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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长岛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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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同一时代的审美观不应相差如此之大吧。

    从这个角度来考虑问题,义昭身上也确实蕴含着一种不肯向命运低头的顽强的魅力。对于给控制畿内的战国大名,尤其是信长之流强力的战国大名能够带来那么大的麻烦,这是他的父亲义晴、兄长义辉全都无法办到的。

    但是他刚回到老家,屁股还没坐稳,就得到了江北豪族阿闭淡路守贞征密约投诚的消息。如此大好良机怎可错过?信长立刻于八月八日离开岐阜,会合畿内诸将,准备一举消灭浅井、朝仓这两头在卧榻旁狂吠不休的猛犬。

    信长所以执意要割取兰奢待,其实有两种想法:一是昭告天下他将代室町幕府而兴,成为武家的领袖,并且连朝廷也要仰他的鼻息,不敢违拗他的旨意,二是为了威慑奈良各寺的僧徒。奈良是日本旧都所在,著名的兴福寺和比叡山延历寺相同,都是传统认为镇护日本的佛教圣地,并称为“南都北岭”。信长想要打击旧的佛教势力,对比叡山用剿杀,对奈良用威慑,其用意本是相同的。

    且说在市姬母子离开小谷城本丸以后,信长又数度派出使者,要求长政放弃抵抗,开城投降,全都被长政毫无转寰余地地拒绝了。信长无奈,只得喝令各军展开猛攻。其中木下秀吉很快就攻克了小丸,浅井久政由家臣鹤松大夫担任介错【切腹仪式的断头人,必须一刀斩断切腹者的头颅,以减轻不必要的痛苦,同时脖颈依旧要有皮相连,以免首级滚落尘埃,技术要求很高,因此多由剑术名手担任。】,切腹而死。

    「兰奢待」

    信玄虽死,武田军实力未损,织田军与其展开对战,不仅未能取胜,明智城还因为饭羽间右卫门的叛变而陷落了。于是信长加固附近的高野城,命河尻秀隆守备,又修筑小里城,命池田恒兴守备,防止武田军深入,然后收兵返回岐阜。

    有了上回攻击大鸟砦的教训,信长这次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对方的请求。九月二十八日,一揆和家属百姓纷纷打开砦门,乘坐小船前往织田军阵归降。但等他们来到河中心的时候,突然遭到敌军铁砲攒射,随即是大安宅船的撞击,织田水军的白刃相加。可怜的百姓们如同稻草般成片倒下,鲜血把河川都染红了。

    八月二十四日,朝仓景镜等越前残余诸将来到府中龙门寺向织田信长表示降伏,并献上故主朝仓义景的首级。织田军还搜出了义景的生母和嫡子,信长命令丹羽长秀将他们全都斩杀示众。在任命去年主动归降的前波播磨守吉继为越前守护代以后,织田信长率得胜之师回归江北虎御前山。

    实际情况是,秀吉从一介领俸禄的武士,飞跃成为拥有领地的大名,按照日本人的习惯,在这种情况下就必须脱离旧的家族关系,开创自己新的家业,从而也必须建立一个新的“家名”,以与本家相区别。因为身份的跨跃性转变,以及居住地的不同而更改苗字的,在日本古代比比皆是,非独秀吉为然。

    正当大家兴致最高的时候,信长拍拍手,各种谁都没有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的佳肴异味被端了上来,而盛这些佳肴异味的器具,也都是漆金涂银,极尽奢华的。

    且说经过两日两夜的激战,江北名城小谷城终于陷落了,浅井父子的首级被送往京都示众。信长为怕留下后患,最终还是背弃了对妹妹市姬许下的承诺,把长政年仅十岁的嫡子万福丸押到美浓关原地方处以磔刑——日本的所谓“磔刑”,并不是中国的“千刀万剐”,而是把犯人绑在木桩上,用长枪攒刺而死。那个可怜的还不懂事的少年,就这样跟随着他的父亲和祖父一起魂归极乐了。

    经过激战,大岳大筑城、丁野山丁野城先后降伏,至此朝仓方与小谷城彻底失去了联系。朝仓军士气低落,被迫向越前方向退却。十三日夜,信长要先锋佐久间信盛、柴田胜家、泷川一益、蜂屋赖隆、丹羽长秀、木下秀吉、稻叶一铁等将火速追击残敌,勿使一人逃脱,然而诸将却行动迟缓,几乎贻误战机。信长大怒,喝骂道:“如此懈怠,定有隐情。你们莫非心怀二意吗?!”

