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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登妈妈的奇登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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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困阻窃;

    道顺助窃;

    道畅止窃。

    ————范·本鲁

    Ⅰ

    月亮转动,女人注视着,月球赤道上的二十一个面被照得闪亮亮。她是希登妈妈,古北澳的武装女头目。她负责警备。

    她的脸色红润,金发闪耀,年龄不详。她的眼睛湛蓝,胸膛结实,拥有一双强健的臂膀,看起来就像母亲。但她唯一的孩子已在好几代前死去。如今,她不只是某个人的母亲,更是一个星球的母亲。那些北澳人睡得相当安稳,是因为知道有她关照他们。而那些“武器”,则深陷于漫长、不健康的熟睡里。

    这晚,她第两百次瞥过收到警告的银行。但银行仍悄无声息。

    虽然没有什么危险的征兆,她却觉得宇宙某处好像有个敌人,等着要来打击她和她的世界,要来夺取北澳人无限的财富。她不耐烦地喷了口气。来吧,渺小的男人,她这么想。来吧!前来受死,别让我等。

    她意识到自己的荒谬念头,不禁笑了笑。

    她等着他。

    但他并不知道。

    这人可是相当悠闲。这名盗匪————班加康门·波札。关于放松的艺术,他可是十分擅长。

    在堤攸星的桑维尔,不会有人怀疑他不是在绚烂紫星照耀下长大的盗人公会资深狩猎人;没有人会发觉他身上有股来自薇欧拉·西格利亚的气息。“薇欧拉·西格利亚,”茹女士曾经这么说,“它曾是世上最美好的地方,而今却成为最腐败的地方。那里的人曾是人类的典范,现在却个个成为小偷、骗子和杀手,你在白天就可以闻到他们灵魂的气味。”茹女士已经过世很久,虽然她相当受人敬重,但她还是搞错了。没人闻得出盗匪有什么气味,这点他很清楚。他犯下的“错”事不比靠近鳕鱼群的鲨鱼更多。生命的本质就是生存下去,他所接受的教养让他学会不择手段活下去,必须不停掠夺猎物。

    不然他还能怎么活?当光子帆从太空退场,界面重塑宇宙飞船玤开始在星际航道飒飒响起,薇欧拉·西格利亚早就破产了。他的祖先被遗弃在荒野行星上,任其自生自灭,但他们不甘受死,于是改变自己的习性,成为人类的掠夺者,借由时间与遗传适应那些非生即死的艰苦差事。而他,盗匪中的霸主,是他们之中最强的人。

    他是班加康门·波札。

    他曾发誓,就算是死,也要抢一次古北澳————他完全不打算葬身于此。

    堤攸是一个自在又悠哉的中继星球,桑维尔的海滩风和日丽。运气,还有他自己,是他的两个武器:而他打算好好将两者派上用场。

    北澳人是会杀人没错。

    但他也会。

    此时此刻,在这迷人海滩上,他是一个开开心心的观光客。等到事情结束,他将成为兔群里的雪貂,鸽群中的老鹰。

    班加康门·波札,这么一个盗贼与狩猎人,却完全不知道有人正在等待他。那个人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做好了万全准备,要为了他特地召唤死神。

    波札仍很平静。

    希登妈妈一点也不平静。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他,却还无法清楚察觉。

    一只“武器”打了个鼾,她把它翻过身。

    而在千星之外,班加康门·波札正在微笑,一面走向海滩。

    Ⅱ

    班加康门给人的感觉就像观光客,晒黑的脸庞显出一股安逸与得意,有着内双眼皮的眼睛显得沉静,帅气的嘴型即便没有迷人的笑容,嘴角依旧稍带笑意。他浑身散发一股吸引力,没有丝毫尴尬或不自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他步伐轻快,乘兴踩过桑维尔的海滩。

