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卷之十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如敬天法祖,亲贤爱民,这等样好事虽各不同,无一件是不当做的,若有一于此,皆能使天亲民怀,国家安宁,所以同归于治;人之为恶,如盘乐怠傲,拒谏殃名,这等样不好的事,虽各不同,无一件是当做的,若有一于此,皆能使天怒民怨,国家危亡,所以同归于乱。夫天人之向背靡常,善恶之从违当审,尔其可不戒哉!必也修尔之德以顺天意,布尔之惠以结人心。力于从善,勿以善小而不为;决于去恶,勿以恶小而为之。则侯职既尽,而福禄可保矣。”

    【原文】“慎厥初,惟厥终,终以不困。不惟厥终,终以困穷。

    【直解】惟,是思。困,是事势之困弊。穷,是困之极。成王又说:“尔蔡仲侯于东土,实建国临民之初,创业垂统责任甚重,其可不慎哉!若是兢业惕厉于初,不敢怠忽,凡所行的事,都思虑其终,务为久远可继之道,则诒谋既善,必能和民人,保社稷,与国同休,何困之有。若不能思其终,凡事都轻率慢易,只为目前苟且之计,则诒谋不臧,终必至于困穷而已。”此在蔡仲立国之初,所当敬戒也。

    【原文】“懋乃攸绩,睦乃四邻,以蕃王室,以和兄弟,康济小民。

    【直解】懋,是勉。兄弟,是同姓诸侯。成王又说:“尔为诸侯,有当建的事功,则勉力修为,不要怠缓废事;有共事的邻国,则加意亲睦,不要轻易生衅;尊而王室,则尽蕃屏之责,以防御其外侮;亲而兄弟,则敷敦叙之恩,与之同其休戚;微而小民,则发政施仁,以康济他,使人人都安生乐业,无有失所。”这五件事,乃侯职之所当尽者,故成王悉举以告蔡仲也。

    【原文】“率自中,无作聪明乱旧章。详乃视听,罔以侧言改厥度。则予一人汝嘉。”

    【直解】中,是无过不及的道理。旧章,是先王之成法。侧言,是一偏之言。度,是立身的法度。嘉,是褒美。成王又告蔡仲说:“天下有个大中至正的道理。尔之行事,但当率循此自然之中,奉以周旋,不使有太过不及。如先王本有成宪,不可易也,尔当兢兢遵守,不要妄作聪明,紊乱了先王的旧章;立身自有法度,不可改也,尔当审于听览,不要惑于偏言邪说,改变了自家所守的常度。内不徇己以妄作,外不徇人以偏听,则喜怒好恶,自然得中,而侯职无不修矣。予一人岂不于汝而嘉美之乎!”

    【原文】王曰:“呜呼!小子胡,汝往哉!无荒弃朕命。”

    【直解】成王又叹息呼蔡仲之名说:“小子胡,汝往之国,当用心去经理国事,图所以盖前人之愆,垂后人之宪者,不可荒废弃坠了朕所告戒之命也。”按:这一篇书,虽是成王命诸侯之词,然多与伊尹告太甲之意相类。伊尹说“皇天无亲,克敬惟亲,民罔常怀,怀于有仁”,此篇云“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民心无常,惟惠之怀”;伊尹说“与治同道罔不兴,与乱同事罔不亡”,此篇云为“善不同,同归于治,为恶不同,同归于乱”;伊尹说“罔以辨言乱旧政”,此篇云“无作聪明乱旧章”。夫使人君能以敬德事天,以恩惠及民,察治乱之先几,守祖宗之成法,则天下可从而理矣。

    多方

    成王时,奄国与淮夷再叛。成王亲征灭之,归于京都,作此以诰谕四国及天下。因篇中有多方二字,故取以名篇。

    【原文】惟五月丁亥,王来自奄,至于宗周。

    【直解】奄,是国名,即今山东曲阜县奄至乡。宗周,指镐京,王都为天下所宗,故谓之宗周。成王即政之明年,夏五月丁亥日,王亲征灭了奄国,自奄国班师归来,至于镐京。诸侯皆来朝会。周公乃传王命告谕他,故史臣先叙其事。

