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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副牙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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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没有这般不坚硬的锡呢!”

    杨寿廷看了大汉的功夫,不禁暗暗纳罕,思量这厮的内外功夫倒都不错。我少时曾听说前辈甘凤池有这种掌心熔锡的功夫,须得内功到家,才能显出这般本领。我是个专做外功的人,便是老鲁,也和我一样,硬对是赶这厮不上的,只有软求他,看是怎样。慌忙赔着笑脸,殷勤说道:“领教了,敬服敬服,兄弟在江湖四十年,像老兄这般能耐的人,见得很少,请问贵姓大名,尊乡何处?”大汉冷冷地笑道:“我素来是个无名小卒,何足挂齿,再见吧!”说着掉头不顾走了。

    杨寿廷没想到这么不给人面子,一时又是惭愧,又是恼恨,恰好鲁连城因在里面不放心,走出来探看。杨寿廷忙向鲁连城说道:“这厮已认识我的颜面了,你快跟上他去,看他到什么地方停留,探明了好作计较。”

    鲁连城哪敢懈怠,急匆匆地跟踪大汉去了。跟到河边,大汉上了一只破烂不堪的船,船舱里面隐约有几个男子坐着,大汉跳上那船,那船就立时撑离了岸,开向下流去了。鲁连城无法追踪,只得回店与杨寿廷商议,二人都猜不出那大汉是什么路数的人。

    这夜鲁连城守上半夜,杨寿廷守下半夜,杨寿廷接班的时候,照例须在满店的房屋上仔细逡巡一番。这时已将近三更了,杨寿廷巡到史克家的房上,见窗眼里露出灯光来,细听房里仿佛有算盘的响声,知道是史克家不曾安睡。心想这孩子倒肯认真做事,这时分大家都深入睡乡了,他还独自一个在房中算账。正想转进房去和史克家谈谈,消磨长夜,刚待举步,房里的灯光忽然灭了,不觉心里好笑,怎这么凑巧,我要找他闲谈,他就吹灯睡了。

    杨寿廷即蹿上史克家的屋脊,猛听得背后掉下一片瓦响,暗想自己的本领不至将瓦踏下。急回头看时,瞥眼见一条黑影才飞上了墙头,忙扣上弹丸,对准了一弹打去。那黑影只微微地晃了一晃,仍在墙头上立着,好像弹子已被他让开了。随接连发去三弹,计算第一弹打头,第二弹打胸,第三弹打腿,三弹同到,贼人无论如何厉害,总得着一两下。谁知三弹打去,就像不曾打到似的,连微微地晃都不晃了。急从弹囊里掏了一把弹丸,一面往弦上扣,一面目不转睛地看那墙头上的黑影,陡然一个倒栽葱,闪了下去,正自觉得诧异,又冲上一条黑影来。

    杨寿廷刚对准了弓,还不曾发弹,那条黑影又栽下去了。杨寿廷暗自寻思道:“这不是活见鬼吗?我的弹子素不空发,为何连发四弹,一弹也不中?我的弹不曾发出去,倒又像是中弹倒了呢?难道是贼人有意拿着皮人儿和我捣鬼。就算是调虎离山的计吗?不是不是,皮人儿见弹便倒,并且得哧的一声响,我四弹打去,毫无声息,哪有这样的皮人儿。即算第一次是皮人儿,被我弹倒了;第二次冲上来,我尚不曾发弹,却为何也倒了咧?倒下去的情形,两次一样,都是两手一张,身体往后倒栽下去,不是被人打正头眼,没有这种倒法。我不发弹,老鲁早已下班安歇了,又有谁在暗中帮我打贼呢,这不是稀奇吗?我何不赶过墙头去,瞧个实在。夜间在房上发弹,多是蹲下身子的,因身子蹲下来,目标小些,敌人不容易发现。弹丸不过蚕豆大小,在夜间打出来,百步以外听不到弦的响声,若不看见发弹的人,躲避极不容易。

    杨寿廷这夜是在房上逡巡,猛可地发现了贼人,自然要蹲下身体发弹。此时要赶过墙头去看,即立起身来,向墙头蹿去,才待翻过史克家的屋脊,一眼看见那墙头上屏风也似的并排飞上四个人来,似乎脚还不曾立住,就接二连三地倒栽下去了。杨寿廷见了这情形,心里已明白必有能人在暗中帮助自己,并且知道这人的本领在自己之上,索性蹲下瓦栊,扣上弹丸等待。墙头上又冲出六人,又挨排倒下去了,末后又有四人,不似前几次之并肩而上了,各人相隔二三丈远近,同时一跃都飞过墙来,不在墙头停步。

    杨寿廷不禁着急起来,因墙脚下黑暗无光,寻不着目标发弹,只得收了弹弓,从背上拔出刀来,蹿下房,一声喊嚷:“大胆的强徒,哪里走?”已有两个强盗过来,双刀齐下,夹攻杨寿廷,交手三五下,杨寿廷即自知敌不过,想抽身上房,用弹打翻一个,就容易抵敌了。叵耐这两个强盗都一刀紧似一刀,半点不肯放松,哪有抽身上房的工夫,杀得杨寿廷满头是汗。看看刀法散乱不能招架了,忽两个强盗,同时叫声哎呀,折身就跑,转跟即飞出墙外去了。

    此时鲁连城在里面听得杨寿廷在后院喊嚷并动手相杀的声音,即时召集店里会把式的管事,各操兵器,杀奔后院来。杨寿廷见有救兵到了,忙大声招呼道:“快,大家寻找,还有两个强盗隐藏在里面,不曾出去。”鲁连城一干人听得,真个如见神见鬼的,各人分头在弯里、角里寻觅,纷乱了半夜,直到天光大亮,哪里寻得着一些儿踪迹呢?

