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筹备

    看着顾十八娘神色变幻不定，举动可疑，曹氏心里很担忧。

    就像一颗毫不起眼的石头，在工匠大师的精心打磨下，露出玉石的耀眼精华……

    他抬起头，脸上依旧挂着方才看那少年一眼带来的震撼，记忆里那个几乎没有留下清晰印象的粗莽蠢笨的少年真的和方才的是同一人？

    路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手艺也是一分一分练出来的，不过这一点一分，都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没有人能抢走。

    “是什么？”顾海问道，感觉手感很重……

    顾海点点头，“蓄势而待发，妹妹考虑的极是，如此我就放心了，那妹妹有什么更好的打算？”

    “怎么不好？”顾十八娘一笑道，将钱袋再一次掂了掂，“是我偷的？抢的？骗的？骗…娘，制药多是以师傅之姓命名，董公刘公张公，再说我也没骗人，我的师傅，的确姓刘…”

    还回去？药行规矩，售出不退，高买低价，各是天命。

    他顾渔难道就注定一辈子做一块石头吗？

    一想起这个顾泷就火大。

    “又去偷了？”顾十八娘皱眉道。

    “好不好的不需要外人来看”他含笑道。

    顾十八娘被他逗笑了，她哪里是一出手就名震天下啊，先是被周掌柜瞧不起紧接着又被董老爷拒鉴全蝎…

    顾十八娘点了点头。

    他抬头看着安静站在一边的妹妹，烛火在她身上披上一层淡黄的光彩，昏昏黄黄中带着几分不真切。

    “好，还是你有办法”他哈哈笑道，拍了拍顾渔的肩头，“…到时候爹爹跟前给你也表上一功…”

    “我卖，人买，我说，人辩，娘，这些买药人，哪一个不是练就几分眼力，绝不会我说是什么，他们就立刻认为真的是什么。”顾十八娘笑道。

    她转过视线，看着已经明显有点迷糊的彭一针。

    “呵？”顾泷第一眼竟然没认出顾海。

    只不过是书，不是人。

    她做到了她这些日子废寝忘食刻苦钻研总是没有白费…

    “你要去哪里？今日还去制药？”顾海看着妹妹披上同样新做的水蓝斗篷，显然是要出门。

    她自己都不知道，再转头看着手里的一袋金叶子，顾十八娘突然想哭，不同以往那种压制的悲愤情绪导致的哭，而是一种全新的从没有过的情绪，热热的在胸口激荡。

    当然这本书肯定是真的，她早就知道，但是她一直不信会真的是刘公真迹

    “礼重也不一定情意轻嘛。”顾十八娘笑道。

    “娘。”顾十八娘伸手拦住她，将头靠在娘的肩头，“…有娘在什么时候都不委屈”

    怎么似乎是一夜之间，这小子就脱胎换骨一般？

    “我打算盘下个药铺”顾十八娘说道，说着一笑，“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咱们每个人添置些新衣，要过年了，这一次没有爹爹在，为了不让好心人担忧咱们，咱们要过一个好年”

    回头看顾渔捧着两个礼盒望着少年远去的身影发呆。

    没有机会了吗？

    正在说话的曹氏一愣，对于儿子突然没头没尾的话有些不解。

    临近过年，街上的人都不自觉地带上喜气，不知哪里传来炮竹声更添喜庆。

    兄妹二人相伴沿街道远去，曹氏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

    这小娘子的反应跟自己刚听到消息时一样……

    “可不是，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他愤愤道，撇撇嘴角，“…越来越像那些书呆子…无趣的很…”

    “看什么看快给小爷拿起去…”顾泷没声好气的踹了他一脚。

    身形更加消瘦，但个子倒是长了，见到哥哥看过来，她抬起头抿嘴一笑，流光溢彩如水银般倾泻而来…

    曹氏再一次审视了顾海身上新换的暗金棉袍，面上又高兴又难过。

    顾十八娘忍不住激动，转身一拳打在桌子上，强烈的疼痛感让她意识到这的确是真的

    曹氏的目光在儿子和女儿身上看了一时，幽幽叹了口气。

    “也是哦”顾泷想到先生，不由打个哆嗦，先生打手板可是真狠啊…

    “我去看看，药材用完了…”顾十八娘含糊说道。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顾十八娘在茅屋前站了一时，失望的叹了口气，转身而回。

    他一跺脚就要冲过去，被顾渔挡了下。

    少年低语几句，顾泷神色大好。

    “不用，不用蟾蜍了。”顾十八娘笑道，看了眼这间小小的四面漏风的破庙，“你哥哥呢？”

    顾十八娘有些愕然的看向彭一针，苦笑一下，“你是说，他们真的认为这是刘不才做的药？不会吧，我都说了是我做的……”

    看着大步跑开的顾泷，顾渔淡然一笑，微微抬起下颌，透过不远处的打开的窗户，在众多学子中找到正认真拿着一本书看的顾海身影，静静的看了几眼，才低下头而去。

    原来如此啊……

    达到了这一个她前世今生都没有想到的高度，靠她自己…

    “可是可是，人家可是来头很大的药行，人家说你的就是刘公的手艺”彭一针此时也有点拿不定了，结结巴巴的说道。

    “是误会了吧。”曹氏说道，神色有些不安，“这些钱…还给人家好了…”

    曹氏低低的说什么，顾海并没有听到，他看着眼前的妹妹，感觉到那前所未有的自信。

    “十八娘，这样不好吧？”曹氏见女儿果真要收下这些钱，不由有些忐忑。

    “哪个药行？”顾十八娘问道。

    “少爷”他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内的激荡，紧走几步赶上顾泷，“那小子如今见了你竟然这个态度……”～

    “要现在就砸回咱们的铺子吗？”他突然说道。

    顾十八娘愣住了，这些日子的事在她脑子里飞快的掠过……

    曹氏闻言点点头，这个道理也对，可是这可是金子啊金子啊，这么多金子啊……

    “臭小子穿上新衣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顾泷回过神，不由暴跳，指着已经迈进学堂大门的背影大骂。

    “是，我是要我们自己看的。”顾十八娘也是一笑，“还有哥哥，你初登先生门，也该奉上一份厚厚的束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