    【原文】周公曰:“王若曰,猷告尔四国多方。惟尔殷侯尹民,我惟大降尔命,尔罔不知。

    【直解】此是周公传王命以诰四方,故既云周公曰,又云王若曰,明周公不自专也。猷,是发语辞。四国,指管叔、蔡叔、霍叔及殷国。尹字,解做正字。降,是宽宥的意思。周公传成王之命说:“猷告尔管、蔡、霍、殷四国之民,并多方百姓每知道。惟尔殷侯所尹正管理的民,反叛不常,助奄为乱,今奄国既灭,凡从逆者,皆王法所必诛。我惟不忍杀戮,大降恩赦宥尔众人之命。尔等宜尽知感德,勿生二心也。”

    【原文】“洪惟图天之命,弗永寅念于祀。

    【直解】洪,是大。图,是谋。永,是久远。寅,是敬畏。成王说:“尔殷民亦知商奄之所以亡乎?奄国之人,大逞私意,要图谋上天之命,肆行叛乱,自取诛灭,不肯永远敬念,安分守法,以保有其祭祀,至于今,宗社不血食矣。尔曾不以此为鉴,而欲蹈其覆辙乎!”大抵天命可受不可图,自天与之,则安固而不可动摇;自人图之,则侥幸而不可必得。故成王告谕四国多方,首以天命为言,乃一篇之纲领也。

    【原文】“惟帝降格于夏。有夏诞厥逸,不肯戚言于民,乃大淫昏,不克终日劝于帝之迪,乃尔攸闻。

    【直解】格字,解做正字,是规戒的意思。夏,指夏桀。诞,是大。戚,是忧。劝,是勉励。迪,是开导的意思。成王又说:“天心仁爱人君,虽甚无道,尚欲扶持而全安之。在昔夏桀有罪,上帝乃降示灾异以谴告规正他,使其恐惧修省。夏桀全然不知敬畏,反大肆逸豫以为乐,虽一句忧民的说话,也绝口不道,况望其有忧民之实政乎!然上帝犹未忍邃绝之也。盖桀虽纵逸,其日用之间,未必无一念之明,这便是上帝开导启迪他处,使能勉强扩充,天意尚可回也。桀乃大肆意于淫乱昏迷,虽终日之间,也不能少勉于上帝之所启迪,况望其惟日孜孜,动循天理而不违乎!桀之殃民逆天如此,是以上帝震怒,天命去之,乃尔殷民之所尝闻者也。知桀之亡,则知纣之所以亡矣。殷民岂可再三不靖,以妄干天命乎!”

    【原文】“厥图帝之命,不克开于民之丽。乃大降罚,崇乱有夏,因甲于内乱。不克灵承于旅,罔丕惟进之恭,洪舒于民。亦惟有夏之民叨日钦,劓割夏邑。

    【直解】丽字,解做依字。民之丽,是民所依以生,如田土衣食之类。甲,是始。灵,是善。旅,是众。舒,是宽裕的意思。叨,是贪叨。,是忿。劓割,是戕害的意思。成王又说:“夏桀矫诬上天,图谋猜度上帝之命,谓吾有天下,如天之有日,自分未必丧亡。以此不能开下民衣食之源,却乃横征暴敛,绝其生理,乃犹大降威虐于民,严刑峻罚,以增乱于有夏之国。夏桀之慢天虐民如此,究其所因,寔始于内嬖妹喜,蛊惑其心,败乱其家,故不能力行仁政,善承众庶,不能大进用贤人而恭敬之,使洪施宽裕之泽于民。亦由有夏之民,内有贪叨掊克,忿酷虐的,日加敬信,恣其所为,以戕害于夏邑。故民不堪命,而国随以亡也。”此节言桀失天命,由失民心。其失民心,又由于内惑嬖宠,外用贪残。此清心任贤,所以为致治之本也。

    【原文】“天惟时求民主,乃大降显休命于成汤,刑殄有夏。

    【直解】显,是显明。休,是休美。成王又说:“天厌夏桀之无道,不可为民主矣,于是监于万方,要为天下求一个有德的人,与民做主。乃眷顾有殷,大降那显明休美之命于一德之成汤,使他为民之主,致刑罚以殄灭有夏之国。是可见为民择君,以治易乱,此天命之至公,非图度冀幸之可得也。”

