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贺宴

快伴着宴席的结束，传遍了顾氏每一家每一户。

    这是他的心里话，当初顾十八娘说了顾渔是连中三元的时候，他还不信，怎么可能，那样一个从来没有进过学堂的人…

    大家纷纷哄笑道。

    顾十八娘点点头，没有说话，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外边又传来贺礼声。

    听到声音，大家都回过头，看到正解下披风，露出玄色云纹缎袍的丰神俊秀的顾渔。

    “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倔…”有人干笑几声，目光落在顾长春身上。

    当然，那些有名气的匠人除外，混到他们那种地步的都是自己当自己掌柜的，不会再受制于人，也没人能让他们签下生死契约。

    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就怕族长大人真的借此将香料行转给他们，钱也是一方面，关键是他顾乐山的面子可就丢尽了。

    此时的灵宝穿着一身鹅黄的上襦，挽着慵妆髻，这几个月来生活无忧，她的面色红润，显得俏丽可爱。

    一直站在后面察言观色的顾乐山此时忙颠颠的过来。

    皇天厚运，顾海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他唯有踏踏实实做人做事，才不辜负上天厚爱。

    屋中的人便都看过来，除了顾渔和顾乾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外，其他人都饶有兴趣的打量这小丫头。

    “既然来了，还请各位长辈吃杯水酒再走。”顾十八娘一笑道，冲众人略一施礼，“家中人少，事务繁杂，我失陪了。”

    按照妹妹说的，自己如今应该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吧，哪里还能站在这里，衣着鲜耀，意气风发，接受众人的恭贺与艳羡，而且更有大好的前程在前方隐隐可见。

    “少爷。”灵宝笑盈盈的走进来。

    忽觉一道阴寒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顾海不由心里一凛，看向对面的顾渔，却见他已经转开了视线，手慢慢转着酒杯。

    “她不是我家奴仆，不可唐突。”他说道。

    一时间议论纷纷。

    甚至还不如商户的地位，因为很多匠人都是受控与或公或私的作坊商行，说白了，匠人就跟奴仆没什么区别。

    顾海家什么条件，大家也都知道了，只是这一次进家门看到的却是完全跟传说中的不同。

    那些药行的她们也不陌生，这得开什么样的药铺，值得让这些大药行如此重视？

    他转过身从窗前大步走开了，路上见到的不管奴仆还是族亲，不管男女老幼纷纷带着艳羡尊敬施礼的施礼，问好的问好。

    “也许没拜师，只是受指点？”有人说道。

    “什么你的”顾长春看了顾乐山一眼，视线所及，一身素雅的黄世英带着顾渔翩翩而至，“说话注意点”

    那倒也是，这些匠人之间最重师徒之名，不拜祖师爷，不行入门大礼，谁敢承认师徒关系。

    顾海摇头不肯。

    不管怎么说，他们顾家族的学子包揽了魁首和第二名，这都是天大的喜事。

    “我自然之道刘公是什么人，”顾长春不耐烦的打断那人，手指敲着桌面，“她是刘公的高徒？”

    顾海将视线投向顾渔，顾渔也正看过来，冲他举酒杯一笑，顾海也是一笑，仰头吃了。

    “十年寒窗，这才迈出第一步，来日方长，你我可不能就此挥霍懈怠”他含笑说道。

    他哼了声，正要说话，那人有颤巍巍的伸出三个手指。

    宴席果然摆在顾家街上，不问亲友不问熟识，只要来坐下就吃。

    顾乐山笑着称是，心中不以为意，本来就是他的身上流着的可是他顾乐山的血，这一点不叫爹也无法改变他高兴又得意的想着，早忘了直到几个月前，他都一直恨不得这个孩子从来没有来到这世上…

    说罢果然转身洒然而去，竟是不与他们再多说一句话。

    “四弟妹，这次花费不小吧？”有跟曹氏交好的妇人低声问道。

    顾长春脸色一僵，他们哪来的钱？莫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顾长春摆手制止大家议论，“不用说了，叫曹氏过来一问便知，此事只怕不妙啊……”

    曹氏的视线就不自主的看向一旁的顾十八娘。

    他不由审视顾渔，少年姿容俊秀，行动从容优雅。

    “那算什么高徒？”顾长春嗤笑道。

    也没必要征求意见了，想必没人会反对，只怕各各都会多包贺礼呢。

    酒宴酣，戏台上锣鼓热闹，所见之处皆是笑语喧哗。

    但那又如何，他们依旧是匠人而已。

    没想到只进了学堂一个月时间，竟然高中第二，最难的是这孩子长得好又知道感恩……

    按照惯例，考中的人家都要摆宴席庆贺的。

    “不可如此说只是会试而已…”顾海忙摆手道。

    拒绝了？众人有些惊讶。

    顾渔神色淡淡快步而去，眼中不带丝毫的喜色。

    “皇天厚运…”顾海颇有些感叹，回想如今的一切，一年前他们还是贫居乡下一角，靠着变卖家财度日，而自己的学业，眼看着就要断了，而一眨眼间，一切从妹妹受伤后醒来就变了……

    “学兄这次略胜一筹”他走近几步，看着顾海笑道。

    “那个…大爷爷…香料行…你看…”他有些踌躇的低语。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又是他挡了自己的路？

    “不过是开药铺，卖药而已。”顾十八娘知道她们的意思，爽快的答道。

    他自己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一日尽欢又有何不可？”顾渔笑道。

    世间熙熙皆为利来，人间攘攘皆为利往，我卑贱时你们可以任意踩踏，那么我飞扬时为什么不可以对你们鄙视不屑？

    “十八娘，钱怎么挣的？也告诉大娘婶子们，让咱们也学学…”有性格爽朗的妇人被推出来，借着玩笑的问道。

    “原来还有了红袖添香的伴读…”

    这句话虽然简短，但听在人耳内却是不简单。

    园子干净整洁，席面搭配得当，仆妇虽然少，进退得体，娘亲端庄温婉，妹妹清秀恬静，竟然还有一个漂亮的小丫头，这哪里是他们说的叫花子般得人家？叫花子要是过这样的日子，那他们可都成了叫花子了

    别说他是第二名了，这次考试的前十，在建康城都将受到追捧。

    匠人是什么，不得参加科考，不得跃入士流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