    杨寿廷心里明知有能人在暗中帮助自己,只是已将贼人打退了,尚不见有人露面自承杀贼的功劳,思量本店中,除了自己和鲁连城外,实在没有高过自己能为的人。这回在暗中帮助自己的,必然是外路的朋友,往后自有知道的时候。这时乐得不说出来,好顾全自己的名誉,主意已定,遂向店中人说贼人如何上墙头,自己如何发弹,共来十六个贼人,已打伤了十四个。那两个见机得早,悄悄地逃了。

    刘辅成听了杀贼的情形,很是高兴,办了几桌酒菜,给杨、鲁二镖师酬劳,并与各店伙压惊。这夜各店伙一闻有贼,都操了兵器到后院助威,唯有史克家自关着门睡觉,直待天明事定了才起床,店伙在酒席上有笑他胆量小的,有笑他瞌睡大的,他只是含笑点头,一句话也不争辩。

    酒菜才吃喝一半,外面忽走进一个蓬头赤足、衣服褴褛,年约十来岁的小孩儿,双手捧着一个纸包,往柜台上一递,口里高声嚷道:“当东西呀。”在席上饮压惊酒的店伙,听得有人来做生意,连忙起身走近柜台,打开纸包一看,原来是一副不完全的牙牌,牌上都沾有血迹,数数十六张,恰是半副。店伙看了好笑,问小孩儿拿这东西来做什么。小孩儿扬着头答道:“你问我做什么?我倒要问你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这半副牌,不能当钱吗?”店伙故意问道:“你要当多少钱?”小孩儿道:“论这半副牌的价钱,当十万也值得,我于今只要一千六百两银子使用,就当一千六百两吧!”店伙笑道:“值得,值得,但是这里不当这些东西,请你拿到别家去当,或许更当得多些。”

    小孩儿瞪起两眼,望着店伙道:“我特地到这里来的,你教我到哪家去?不要啰唣,快拿一千六百两银子来,少一厘也不行。”

    刘辅成在里面陪酒,听得外面争论的声音,以为又是昨日那大汉来了,也忙走出来探问。众店伙见东家起身,也都跟在后面,史克家杂在店伙中,一眼看见那半副牙牌,遂上前抢在手中,向小孩儿说道:“一千六百两银子,早已安排在这里了,只是不能给你拿去,你教他们本人来取吧。”小孩儿打量了史克家几眼问道:“就是你么?愿闻大名。”史克家道:“金陵齐四是我母舅,你回去向他们说,他们就知道了,有我在这里,请他们另眼相看,免得伤了和气。”小孩儿应声知道,向史克家拱了拱手,回身走了。

    刘辅成和一干店伙见了,都摸不着头脑,问史克家是怎么一回事。史克家指着杨寿廷笑道:“杨师傅是知道的,请问他昨夜在后院的情形。”杨寿廷这时才明白昨夜在暗中帮助自己的,便是这个众人轻视的史克家,来不及地对史克家作揖道:“非是我有意贪功,只因一时糊涂,没想到帮我的便是足下,怪道房中灯火灭熄得那么凑巧。”遂将昨夜的情形向众人述了一遍。

    众人听了,都望着史克家发怔,刘辅成立时改变了态度,推史克家上坐道:“我有眼无珠,不识豪杰,今日的酬劳席,理应先生首座。”史克家谦让不肯,二人正在争执的时候,杨寿廷、鲁连城两个有名的镖师,已趁着纷乱悄悄地溜跑了。刘辅成也不追挽,只问史克家如何杀贼的情形,并何以有这种本领。史克家这时也不隐瞒了,将自己的身世尽向刘辅成说了出来。

    原来史克家的母亲叫齐秋霞,是金陵有名的女侠,是甘凤池的得意徒弟。自从二十岁嫁到史家,因丈夫是个文人,不喜武事,齐秋霞便将武艺完全收藏起来。仅在做新娘的时候,闹新房的人有知道她会武艺的,逼着要她显本领。推辞不脱,才教伴妈取了两个鸡蛋,放在新房当中地下,她双手托了一盘茶,两脚尖踏在鸡蛋上面,敬满房的客每人一杯茶,自后二十余年,没向人显过第二次本领。

    史克家因父亲死得早,才能从母亲练武艺,然也是秘密研练,外面没人知道的。义丰当被盗的这夜,史克家正在房中玩牙牌,忽听得房上瓦响,即将灯光熄灭,从窗眼中偷看外面。看出是杨寿廷,正待打招呼,陡发现对面墙头冲上一条黑影。史克家不愿意自己露脸,知道杨寿廷背朝着墙,不曾看见,故意抽了片瓦打在地下,即听得弹弦响,黑影一晃,就让过去了。随又听得连发三弹,强盗的本领很高,弹子打不入木,便料知杨寿廷不是强盗的对手,只得随手拈了张牙牌,向强盗的眼睛打去。第一个打倒,第二个上来,接连打了十二个,后四个不在墙头停步,就先打退了两个,还有两个与杨寿廷动手。杨寿廷看看敌不住,只得又发两牌,十六张牙牌都打进了强盗的左眼。当锡酒壶的大汉本是有意来调查镖师能耐的,想不到有史克家在内,所以送还半副牙牌,要问史克家的名字。

    《侦探世界》第5期民国十二年(1923)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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