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交锋

    他无法反驳，反驳了她，斥责了她，无疑是斥责自己的母亲。

    虽然顾海口头上没说什么，但她知道，这番谈话后哥哥一定会对这个名字多加几分注意。

    看着眼前逼近的少年面色铁青，顾十八娘不慌不惧，迎着他踏进三步，二人相距不过一步之遥。

    “认识我吗？”他淡淡说道，带着浓浓的不屑看着眼前似乎惊吓过度而发呆的顾十八娘，“回去告诉你的哥哥，别以为做出一篇文就很了不起，他该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就算有个便宜爹……”

    他知道自己的“故事”在这顾氏宗族中广为流传，连不会走的孩子都知道顾乐山家的那个贱种……

    “怎么？他可欺负你了？”顾海立刻问道。

    顾十八娘已经满心的震惊，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似乎他对自己一家有着深深的仇恨？

    命运会改变吗？顾十八娘眼中闪这兴奋，目前来说大的命运方向都没有改变，如果顾渔的命运变了，那也就是说命运并不是不可改变的？

    “贱人”他猛地回走几步，怒喝道。

    “住口”她低声喝道，目光直直看着眼前的少年。

    好恶毒的话……

    片刻沉默之后，顾渔一声轻笑，狂暴的气息一扫而光，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哦。”他长眉微挑，嘴角凝笑，“我忘了，历来做婊子的人都想要立牌坊……”

    这个人，绝不会仅仅是顾泷的水平。

    方才的事不管其中有什么误会，但只要人看到了，都不免做出一些不好的猜测，而这种猜测一旦流出，无意就是对曹氏的催命符。

    也许，正如那姑娘所说，母亲作为一个女子，有些事辩不得说不得，这种风流韵事纵使是男子的错，到最后背负骂名却总是女子……

    “别跟我假惺惺的，我顾渔受不起也不想受，你们这种人……”少年斜眼看着她，带着几分傲气，“不配……”

    “王老先生，有一事我要说明，”顾十八娘沉思一刻说道。

    如果再有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她们一家定会被驱逐出家族，这样的话，曹氏说不定还是会为了清白自尽，而一切的一切就要回到命定的轨迹……

    曹氏本想说咱们，但想到方才的事，不由羞愧惊惧交加，但凡妇人们遇到这种事，都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不出门安守妇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会招来此等祸事，于是打定主意今后再不出门。

    他恨他的母亲，为何不检点些，为何要生下他，让他置身于这样低贱卑微的地步……

    是顾乐山的儿子，顾家的少爷，这样的话还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而且说得如此轻松随意。

    顾十八娘神色不变，毫不避开他怒视的目光。

    顾十八娘笑了，又嘱咐了哥哥几句，不要打架，结束了这个话题。

    顾渔的手攥在一起，说起来顾十八娘所说的第一句话，之所以激起他的怒火，是因为他也相信那话……

    顾渔看着她没有说话。

    “那一家人哪个对咱们没有偏见，妹妹，别理会他们。”他说道，一面晃了晃拳头，“他要是欺负你了，哥哥我去揍他，那个狗腿子，别等我真打，估计见到拳头就腿软了。”

    他回过头，隐隐见披着暗色斗篷的姑娘缓缓在后行走。

    “哥哥，多注意这个顾渔。”顾十八娘低声说道。

    他用修长的手指指着自己，面上带着浓浓的嘲讽。

    “这事人人都没亲眼见，却说得都跟真的一般，”她淡淡道。

    狂怒而来的少年闻言冷笑一声。

    顾渔，上一世这个名字带给顾十八娘深深的震撼以及莫名的喜悦，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方才，但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

    怎么对他们一家有那么深的仇视？

    学堂已经放了年假，顾海除了温习功课，就帮她打下手。

    一高一矮，四目相对。

    顾海的视线在妹妹和娘身上扫了扫，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及既然妹妹不说，他也就没有问。

    他唱的是诗经采薇，这一首忧伤的歌，但此时从这少年口中唱出来，却带着几分冷冽，听起来十分的怪异。

    临出梅园时，顾渔沸腾的情绪才真正的平复下来，回想方才的事，心内不由惊讶万分。

    “顾渔？”顾海皱皱眉，“虽然常见但不熟，”他撇撇嘴，“跟在顾泷身后，一副狗腿子样，唯唯诺诺的，没什么特别。”

    “我看梅花开的好，就贪看了几眼，走到梅园里面去了，等察觉天都黑了……”她带着几分羞涩说道。

    似乎没料到这小姑娘会如此反应，顾渔有些意外，他以为小姑娘此时应该抱头跪地惊慌哭泣才对，看来这顾家兄妹的确跟印象中不一样了。

    客套之后，王一章提出了过了年要大量的货的请求，看着他列出的清单，顾十八娘有些迟疑，这其中有一部分药材炮制她做的还不是很拿手，更何况自从明白事情缘故后，她想了很多事情，也做了个决定。

    “这世上，做女子的总是要不易些，说不得辩不得，”顾十八娘也不再看他，幽幽叹口气道，“华清池水马嵬土，洗玉埋香总一人啊。”

    顾十八娘笑了，冲哥哥摇头，一面斟酌着道：“我只是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而且他好像对咱们有些偏见。”

    顾渔，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顾十八娘凝神沉思。

    机会，他已经跟以前不同了，很快他就有无穷无尽的机会，那些曾经踩他入污泥脚下的人们，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顾十八娘对着哥哥和娘俏皮一笑。

    而最让她震惊的是，他的那句让别人认清你们真面目……

    顾海对妹妹的话有些不以为意，那个顾渔吗？

    他站开几步，嘴边挂着一丝雪般清冷的笑。

    顾十八娘已经从前世对于顾渔的那种崇敬膜拜的情绪中清醒过来，望着那少年摇摇的身影，在想着方才如雷震耳边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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