    【原文】“惟天不畀纯,乃惟以尔多方之义民,不克永于多享。惟夏之恭多士,大不克明保享于民,乃胥惟虐于民,至于百为,大不克开。

    【直解】畀,是与。纯,是大。义民,是贤人君子。多享,是久享禄位。保享,是保安享有其民。不克开,是闭塞的意思。成王又说:“惟上天不与夏桀,既亡其身,又亡其国,降罚如是之大者,只因他昏迷无道,屏弃贤能。尔多方虽有贤人君子,可以辅君安民的,都不能推心久任,使之长享禄位。其所恭敬的多士,都不是贤人君子,只是贪叨酷暴的人。同恶相济,大不能明达治理,以保安享有国家之民。乃相与严刑重敛,以虐害其民,使民无所措其手足,至于士农工商之类,凡百所为,都有妨碍,无一条生路可开通者。政乱民穷如此,所以自速其亡也。”

    【原文】“乃惟成汤,克以尔多方,简代夏作民主。

    【直解】简,是简择。成王又说:“桀既自速其亡,不可以为民主矣。乃惟成汤一德格天,足以当尔多方之所简择,是以天命归之,人心戴之,因以代夏桀为生民主。盖民罔常怀,怀于有仁,皇天无亲,惟德是辅,非有私也。”

    【原文】“慎厥丽乃劝,厥民刑用劝。

    【直解】刑,是仪刑法则的意思。成王又说:“成汤之得人心者,以其尽君道耳。盖人君之守位以仁,仁者,君道之所依,不可一日无者也。成汤能懋昭大德,克宽克仁,谨慎其君道之所依者,以倡率劝勉其民,故其民都心悦诚服,以成汤为法则。用能以仁道劝勉于下,而成丕式见德之治也。君仁莫不仁,感应之理固如此。”

    【原文】“以至于帝乙,罔不明德慎罚,亦克用劝。

    【直解】帝乙,是商之后王。成王又说:“成汤能尽君道,以诒谋垂统,故自成汤以至于帝乙,中间贤圣之君,不止一人,皆能遵守家法。如德乃天命所在,则务昭明之,不使昏昧;刑罚乃民命所关,则务谨慎之,不敢轻忽,都与成汤一般。故亦能用以劝勉其民,使翕然向化,而成长治久安之盛也。”盖明德,则能使人观法而乐于为善;慎罚,则能使人畏服而不敢为恶。所谓“厥民刑用劝”者,亦与成汤之时无异矣。”

    【原文】“要囚,殄戮多罪,亦克用劝。开释无辜,亦克用劝。

    【直解】要囚,是紧要的囚犯。盖明德之劝民,人皆知之,而慎罚之为劝,人未必知也。故成王又特明之说:“商家先王于紧要的囚犯,尤加敬谨。其中有罪恶多端,决不可宥的,必诛戮之,不敢轻纵。所以刑一人而千万人惧,百姓都能用以为劝,而不敢为恶。有无罪诖误,情可矜怜的,常开释之,不致亏枉。所以赦一人而千万人悦,百姓都能用以为劝,而勉于为善。”盖刑不当,则良民有惧心;赦不当,则奸民有幸心。二者皆得其平,乃为慎罚之仁也。

    【原文】“今至于尔辟,弗克以尔多方,享天之命。

    【直解】尔辟,指纣言。成王又说:“商先哲王世传家法,积累维持,以致天下治安,如此其久。今至于尔君,曾不能席其余荫,以尔全盛之天下,坐享天命,忽焉至于灭亡,不亦深可悯哉!”夫此一多方也,汤不阶尺土一夫之力,而兴也勃焉;纣承祖宗累世之业,而亡也忽焉。仁则兴,不仁则亡,岂人之所能为哉!殷民反侧之心,亦可以少息矣。

    【原文】“呜呼!王若曰,诰告尔多方,非天庸释有夏,非天庸释有殷。

    【直解】释字,解做去字。周公又叹息而传成王之命说道:“如今诰谕晓示尔四方之人,非是上天用意要去了有夏,也非是上天用意要去了有商,只是夏桀商纣暴乱无道,自绝于天以取灭亡故尔。天亦何私之有。”

    【原文】“乃惟尔辟,以尔多方,大淫图天之命,屑有辞。

    【直解】屑,是琐屑。辞,是言语。成王说:“乃惟尔君商纣,倚恃尔四方之富庶全盛,不知戒惧,大肆淫泆非为,沉湎暴虐,以私意图度天命,说道我生不有命在天。其琐屑的言语,不一而足,都是饰非拒谏之辞,商安得而不亡乎!”

