生,几日前,并终于被皇帝勾了死刑。
“虽然由彭大夫诊治,但如果没有郡王您的配合您的,只怕也熬不下来…”顾十八娘真诚的说道。
顾渔在后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顾海的肩头,“堂哥,你觉得国事涣散全系一人之过?”
“什么?”他问道。
这并不是空穴来风的传言,当初四位郡王进京时,虽然明面上并没有跟朝中大臣来往,但这种事根本无法阻止,郡王们要寻求支持,朝中大臣们也自然要提早准备,而朱春明便是文郡王的支持者,这基本上是人尽皆知的事。
“切药?”文郡王看着她口中重复一遍。
她不由抬眼看向对面的文郡王,文郡王却神情无波,也并没有答话。
拔出最后一根金针,彭一针的里衣已经被汗湿透,这不是因为室内燃着火盆的缘故,而是每一针都凶险之极。
还有力气抬手,顾十八娘就更高兴了。
话出口想起文郡王不知道小柳爷是谁,正想要解释,旁边的黄内侍已经开口了。
顾十八娘回过神,轻车熟路的取过一旁暖炉上的温水。
朱大人虽然没有亲儿子,但干儿子干孙子多得是,例如这次杨太生死刑一勾绝,立刻有几个朝中大臣跑去认干爹。
他的嘴唇干裂,隐隐带着血丝。
旁边的低声窃语传来。
灵宝听见问,脸色白了白,诺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今日是郡王的生日?”她侧耳听了外边的鼓乐声,隐隐还有歌声笑声传来。
“哦?哪个?”身旁的同僚听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哦,能谁啊,朱大人的干儿子喽……”
文郡王不由轻笑了下,微微闭上眼,放在身旁的手里依旧捏着那朵半夏片花。
“当然会……郡王可是得到朱大人倾力相扶持的……”
彭一针低头退了出去。
“壁虎尚能断尾逃生,我这又算什么?”文郡王一声轻笑,看向顾十八娘。“我们就不由互相吹捧了…”
“郡王还要听故事吗?”她重新拿起书,轻声问道。
她伸手拿起一旁的针线,一面歪头微微想了想,一面飞针走线,很快将这些薄片撂在一起,然后伸手一抖,一朵素白的花便出现在她手里。
顾海并没有回头,而是自言自语道:“这就是我大周朝的言官御史放任此病态蔓延扩散,以至于朝纲涣散,百姓困苦,我大周朝终将病入膏肓……”
灵元在半路上接的他和曹氏,当时的打扮行事,被顾海认作是行镖之人。而灵元因为怕故海嫌弃而拒绝自己的护送,便顺势含糊没有挑明自己的身份。
他看着这朵花,久久没有出声。
“我看看。”文郡王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同时一只手伸过来。
“科道言官满朝文武为何人人只图自保,为何无人振臂高呼众人响应,为何不齐心协力而上锄奸去邪拨乱反正,莫非满朝文武都是不知廉耻无骨无心之众……”他亦是自言自语般说道,人走远了,声音随着风忽远忽近的飘过来,“好好想想吧,我的堂哥……”
文郡王忽的说道,“好刀工。”
黄内侍立刻亲自将小炕桌摆在床尾,笑眯眯的请顾十八娘。
一切都变了,朱春明的命运也会变吗?
顾海自然知道小朱爷是谁,他抬眼看去,看着那气焰嚣张众星捧月般的一行人。
“成败,还是要看最后…”彭一针低声说道。
与文郡王的视线相对,见他一向清冷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少爷…”灵元撩衣跪下。
因为药效的凶猛,吃完药文郡王几乎是滴水不能沾,吃什么吐什么,一天就靠着人参养着气。
“阿四?”顾海的疑问声从车内传来。
车子穿过热闹的解释,拐进幽深的巷子,一个人影从墙边阴暗里走了出来。
这可不敢,顾十八娘连忙施礼说道,更何况她还是要动刀子,在此等贵人前,很少有人能携血光之器相见的,她已经逾矩了。
像他这样养尊处优的贵人,竟然能做到如此,可真是出人意料。
黄内侍虽然很好奇,但还是秉着不打扰二人相处的信念没有跟进来,只是按着顾十八娘要求找来一个小炕桌。
就在顾十八娘以为他抵挡不住疲倦睡过去时,他缓缓开口了。
“怎么?堂哥要再一次挺身而出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几乎每一天,彭一针都会问一遍,顾十八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紧张,原本自己已经要放手一搏了,但被他问来问去的也不由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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