    久政这个暗弱之人,浅井氏覆灭的最大责任人就是他,即便重臣们都反对长政与信长联手的政策,如果久政能够支持长政,或起码不被重臣们利用来制约长政的话,浅井氏应该不会走到这一步吧。结果当初疯狂叫嚣要和朝仓氏联手,讨伐信长的那些重臣们,其中不少人及时见风转舵,归降织田氏,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浅井久政父子却不得不成为这些无耻之徒的替罪羔羊了。

    诸将闻言,全都倒吸一口冷气,肠翻胃涌,谁都不敢上前饮酒。但脾气一向粗暴,并且惯于酒后撒疯的信长却谁都不肯放过,定要诸将都满饮一杯才准离开。其中尤其是明智光秀,信长偏把朝仓义景的头盖骨金盏递了给他。当光秀陪着足利义昭蛰伏于越前一乘谷城的时候,义景曾和此后的信长一般,很欣赏光秀优雅的风度和丰富的学识,示意义昭,把光秀罗致到了麾下,因此从某方面来说,义景和义昭一样,都是光秀过去的主公。面对故主的遗骸,光秀百感交集,几乎流下泪来,他双手哆嗦,迟迟不肯去接金盏。

    因此,或许从此刻起,织田信长终于剥下了他人所不敢剥下的伪装,赤|裸裸展现出一名乱世武将所应该具备的残忍、忌刻和暴虐。从“真实”这点上来看,信长无疑比其他武将要可爱得多。或许,他确实是疯了,不过不是在举起头盖骨金盏的那一刻,而是在他初阵的那一刻。况且,战国乱世中,每一名武士都是疯子,又岂独信长为然?

    虽然畿内暂时稳定下来,然而织田信长依旧处于强敌环伺之中。就在贺正盛典过后不久,越前国各豪族纷纷反叛,围攻并杀死了守护代前波吉继。整个越前国几乎都被国人一揆所控制。于是信长派木下秀吉、丹羽长秀、不破光治、丸毛长照等将前往若狭国和越前敦贺,筑城守备。

    此时小谷城的浅井氏已成笼中之鸟,瓮中之鳖。虽然自信长离开后,虎御前山的总大将就是其子信忠,但信忠临阵经验不足,只是坐镇在那里摆个样子,实际上监视小谷城的工作一直以来都交给木下秀吉负责。八月二十六日,信长回到虎御前山,命令秀吉立刻展开最后攻击。

    织田军首先攻克月濑城,然后一边监视小谷城的动向,一边绕路行至大岳以北的山田山,意图截断浅井与朝仓两军的联系。匆匆从越前赶来增援的朝仓义景近两万人马因此无法靠近小谷城,只得在边境线上的余吴、木之本、田部山等地布阵。八月十二日夜晚,风雨大作,信长命长男织田信忠留守虎御前山的本阵,继续包围小谷城,自己则亲自统率马迴众,冒着暴雨仰攻大岳。

    织田信长父子将本阵前移到长岛南方的殿名(在今三重县多度町),指挥诸将猛攻上述五砦。八月二日,织田军用大铁砲打破了大鸟居的砦墙,据守砦中的一揆势力提出投降请求,却被信长一口回绝了。“奸恶之徒必须杀尽,以偿还他们多年来叛乱破坏的罪过!”他这样喝骂道。当夜,大鸟居中的一揆趁着风雨,携家带口蜂拥逃出,织田军在后猛追,不管男女老幼,不管是否战斗人员,开始了残酷的大屠杀。暴动群众竟被毫不留情地杀死一千余人!

    这般残忍暴行,可谓亘古未闻。有人说,信长从这一刻起,就已经疯了,革命者从此消失,暴君就在这头盖骨金盏前诞生。然而这样看待一位乱世枭雄,未免太过简单化了。不错,信长的血管中,确实流着暴虐的血,但生于战国乱世的武将,又有几个真正温和诚挚,不具备暴君的素质呢?重要的是,爱与恨都是双刃剑,过于仁慈会很快送掉自己的性命,过于残暴则会把所有朋友都变成敌人,所以每个人都用完全相反的外衣包裹着自己的本性,竭力压抑着忌刻、残忍的内在不被发现。相对来说,过去的信长不过相对稍微自由一点,放纵一点,对世俗的评价稍微看轻一点而已。但是,终于两方面的压力,使得他大胆剥开了自己的伪装,将一名战国武将真正可怕的本心展示在历史面前。

    一方面为了确保跟随在长政身边的信长之妹市姬,以及市姬为长政生下的三个女儿(信长的亲甥女)的安全,一方面信长还对长政抱有幻想——“都是久政那个老头子不好,逼迫妹夫与我对战”,信长大概是这样想着的吧——于是在切断父子二人的联系后,信长命令各军暂缓进攻,并派使者前往劝说长政投降。长政问使者:“我父如何?”使者编谎话说:“已降。”长政大笑:“我最清楚父亲的脾性,他或者仍在战斗,或者已经殉难,是断不肯投降的。”于是要妻子儿女跟随织田军使者下山去,自己打算抗战到底。

    然而因为一时失误,织田军后退时进入草木繁茂、道路曲折的多艺山中,一向一揆从后追击,砲弹和箭矢再次如同雨点一般落到织田军的头上,著名的弓箭手林新二郎(林秀贞之子)也在断后时被打死。黄昏时分,天降暴雨,敌方铁砲无法发射,织田军才得以狼狈地逃出战场,但冒雨连夜行军,冻死冻伤的士卒也有不少。