    【原文】“乃惟有夏图厥政,不集于享,天降时丧,有邦间之。

    【直解】集,是聚集。享,是享国。有邦,指商言。间,是更代的意思。成王又说:“乃惟夏桀,凡所图谋其国政者,都是无道的事。安其危,利其灾,不能聚集众善以享其国,乃聚集众恶以亡其国。所以上天降是丧乱,使有商成汤代之而有天下也。”

    【原文】“乃惟尔商后王,逸厥逸,图厥政,不蠲烝,天惟降时丧。

    【直解】商后王,也指纣说。逸,是安逸。蠲,是洁。烝,是进。成王又说:“乃惟尔商后王纣,不能居安思危,却以安逸之事为逸,淫湎无度,凡所图为其国政者,都是秽恶怠惰,不清洁不长进的事。所以上天降是丧乱于有商,而使我周代之焉。”这三节,明天之降罚于桀纣,皆其自取,非天有意于舍之也。

    【原文】“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天惟五年,须暇之子孙,诞作民主,罔可念听。

    【直解】圣,是通明之称。狂,是庸愚之称。须,是待。暇,是宽假。子孙,是说商先王之子孙,即指纣说。成王又说:“惟通明之人,其资质虽美,苟自恃其通明,而不加省念,则私意蔽塞,反做了昏愚的人。若昏愚的人,其资质虽陋,苟自耻其昏愚而能加思念奋发,则气质变化,便做了通明的人。圣狂之机,系于一念转移之间如此。纣虽昏愚,也有可以迁善改过之理,故天心仁爱,未忍据绝之,犹徘徊五年之久,以须待宽假他,冀其改图,大为生民之主。然纣终不警悟,稔恶日甚,凡所言动,都是淫秽暴虐的事,无一善行可念,无一善言可听,此天所以弃绝之而至于亡也。”盖人心易危难安,道心难明易昧。一念之差,虽未至于狂,若积渐放肆将去,不至于狂不已;一念之善,虽未至于圣,若积渐扩充将去,不至于圣亦不已。所以无道如桀纣,尚可冀望其改图,而圣如帝舜,犹有无若丹朱之戒也。

    【原文】“天惟求尔多方,大动以威,开厥顾天。惟尔多方,罔堪顾之。

    【直解】开,是开发。顾,是眷顾。成王又说:“纣之秽德,既无可念听,则上天之望绝矣。于是求民主于尔四方之人,大警动以灾异谴告之威,使知商家之必亡,以开发其可受眷顾之命者。惟尔四方之人,皆不足以堪眷顾之命而为民主,此所以归于我周也。”

    【原文】“惟我周王,灵承于旅。克堪用德,惟典神天。天惟式教我用休,简畀殷命,尹尔多方。

    【直解】克堪用德,是能胜用德之事。典,是主。式,是用。教,是训诱的意思。成王又说:“上天因纣无道,乃眷求有德之人,而天下无足以当之者。惟我周文王武王,仁心爱民,所欲与聚,所恶勿施,善能承顺众庶,于凡用德的事,都负荷克堪,可以为上帝百神之主。上天乃眷顾我文武,阴诱其衷。其思也,若或启之;其行也,若或翼之,使我文武之德业日盛,用臻于休美。乃简择付畀以商家之命,代为天子,以尹正尔四方之诸侯也。夫天命未定之时,既无一能当天之眷者,今天命既归我周而定于一矣,犹汹汹不靖,欲何为哉!”所以詟奸雄之心,而破疑贰之志者,至明切矣。

    【原文】“今我曷敢多诰,我惟大降尔四国民命。

    【直解】成王又说:“今我何敢喋喋多言以告汝,只是要大降恩赦,宽宥尔四国的民命,使安静以保全其生耳。”盖示以宥过之恩,而望其迁善之实也。

    【原文】“尔曷不忱裕之于尔多方?尔曷不夹介乂我周王,享天之命?今尔尚宅尔宅,畋尔田,尔曷不惠王熙天之命?