    海浪卷了进来,白色浪冠就像地球母星的浪头,因为他们的世界与人土如此相似,桑维尔人感到自豪。他们几乎都没见过人土,但个个都听过一些历史的片段。一旦想到远古政体的影响力至今遍及宇宙深处,大多数人还是会被那毫无来由的焦虑影响。他们不喜欢地球上那个古老的补完机构,却对它戒慎畏惧。这道浪花或许令他们想起地球美好的一面,但对于不那么美好的另一面,则没人想记得。

    这个男人就像旧地球美好的那一面,没人能察觉到他不为人知的影响力。当他沿着海滨漫步,桑维尔的人都未加思索对着他直笑。

    氛围宁静,周遭的一切也静谧,他的脸朝太阳,闭上眼睛。温暖的阳光穿透眼皮,随着舒服而令人安心的感受,将他照亮。

    班加康门梦想着要干一桩史上最大窃案————这事儿很多人都盘算过。他梦想着要从人类史上最富裕的世界盗取巨额财宝,他想象着,当他把那笔财富带回薇欧拉·西格利亚————也就是他从小长大的星球————究竟会发生什么事。班加康门的脸从向阳面转过来,懒洋洋地望着海滩上的人。

    眼下还没有半个北澳人。他们很好辨认:红肤而高大,运动神经绝佳,但同时又散发一股特有的愚钝、不经世事与强悍。班加康门为了这桩窃案已经演练了两百年,薇欧拉·西格利亚的盗人公会延长了他的寿命。他以身体力行的方式实现整个星球的梦。那个可怜的星球曾一度成为经贸路线的枢纽,如今却沦为掠夺与窃盗的偏远温床。

    眼前,有个北澳女子从旅馆出来,下到海滩。他等待着、观望着、幻想着,心中怀抱着一个没有任何一个成年澳大利亚人愿意回答的问题。

    “到现在,我还是叫他们‘澳大利亚人’。实在有趣。”他想,“那个古老得要死的地球给这些富有、勇敢的强者取的名字,他们那些好斗的后代占据了大半世界……如今,却变成全人类眼中的暴君;他们握有财富,把持着圣塔克拉拉灵药,他人的生死全仰赖他们和北澳人之间的贸易。我不会这么做,我的同胞也不会。对其他人而言,我们可是狼一般的存在!”

    班加康门从容地等待着。因为受到恒星的光照射,晒黑的他虽然已两百岁,看起来却只有四十,即便就一个游客的角度,他也穿得太随便。从外表打量,他很有可能是跨域推销员、高级赌客或太空港的副经理,甚至是某个在贸易航道上执行勤务的警探……但他都不是。他是一名盗贼————而且是很优秀的那种。人们会愿意亲手把财产交给他,只因为他的金发灰眼,沉着镇静又令人安心。班加康门等待着,眼前的北澳女子朝他瞥了一眼,带着毫不遮掩的猜忌。

    她眼里见到的景象大概能足以令她收起戒心吧————她就这么走过了。女子回头对着沙丘喊:“快来啊,乔尼,我们可以在这儿游泳。”有个大约八岁或十岁的小男孩越过沙丘顶端,向他母亲跑来。

    班加康门紧绷起来,犹如眼镜蛇;他眯着眼,眼神变得锐利。

    这就是他的猎物。不要太小,不要太老。如果肉票年纪太小,他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如果年纪太老,又没什么用处。北澳人的战斗力举世闻名,成年人在精神和肉体上都过于强大,无法下手。

    就班加康门所知,所有接近北澳人之星的盗贼————也就是那些试图劫掠古北澳梦幻世界的人————不是失联就是身故,没有人留下只言片语。

    但他很肯定,成千上万的北澳人都知道这个秘密————不但知道,而且有时还会拿来开玩笑。在他还是个小毛头时就听过这些笑话了;而今,他的岁数早就超过那些连答案的边都沾不到的老家伙。寿命是昂贵的,他现已步入他的第三条命,而那些命是他的人民老老实实买单的。他们这些善良的贼将辛苦偷来的钱散尽,拿来换药,就为了让他们之中最厉害的盗贼继续活下去。班加康门不喜欢动粗,但如果暴力能成就史上最大的窃案,那他很乐意。

