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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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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治

    1909——1948

    生于青森县金木村。东京大学法文科退学,后专注创作小说。1935年,《逆行》入围第一届芥川奖。创作有《奔跑吧,梅勒斯》《人间失格》等佳作。1948年,在玉川上水投河自尽。人们为了纪念他,每年6月19日在三鹰市的禅林寺举行“樱桃忌”。此篇发表于1948年的《中央公论》。

    “我爱你。”布尔明说,“发自内心地爱你。”

    玛丽亚·加夫里洛英娜顿时满脸通红,越发低垂脑袋。

    ————普希金《暴风雪》

    多么平淡无奇。青年男女的情话,不,其实就是成年男女的情话,听起来也都是老一套,矫揉造作得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然而,这切不可一笑置之,因为随之发生了一起可怕的案件。

    他们是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的青年男女。男的二十六岁,名叫鹤田庆助,同事们都叫他“阿鹤”。女的二十一岁,名叫小森秀,同事们都叫她“小森”。阿鹤和小森正在恋爱。

    晚秋的一个星期日,两人在东京郊外的井头公园约会。时间是上午十点。

    这个时间不好,地点也选得不是地方。可是他们没有钱。刚要拨开灌木丛钻进去,一对夫妻领着看似已经懂事的孩子从身边走过。这可不行,两人没法安静地待在一起。他们都非常渴望安静地单独待在一起,但又都羞于被对方看破心事,所以漫无目的地聊一些天空湛蓝、红叶美丽而短暂、空气清新、社会乌烟瘴气、老实人上当吃亏之类海阔天空的话题。然后,他们分享一个盒饭,努力表现出只是钟情于诗歌的天真烂漫的神情,忍受着晚秋的寒冷。到了下午三点,男的终于蹙眉说道:“回去吧……”

    “好的。”女的说,接着随口蹦出一句无心的话,“要是有个家,一起回去,那该多幸福啊。回去,生起火炉……哪怕只有三张榻榻米大的小房间也行……”

    请别见笑。情话就是这样千篇一律的套话。但是,这句话深深刺穿了小伙子的心胸。

    房子。

    阿鹤住在公司在世田谷的宿舍里,一间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住了三个人。小森寄居在高圆寺的姑妈家里。下班回到家里,就如同女佣一样干活。

    阿鹤的姐姐嫁给了三鹰市一家肉铺的小老板。他们住的那栋房子的二楼有两间房。

    那一天,阿鹤把小森送到吉祥寺车站,给小森买了去高圆寺的车票,给自己买了去三鹰的车票。站台上人多嘈杂,阿鹤在人群中悄悄握了一下小森的手,然后离去。这握手的含义是暗示她自己要去找房子。

    “呀,您来了。”

    一个小伙计正在磨切肉刀。

    “姐夫呢?”

    “出去了。”

    “去哪儿了?”

    “有个聚会。”

    “又喝去了吧?”

    姐夫是个酒鬼,难得看见他在家里老老实实干活。

    “我姐姐在吧?”

    “嗯,大概在楼上吧。”

    “那我上去了。”

    姐姐正给今年春天刚出生的女儿喂奶,哄她睡觉。

    “姐夫说了,可以借给我。”

    “也许他是这么说了,可是他说了不算,我有我的考虑。”

    “你怎么考虑?”

    “这事嘛,没必要告诉你。”

    “租给那些站街女吗?”

    “算是吧。”

    “姐,我可是为了结婚的啊。求你了,借给我吧。”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连自己都养不活。你知道现在房租涨到多少了吗?”

    “我也让她帮着出点……”

    “你照过镜子吗?长这副德行,还想让女人给你掏钱。”

    “是嘛,那好,我不求你了。”

    他起身下楼,还是没法心甘情愿,怒火攻心,恨得咬牙切齿,顺手抄起一把切肉刀。

    “姐说要用一下,我拿上去了。”

    他扔下一句话,跑上楼梯,突然下了手。

    姐姐没来得及出声便倒下去,鲜血喷到阿鹤的脸上。他用屋角孩子的尿布擦擦脸,气喘吁吁地下楼,走进房间里,从放有营业钱款的小箱里抓起数千日元,塞进短夹克的衣兜。这时已有两三位顾客来到店里,伙计正忙着接待。

    “这就走了?”