    【直解】忱,是诚信。裕,是宽裕。夹如夹辅之夹,介如宾介之介,都是扶助的意思。畋,是耕种。惠,是顺。熙,是广。成王又说:“尔四国之民,蓄疑不安,所以反侧动摇。尔何不消险诈之心,平怨望之意,以诚信宽裕之道,安集于尔多方乎?天命简畀,归于我周已久。尔何不夹辅介助,以保乂我周家,而安享上天之定命乎?且尔等叛乱,不知天命,若据法定罪,当潴尔宅舍,收尔田产才是。我今都宽宥了尔,还得住尔宅舍,耕尔田业,恩德可谓至厚矣。尔等何不洗心涤虑,顺我王室,以广上天之新命,而延福祚于无穷乎?”这是责殷民以所当为之事也。

    【原文】“尔乃迪屡不静,尔心未爱。尔乃不大宅天命,尔乃屑播天命。尔乃自作不典,图忱于正。

    【直解】迪,是蹈迪。宅,是安。屑播,是轻屑播弃。不典,是不法。成王又说:“尔四国之民,所行的事,屡屡不肯安静,自取诛灭。尔等之心,将未知所以自爱其身乎?商纣无道,天之所废。尔等乃妄觊兴复,不能大安于天命乎?我周有道,天之所兴。尔等乃轻屑播弃其天命而不信乎?且尔等反覆叛乱,自作不法之事,乃正人之所深恶者,乃犹以恢复为义,图见信于正人乎?”这是责殷民以所不当为之事也。

    【原文】“我惟时其教告之,我惟时其战要囚之,至于再,至于三。乃有不用我降尔命,我乃其大罚殛之。非我有周秉德不康宁,乃惟尔自速辜。”

    【直解】战要囚,是用兵征伐而诛其渠魁。殛,是诛戮。康宁,是安静的意思。成王又说:“尔四国之民,反侧不服,我不忍尽行诛杀,只是用好言语教告尔等,只是诛讨那首恶的人。盖自武庚作叛以来,至于今日,训告之命,开宥之恩,已至再三了。若自今以往,尔等有不能听用我宽宥之命,还狃于叛乱,反覆不已,我当大用刑罚,诛戮尔等,前日之恩,不可望矣。这非是我周家秉持君德,不肯安静,好为此严刑,乃是尔等自为凶逆的事,以速其罪耳。”盖殷之顽民,不自以叛逆为不靖,而反咎周之迁徙讨伐为不康宁,故言此以终上文之意也。

    【原文】王曰:“呜呼!猷告尔有方多士暨殷多士,今尔奔走臣我监五祀。

    【直解】监,是监治殷民之官。监官管理地方的人,有上下相临之分,所以说臣我监。祀,是年,商曰祀,周曰年,因告殷民,故谓之祀。成王叹息说:“猷告谕尔四方多士,及殷之多士。昔尔殷民迁徙洛邑之时,我尝设官以监治之。今尔等奔走效劳,臣服于我所命监治之官,非是一朝一夕,已五年于兹矣。人情久则相孚,事变久则自定,乃犹叛乱反侧,何也?”

    【原文】“越惟有胥伯小大多正,尔罔不克臬。

    【直解】胥、伯、正,都是周时官名。臬字,解做事字。成王又专告殷家职官说:“越惟尔殷士,受官职于洛邑,长治迁民的,有若胥、伯,小大众多之正,与我所命监治之官,一般委任。尔等宜相体悉,无或反侧偷惰,不能事事,务要竭力尽职以化导殷民,庶无负我告教之意也。”

    【原文】“自作不和,尔惟和哉!尔室不睦,尔惟和哉!尔邑克明,尔惟克勤乃事。

    【直解】成王说:“凡心不安静者,其身必不和顺,是不和由于自作耳。尔殷多士,务省察克治,使言动起居,各协其宜,而身无不和可也。身不知顺,则家不和睦,是不睦乃尔教之耳。尔殷多士,务欢忻浃洽,使长幼尊卑各尽其道,而家无不和可也。若身既和顺,家又和睦,使是身修家齐大本正了。由是尔新邑之人,都观感兴起,欢然有恩以相爱,灿然有文以相接,而百姓昭明矣。如此,则乂安顺治,无有携贰悖乱之习,乃为勤于化民之事,而不负其职任也。可不勉哉!”