    那个女人又看了看他,他脸上一瞬闪过的邪恶面具已经褪去,换上一张和善的脸。班加康门冷静下来,在放松的顷刻间,女人认为这个人应该讨人喜欢。

    她以北澳人特有的尴尬与踌躇,微笑说道:“在我下水的时候,可以请你顾一下我儿子吗?我想我们应该在旅馆见过面。”

    “可以啊,”他说,“我很乐意。来吧!孩子。”

    乔尼走过向阳的沙丘,迎向死亡————来到坏人触手可及之处。

    但他的妈妈已经转过身了。

    班加康门·波札训练有素的手伸了出去,抓住那孩子的肩膀。他把男孩转向他、制伏住,在孩子哭出声前用针将吐真药打了进去。

    乔尼只感受到痛,接下来,随着强大的药性发挥作用,他觉得颅内像被人重重捶了一下。

    班加康门望过水面。那个妈妈还在游泳。她似乎回头看了他们一下,显然不怎么担心。对她来说,孩子只是看着某个陌生人随意秀出来的东西。

    “小朋友,”班加康门说,“现在告诉我,外防有什么?”

    男孩没有反应。

    “外防有什么,小朋友?外防有什么?”班加康门一再复述,但男孩还是没有反应。

    一阵惧意传来,令班加康门·波札不寒而栗。他意识到自己把人身安全全赌在这座星球,用这个计划,赌一个破解北澳人秘密的机会。

    他受到简易心灵装置所阻————这孩子被下了用来抵御攻击的制约,任何强迫取用信息的意图,都会带来全面失语的条件性反射。这个男孩是真的说不出话。

    孩子的母亲转过身大喊,湿湿的头发在阳光下柔顺闪亮:“没事吧?乔尼?”

    班加康门代替孩子向她挥手。“太太,我在拿我的照片给他看,他很喜欢呢!你慢慢来,别急。”孩子的母亲犹豫了一下,转身慢慢往水中游去。

    乔尼被药勾走了魂,轻轻坐在班加康门的膝盖上,像个病弱者一般。

    班加康门说:“乔尼,你就要死了,如果你不把我要知道的事说出来,你会死得很难看。”在他的束缚下,男孩虚弱地挣扎。班加康门再次重复:“如果你不把我要知道的事说出来,我就要动粗了。外防有些什么?————外防都有些什么?”

    孩子挣扎个不停,班加康门不禁意识到,这男孩之所以反抗,是为了遵从他被给予的指令,而不是为了脱身。他让孩子溜过双手中,男孩接着伸出手指,在濡湿的沙地上写字。一笔一画,一个字、一个字慢慢显现。

    一个男人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身后。

    班加康门原本警戒着,准备随时转身击杀对方或逃跑,但他突然溜到那孩子身旁的地上。“这谜题太有趣了,真是不错啊。再多告诉我一点!”他对着经过的成年人笑了笑。那个男人是个陌生人,好奇地扫了一眼,但在看到班加康门愉悦的神情,又看到他这么温柔而惬意地陪着小孩玩,也就有些放下心来。

    男孩的手指仍然在沙上写着字。

    一道谜语在笔画与字句中显现:希登妈妈的奇登崽。

    那个女人正要从海里回来,孩子的母亲充满疑惑。班加康门摸摸外套的袖子,拿出第二根针,上头涂了一层浅浅的毒。实验室得让花上几天或几周才能化验出来。他直接把针刺入男孩的大脑,让针朝上,滑进发线边缘的皮肤底下,头发遮住了细小的针孔。那根极其坚硬的针就这样滑进头骨边缘下方。孩子死了。

    这一手干净利落。班加康门若无其事地把沙地上的秘密擦掉。那女人越来越靠近,他朝着她大喊,声音听起来满满忧虑:“太太,你最好过来一下,你儿子好像发烧昏倒了。”