    「朝仓氏的覆灭」

    木下秀吉也从此就改名为羽柴秀吉(一说信长上洛后不久就改名了),民间传说是因为秀吉嫌自己的旧苗字太过乡下味,一听就知道是农民,所以取了织田家两大重臣——丹羽长秀和柴田胜家——名字里的各一个字,定新苗字为“羽柴”。然而事实上,木下苗字并非秀吉所独有,尾张国内名叫木下某某的国人、武士还有很多,况且这个苗字也不可能象是农民,因为近代以前,日本农民根本就是没有姓氏和苗字的。

    更可怜的是斋藤龙兴,他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如果把四处流浪,依附于各地势力来与信长作对的勇气及勤奋,再早几年发挥出来,守住父祖留下来的美浓国,又怎会落得客死异乡的下场?是否只有等到失去了一切,某些人才会真的醒悟过来呢?

    于是,次日夜间,秀吉派主力部队猛攻小丸,以牵制浅井军,自己却在附近国人堀尾茂助吉晴的引导下,率领少量兵力从山侧经过一条隐秘的小路奇袭京极丸,很快就将其攻克了。

    这些酒盏虽然遍涂金漆,但久经战阵,见惯了死人骷髅的将领们还是一眼认出,那分明就是人类的头盖骨!信长“哈哈”大笑:“这是去年浴血奋战的见证,来吧,大家都来用这金盏饮一杯酒!”他随即解释说,这三具头盖骨,属于三个他最为痛恨的敌人——朝仓义景、浅井久政和浅井长政。

    「魔王诞生」

    对于这种违背承诺的无耻举动,百姓们愤怒如狂,有六、七百人虽然身不披甲,手无寸铁,却仍然冒着枪林弹雨猛扑到织田军中,用拳头和牙齿攻击敌人。面对这些走投无路,丝毫不知恐惧为何物的百姓,织田军卒面如土色,纷纷向后溃逃。

    使者进不去东大寺,只好退回京都禀报信长。信长冷笑道:“要天皇的敕命是吗?好,那就去搞一份。”天皇朝廷就捏在他的手心里,区区一纸敕命,哪里还有搞不到的道理?于是三月二十八日辰时(早晨七到九时),使者再次来到东大寺,手持天皇敕命把兰奢待运离正仓院,搬入多闻山城中。随即在众将静默观礼下,织田信长按惯例割取了一寸八分见方的香块。

    使者来到东大寺,却被僧兵给拦住了:“兰奢待乃是皇家的宝物,没有天皇陛下的敕命,任谁都不能碰。”他们同时还嘲笑使者:“从赖朝公【指初代幕府也即镰仓幕府的首任征夷大将军源赖朝。】开设幕府以来,历代的征夷大将军中也只有东山殿下割取过兰奢待,信长并非将军,他有什么资格觊觎非份呢?!”

    浅井氏灭亡,江北长年的纷争终于彻底平息下来。因为木下秀吉在此役中功劳最大,信长就把浅井氏旧领封赠给他,本城定在今滨,后改名为长滨。

    九月四日,信长凯旋回到佐和山城,派柴田胜家猛攻外援断绝的鲶江城,六角义治降伏,自此江南也彻底平定了。

    顺便提一则趣事,当时中国对日本社会情况的了解还很肤浅,就连《明史》上都想当然地说:日本关白织田信长(其实信长一辈子也没当过关白)某日出猎,在树下见到一人躺卧,斥其无礼,因为其人能言善辩,自称平秀吉,信长遂转怒为喜,命其牧马,取名为“木下人”,云云。

    在征讨长岛一向一揆的时候,对应本愿寺号召天下一向宗徒对抗织田氏暴虐统治的檄文,信长也针锋相对地颁发诏命,称:“僧人本应潜心修行,追求学问,而今本愿寺的和尚却耽于红尘繁华,骄奢淫逸,更进一步介入世俗纷争,违犯国法,据地筑城反抗领主。这般恶行,我当以合法领主之身份严惩之!”

    好不容易等到二十日,凌晨时分,义景忽然听到寺外有铁砲声鸣响,他大惊失色地询问左右近侍:“是信长杀到了吗?”近侍出去一看,满脸惊惧地跑回来说:“不是织田军,是式部(即朝仓景镜)领兵包围了寺院!”

    所谓“东山殿下”,指的是室町幕府第八代将军足利义政,此公可谓是最后一个实际掌有权力的室町将军,当他在位后期爆发了“应仁·文明之乱”,从此历史就迈入了战国时代。义政虽然治政很糟糕,但他在京都的东山建起了包括“银阁”在内的一系列建筑,收藏大批刀剑、茶器、书画,开创了具有浓厚武家色彩的“东山文化”。信长在进入洛中以后,到处搜集流散的“东山名物”(即义政的收藏品),想要复兴武家文化,开创新的治世,所以他才会突发奇想,也来割一块义政曾经割过的兰奢待。

    一揆势力在小木江村严密防御,正当信长中军,他们搜集附近船只,渡河向堤防上的织田军展开猛攻,被羽柴秀长、丹羽长秀等将击退,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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