    “嗯,给姐夫带个好。”

    他来到街上。外面弥漫着黄昏的雾气,正是下班时候,来来往往的人流杂沓匆忙。他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过去,来到车站,买了一张去东京站的车票。他在站台上等待上行的电车,觉得时间很长,有一种想“哇!”的一声叫喊出来的冲动。身上发冷,尿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怎么会这样。周围的人们表情都显得悠闲平静。他离开人群,独自站在站台昏暗的地方,只是依然不停地喘着粗气。

    等车的时间其实只有四五分钟,他感觉至少等了半个小时。电车来了,十分拥挤。他上了车。车厢里由于人的体温显得闷热,感觉车速缓慢。他真想在车厢里奔跑。

    吉祥寺、西荻漥……好慢,慢吞吞的。车窗玻璃上有一道裂纹,他用指尖顺着波纹状的裂纹抚摸着,不由得发出一声沉重的悲哀的叹息。

    高圆寺。下车吗?他瞬间感觉头晕目眩。想看一眼小森,浑身发热。杀死姐姐的记忆飞到了九霄云外,只有没借到房子的窝囊和遗憾堵塞心头。两个人一起从公司下班回家,生起火炉,说说笑笑吃晚饭,然后听听收音机,上床睡觉。他为没借到房子感到委屈。杀人的恐惧与这种难受懊恼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对热恋中的年轻人来说,这种心态极其自然。

    一个猛烈的摇晃,他身不由己地朝车门跨出一步。车从高圆寺发车了,车门轻轻地关上。

    他把手伸进夹克口袋里,手指头碰到很多纸质的东西。这是什么?一下想起来了,是钱。隐约有一种获救的感觉。好,先玩再说。阿鹤终究还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在东京站下车。今年春天,和其他公司比赛棒球赢了。当天上司带他去日本桥的一家名叫“樱花”的酒馆[1]。在那里,受到一个比他大两三岁的名叫“麻雀”的艺伎的接待。在政府颁布关闭饮食店的命令之前,阿鹤陪着上司又去了一次“樱花”,也见到了麻雀。

    阿鹤想起麻雀说过的话:“关了也没事,你到这儿来,只要说找我,准能见到。”

    晚上七点,阿鹤站在日本桥“樱花”的玄关前,口气平静地报出公司的名称,说找麻雀有事。他说话时脸颊泛红,女佣毫不怀疑,把他领到里头的二楼房间。他立即换上棉和服,问:“浴室在哪儿?”“这边请。”女佣在前面引路。

    这时,阿鹤显得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光棍儿,日子难啊。顺便也洗一洗衣服。”

    他怀里抱着沾有一点血迹的衬衫。

    女佣说道:“哎呀,还是我给您洗吧。”

    阿鹤自然得体地婉拒道:“不用,我习惯了。洗得可好了。”

    血迹洗不掉。洗完衣服,刮了胡子,又成为帅气的小伙子。回到房间,把刚洗的衣服挂在衣架上,再仔仔细细检查其他衣服上是否也沾有血迹。然后连喝三杯茶,一翻身躺下来,闭上眼睛。可是睡不着,又一骨碌爬起来。这时,一身良家妇女装扮的麻雀走进来。

    “哎呀,好久不见。”

    “没上酒吗?”

    “上了吧。威士忌,可以吗?”

    “行啊。去买来!”

    他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纸币,扔给她。

    “用不了这么多。”

    “要多少,你拿就是了。”

    “那我先拿着。”

    “顺便买包烟。”

    “香烟?”

    “要柔和一点的,不要手卷烟。”

    麻雀刚走出房间,停电了。漆黑一片中,阿鹤突然害怕起来。他隐约听到嘀嘀咕咕的说话声,但也许是幻听。他还听见走廊上传来蹑手蹑脚走来的脚步声,但这也是幻听。阿鹤感觉呼吸困难,真想号啕大哭,可是没有一滴眼泪。他只是觉得心跳剧烈,双脚掉落一样空荡乏力。他躺下去,用右手腕使劲压在眼睛上,装作哭泣的样子。小声地说道:“小森,对不起。”

    “晚上好,小庆。”阿鹤名叫庆助。

    他真切地听见一个女人如蚊子哭泣般纤弱的声音,毛骨悚然地一下子蹦起来,拉开隔扇,跑到走廊上。走廊上黑咕隆咚,远处隐约传来电车的声音。

    楼下有微弱的亮光。麻雀手持小油灯走到楼梯下面,抬头看见阿鹤,吃了一惊。

    “哎呀,您在那儿干吗呢?”

    小油灯的灯光下,麻雀显得相貌丑陋,还是小森可爱。

    “一个人害怕。”

    “搞黑市买卖的,都对黑暗感到吃惊。”

    当阿鹤得知麻雀似乎以为他是在黑市做买卖挣了一笔钱的时候,心情有点轻松下来,想热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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