    他把男孩的尸体还给他母亲。她脸色一变,整个人又惊又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在这惊惧的一刻,她直直望进他的双眼。

    二百年来的演练奏效……她什么也没有看见。这名凶手的眼中没有露出杀戮的凶光,这只披上鸽子羽翼的老鹰,把真正的面目掩盖在训练有素的神情里。

    班加康门用专业且自信的态度放松下来————他准备要杀了她,尽管他并无把握杀死成年的北澳女人。他慷慨地伸出援手:“你在这里陪他,我赶回旅馆求救。我马上回来!”

    一个转身,他拔腿就跑。一名海滩服务生看见他后向他跑去。“这里!有小孩病倒了!”他大声喊叫着来到那名母亲身旁,正好看见她脸上困顿难解的悲怆,以及一些超越了悲怆的情绪————是猜疑。

    “他不是生病了,”她说,“他死了。”

    “怎么可能?”班加康门用深刻的眼神注视着,感受着,逼迫自己的同情心灌注到身体姿势与脸上每一条肌肉,然后显露出来。“这不可能!我几分钟前才跟他说话的,我们还在沙滩上玩解谜游戏。”

    那名母亲用一种空洞、断续的声音说话,仿佛再也无法发出正常人类的话语,并将永远沉浸在这因为意外悲痛所致的走调之中。“他死了,”她说,“你亲眼看见他死,我想我也看见了。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明明吃过灵药,他还能活上一千年,现在却死了……你叫什么名字?”

    班加康门说:“埃尔登,业务员埃尔登,女士。我来过这里很多次了。”

    Ⅲ

    “希登妈妈的奇登崽。希登妈妈的奇登崽。”

    这句蠢话在他脑海中悬绕。希登妈妈是谁?她是谁的妈妈?奇登又是什么?该不会是把“野猫”听错了吧?野猫崽不就是小猫吗?还是说,是什么别的东西吗?

    难不成他杀了一个笨蛋,最后换得一个笨答案?

    他还要跟那个满心猜疑、神志错乱的女人待在这儿几天?他还得在旁边看多久?他想回去薇欧拉·西格利亚,他想把那个诡异的秘密带回去给他的人研究————到底谁是希登妈妈?

    他强迫自己离开房间,走下楼。

    由于大饭店中有着一股一成不变的舒适无趣感,其他房客对他产生了好奇:他就是在海滩上看着那个孩子挂掉的人。

    船上大厅的八卦人士盘踞在此,罗织出他杀死那个孩子的荒诞传闻;其他人则反驳这些传闻,表示自己非常清楚埃尔登的为人。他可是业务员埃尔登呐!这太荒唐了!

    尽管每艘船上都有开路舰长,他们只要在心里自言自语一下就能穿梭星际;尽管,人们不断在各个世界来去————但只要他们有足够的钱,能让艰辛的旅程变得仿佛在风中曳行、轻飘飘的落叶,人都不会想改变。班加康门非常清楚,自己面临非常悲惨的困境。但凡意图求得解答,都会直接触发北澳人所设的保护装置。

    古北澳非常富有,这是众所皆知。他们聘雇的佣兵、防御间谍、秘密探员和警报装置,遍及星际。

    即便是人土,即便是无人能负担的地球母星本身,也被生命之药所收买。一盎司的圣塔克拉拉灵药浓缩、结晶化后会成为“使春”,可以提供四十年到六十年的寿命。而以盎司和磅为单位,输入地球其他各区的使春,却是以吨为单位,精炼回售北澳大利亚。凭着如此珍宝,北澳人拥有的是一个难以想象的世界,囊括超乎金钱能描绘的财力极限,可以买下任何东西。他们能拿别人的生命来付钱。

    几百年来,这些人都透过地下献金,买通外国人为他们效力,保障自己的安全。

    班加康明站在大厅里,“希登妈妈的奇登崽。”