    【原文】“尔尚不忌于凶德,亦则以穆穆在乃位,克阅于乃邑谋介。

    【直解】忌,是畏。穆穆,是和敬的意思。阅,是简阅。谋,是图。介,是助。成王又说:“殷之顽民,其叛乱之凶德虽是可畏,尔多士尚宽绰其心,不要畏忌他的凶德。至于临民之际,亦须以穆穆和敬之容,端处尔位,使他都瞻仰观法,潜消其悍逆悖戾之气。又要能简阅于尔邑之中,用其贤人君子,以图他辅助,则殷之顽民,将益感慕奋发,革心向化矣,尚何凶德之可畏哉!”成王惓惓诱掖殷士之善,以化殷顽民之恶,其转移鼓舞之机,可谓微矣。

    【原文】“尔乃自时洛邑,尚永力畋尔田。天惟畀矜尔,我有周惟其大介赉尔。迪简在王庭,尚尔事,有服在大僚。”

    【直解】畀,是与。矜,是悯。介赉,是佑助、锡予的意思。迪简,是启迪简拔。服字,解做事字。大僚,是大臣。成王又说:“尔殷多士,若能听我所告教的言语,自是居于洛邑,庶几永远保有家业,得以竭力耕治尔之田土。这等样安生乐业,为善之人,上天亦将畀与矜悯尔,锡以平康之福,不使陷于罪戾;我周家亦将佑助赉予于尔优厚爵赏,启迪简拔在朝廷之上。若庶几勉尔之职事,竭力以乂我周家,虽进而任事于公卿大臣之列,也不难至矣。”盖周迁殷民于洛,已尝拔其豪俊,长治旧民,至是又言欲简迪而大用之,无非以爵赏示劝之意。

    【原文】王曰:“呜呼!多士,尔不克劝忱我命,尔亦则惟不克享,凡民惟曰不享。尔乃惟逸惟颇,大远王命,则惟尔多方探天之威,我则致天之罚,离逖尔土。”

    【直解】享,是承奉的意思。颇,是颇僻。远,是违远。多方,先儒说当作多士。探,是探取。离逖,是隔远。成王告谕将终,又叹息说:“有殷多士,尔若不能互相劝勉,信我所命的言语,是不能尽职以奉上矣。尔既不能奉上,则凡洛邑之民,也都仿效,说在上的人不必承奉,不肯信尔之言矣。己则不忠于君,而欲下之忠于己,其可得乎?且尔等不能尽职奉上,只是放逸偷安,只是颇僻不正,以致大违了臣上之命,则是尔殷多士,自取上天之威,构害于身。我当奉天威以行罚,使尔父母兄弟妻子播迁荡析,隔远尔之乡土。那时节,虽欲安尔居,力尔田,岂可得哉!”这是以刑罚警惧殷民之意。

    【原文】王曰:“我不惟多诰,我惟祗告尔命。”

    【直解】成王又说:“我岂是要如此多言,反覆告谕,不能自已也。只是敬告尔以天命之所在,使知安静顺受,自全其生而已。”盖殷民反侧,皆由不知天命,妄觊兴复,篇首既戒以“图天之命”,至此又云“祗告尔命”,所以深杜其乱萌也。

    【原文】又曰:“时惟尔初,不克敬于和,则无我怨。”

    【直解】时惟尔初,是与之更始的意思。周公又传王命告多方说:“尔前日叛乱之罪,都已降宥,如今与尔更始,正宜改过迁善之日。尔若不能敬谨以归于和顺,还狃于旧习,便是尔自取诛戮,到那时节,切莫以我为怨。”盖严其词以警动之也。按:《多士》、《多方》二篇,语意略同。但迁洛之时,反侧不靖者,止于殷人,及商奄再叛,驱煽者多天下人心,几为摇动。向非周公屡发大号,谆切反复,以消群疑而绝乱本,则周之王业亦危殆矣。然则成康而后得以寝兵措刑,延八百年有道之长者,周公之功,岂其微哉!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