    可以抵得上千个世界的智慧与财富就困在他脑中,但是,他却不敢问任何人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突然之间,他灵光一闪————

    现在的他,仿佛突然想到一场不错的游戏,或是正想到一个不错的声东击西法,抑或某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同伴,又或是某道尚未尝过的全新料理————他想到一个令人兴奋的好点子。

    有一种消息来源是不会说话的————图书馆。至少,他可以调查比较显而易见的事,找出死掉的男孩透露给他的秘密中,有哪些已是公开领域的知识。

    如果,他可以在这些字词当中找到任何线索,那么他所赌上的人身安全,以及乔尼的命,就不算白费。“妈妈”“希登”和“崽”都有其特别的意义,甚至“奇登”。他可能还有机会突围,从北澳人那儿捞上一把。

    他兴致勃勃地踩着轻松的步伐,转动停在他右脚边的球,轻快地朝设置在撞球间后方的图书馆移动,走了进去。

    这座图书馆是老式风格,身在极其高档的旅馆中,架上甚至摆了真的用纸做成的书,装帧什么的一点也不缺。班加康门穿过房间,看到这里有两百册的《银河百科全书》,便取下“希”字条目的那一册。他打开书,从封底倒着翻回来,搜索“希登”这个名字————找到了:本杰明·希登(A.D. 10719——17213),古北澳的拓荒先驱,普遍认为是防御系统的发起人之一。就这样。班加康门继续在书页中扫描,接着找“奇登”这个字。可是它既不收于百科全书,也不在图书馆保存的任何目录————这个罕见的字没在任何地方出现过。他走出图书馆,上楼,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崽”根本就不存在,大概是那个小男孩自己写错了。

    他要冒险一试。那个丧子的母亲坐在门廊边的一张硬背椅上,因为太过混乱和忧虑,对任何事都视若无睹。有个女人正在跟她说话,他们知道她的丈夫要过来。班加康门走上前,试着向她致意,但她完全没有看见他。

    “太太,我要走了。我得前往下一个星球,但我会在主观时间二到三周回来。如果有急事需要我,我会把我的通信地址留给这边的警方。”

    班加康门离开垂着眼泪的母亲。

    班加康门离开安静无声的旅馆,弄到了一张太空港的优先通行证。

    虽然他突如其来申请离境签证,一派轻松的桑维尔警方也没做出任何限制。毕竟,他有身份、有钱,与客人发生冲突也不是桑维尔人的作风。班加康门登上宇宙飞船玤,往客舱走去,打算在里头歇息个几小时。此时,有个男人站到他身边。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发型中分,身材矮小,有着一双灰眼。

    这个男人是北澳秘密警察在当地的特务。

    即使是像班加康门这样训练有素的盗贼,也没认出身边的人是警察。他从未料想那座图书馆早被动了手脚,罕见的北澳字词“奇登”本身就是一道防线:搜索字词就会触动这小小的警报。他踩中陷阱了。

    陌生人向他点头示意,班加康门也点头回应。“我在出差,等待下一个工作。最近生意实在不太好啊……你呢?”

    “我无所谓,钱不是我在赚。我叫利弗,是个技术人员。”

    班加康门打量着他,这男的是技术人员,没什么。他们客套地握了握手,利弗说:“等会去酒吧找你喝一杯,我想先休息一下。”

    界面重塑的瞬闪要通过船身时,他们双双躺了下来,没怎么交谈。接着便是一阵闪烁。我们从书本及课堂所学得知,宇宙飞船玤在进行二维跳跃时,太空躁动本身会经由某种方式被输入计算机;这当中的转换,就是透过宇宙飞船玤的开路舰长所操控的。

    这些他们都知道,可是都察觉不到。他们只会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疼痛。

    在通风系统的喷洒中,空气布满镇静剂。他们都预料到自己将感到有些晕晕沉沉。

    盗贼班加康门·波札受过药物中毒及心智混乱的抗性训练,任何心灵感应者只要企图对他进行读心,都会遭受强烈的本能抵抗,这是在训练初期就植入下意识的机制。但波札不懂要如何防范来自普通骗子技师的行为;对薇欧拉·西格利亚的盗人公会来说,训练自己的人防范骗子根本没有必要。利弗已和北澳取得联系————北澳,他们的钱横跨整个星际,在成千上万个世界里,都有他们为了抵御入侵者布下的警戒。

    利弗开始闲聊:“我希望我可以去个比这趟旅游还远的地方,我希望可以去奥林匹亚,在奥林匹亚可以买到任何东西。”

    “这我也听过,”波札说,“不过说起来有些好笑,那个地方对生意人来说没什么贸易赚头,不是吗?”

    利弗笑了,笑声由衷且快活。“贸易?他们不做交易,只交换。他们在那里转卖、变造、上色、注记从其他世界偷来的赃物,那就是他们的生意。那里的居民都是瞎子啊,奇怪的世界。但只要去到那里,就能拥有任何想要的东西。你想想看啊,老兄,”利弗说,“在那地方待上一年可以做多少事?除了我和几个游客以外,那里每个人都是瞎的,他们还会以为那些钱只是某人搞丢的,或是船难残存的,或者来自某个失落的殖民地(不用说,那当然是有人清理出来的),然后‘砰’一声,就都跑到奥林匹亚了。”

    奥林匹亚没他说得那么好,利弗也不懂为什么他的工作是要把杀手引向那里。他只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为入侵者指路。

    在他们两个都还没出生不知多少年前,那个代码就被植入各类目录、书本、货箱及凭据中。“奇登”看起来就像什么错别字,其实是北澳人外部防御月球的假名。只要有人使用这个假名,警报便蓄势待发,整个系统的神经组织就变得像白炽灯丝那样炽热又快速。

    等到他们准备去酒吧找东西吃时,(在这么多地方中)班加康门几乎忘了提到奥林匹亚。那只是他在路上新认识的过客,此时他已告诉自己,他得先回薇欧拉·西格利亚取得信用额度,然后搭上将要让他发财的航班,去拿下整个奥林匹亚。

    Ⅳ

    在他母星的家乡,波札成为某个高贵、诚挚庆典上的主角。

    盗人公会的长老欢迎他,向他道贺:“孩子,还有谁能像你这样完成这些事呢?这是从未有过的一着棋,你为我们打开了新的局面。现在,我们知道了一个名字,还有某只动物,马上从这里着手吧。”盗人议会打开他们自己的百科全书,翻过“希登”的条目,找到“奇登”这个字的参考资料。没有人知道,那是来自他们世界的特务植入的讯息饵。

    那个特务在几年前受到引诱,就跟其他人一样。在他的职业生涯中稍微荒淫了一阵子,逼不得已被迫吐实,然后受威胁遣返回家。这些年来,他总在等待着那令人忐忑的密令。(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是从北澳情报机构派发出来的。)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能这么轻易地清偿在其他世界欠下的债————他们只不过寄来了一个页面,要他把它加进百科全书。他加上,然后回家,为此精疲力竭、心神耗弱。对一个盗贼而言,那段充满恐惧和等待的岁月太难承受,他常常因此喝得酩酊大醉,就怕自己会受不了而自杀。与此同时,百科全书里的那些书页————包括针对他的同僚稍稍调整过的部分————就那样持续待命。虽然整个条目都是新增上去的(而且还是错的),但根据百科全书上的变更注记,那只是一次普通的修订。

    以下段落曾经修订一次,修订时间为再发行二十四年后:

    关于北澳“奇登”一字的记述,便是利用有机的方式在地球变异的羊体内诱发疾病,提取病毒,再精制成圣塔克拉拉灵药。关于“奇登”一词,无论是指疾病本身,以及疾病因外部疗法出现疗效时的参考术语,都曾于一时蔚为风潮。一般认为这与本杰明·希登(北澳创始先驱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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