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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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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543) 佛拉维乌斯方面的统帅们这时正在以较顺利的命运和较大的忠诚计划着他们的战役。他们都已集合在波埃托维奥 (544) 这个地方,这里是第十三军团 (545) 的冬营的所在地。在这里,他们讨论他们是否应当守住潘诺尼亚的阿尔卑斯山的各个山口,直到他们的全部兵力都得以在他们的后方征集起来的时候;还是采取比较大胆的办法,即立刻向敌人发动攻击,同他们争夺意大利的统治权。一部分人主张等待辅助部队和拖延战争,他们着重指出了日耳曼军团 (546) 的实力和声誉,并且提出这样一个论据来,这就是:不列颠军队的精华最近也到了维提里乌斯那里。 (547) 他们还指出说,他们这方面的军团数目比较少,而充其量也不过是不久之前被打败的军团; (548) 尽管这些士兵讲起话来口气都很勇敢,但是被打败的人的勇气总是要差一些。他们说,如果在这个时候他们守住了阿尔卑斯山,木奇亚努斯是会带着军队从东方赶来的;维斯帕西亚努斯在这之外还全面控制着海洋和他的舰队,他可以指望各行省的热情支持,通过它们的帮助,他可以掀起几乎是另一场战争的风暴。因此他们说,拖延对他们有好处,新的军队会加入他们的一面,而且他们这样做也不会失去他们现在的任何有利之处。

    (2)在回答这种说法时,最热心主张作战的安托尼乌斯·普利姆斯 (549) 说,快速行动对他们有好处,对维提里乌斯却是极其有害的。他说:“胜利的一方容易产生怠惰而不是什么信心,因为他们的士兵并没有被限制在军营里,而一直是在意大利的所有各个自治市游荡;害怕他们的只是接待他们的主人而已。他们过去表现得何等野蛮残暴,他们现在也就何等贪婪地沉溺在他们新近尝到的享乐里。赛马场、剧场和罗马的各种享乐削弱了他们的力量,同时疾病也已把他们折磨得毫无生气了。但是,如果给他们时间的话,他们就会通过战争的准备而恢复他们的力量;作为他们的力量的源泉的日耳曼并不远;不列颠和它相隔只有一道海峡;高卢和西班牙行省也近在眼前:从这两个地方他们可以取得人员、马匹和税收;意大利本土和罗马的财富也在他们手里;如果他们想发动进攻的话,他们拥有两支舰队 (550) ,而且伊里利亚海对他们是开放的。在那样的情况下,山脉的屏障对我们有什么用处呢?把战争拖到第二年的夏天,那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在这个时候,我们又到什么地方去寻找金钱和给养呢?让我们还是利用这样一件事实吧,这就是:与其说被战败毋宁说受了欺骗的潘诺尼亚军团 (551) 迫不及待地想进行报复;而且美西亚的军队也贡献出了他们的完整无损的力量。如果我们计算一下士兵的数目而不是军团的数目的话,我们就可以看到,我们这一面的实力更大一些,而且没有放荡的行径。贝德里亚库姆的失败虽然可耻,但这却有助于加强我们的纪律。再者,甚至当时我们的骑兵也没有被战败,尽管战争失败了,但他们依旧冲破了维提里乌斯的阵线。 (552) 在那一天里,潘诺尼亚和美西亚的两个骑兵中队冲入了敌人的阵地;现在则是十六个骑兵中队结合在一起进攻。单是他们的骚闹的声音和他们进攻时所扬起的一团烟尘,就足以压倒和埋葬掉敌人的骑兵和马匹,因为他们已经忘掉什么是一场战斗了。除非有人限制我这样做,否则我既然提出了这样的建议,我就会也这样做。你们这些还没有确定自己最后命运的人,如果愿意的话,就把你们的军团按住不放吧。但对我来说,给我一些轻武装的步兵中队就够了。不久之后,你们就会听到,意大利的大门已经打开了,维提里乌斯的统治被推翻了。那时你们所能做的也只能是高高兴兴地跟随着胜利者,踏着他的脚步前进罢了。”

    (3)以上就是他的发言的主要内容。他讲话的时候发出闪闪的目光,声调也十分激昂,以便使更多的人都能听到(因为这时百人团长们和一些普通士兵已经走进会场),结果他的发言甚至感动了那些小心谨慎的人物,而所有其余的大群人则责备其他军官的怯懦无为,而称颂他为惟一的好汉、惟一能干的将领。在前一次会议上,当人们宣读了维斯帕西亚努斯的一封信之后他发言时,他就已经取得这样的声誉了。 (553) 因为他发言时不像别人那样专讲模棱两可的话(这种话可以为着讲话者自己的利益对维斯帕西亚努斯的话作出这样或那样的解释)。他的话表明他公开站在维斯帕西亚努斯的一面,因此他的话在士兵中间就比较有分量,因为现在他不是他们犯罪的同谋者,就是同他们分享光荣的人。

    (4)在普利姆斯之外,影响最大的人物就是代理官科尔涅里乌斯·富斯库斯 (554) 了。他也经常激烈攻击维提里乌斯,因此一旦事情失败,他是绝对难以幸免的。由于性格和年龄的影响而采取比较观望的态度的塔姆皮乌斯·佛拉维亚努斯 (555) 引起了士兵的怀疑;他们以为他还没有忘掉他和维提里乌斯的亲属关系。此外,由于在军团刚一活动时他就逃掉而后来又自己回来,因此军队就认为他有背叛的意图。 (556) 这种怀疑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佛拉维亚努斯曾离开了潘诺尼亚而退到意大利去,但在那里没有被卷入事变;而后来他那希望变革的愿望又迫使他重新担起了长官的职位并插手到内战中来。科尔涅里乌斯·富斯库斯劝他采取当前的这样一个步骤,并不是因为他需要佛拉维亚努斯的帮助,而是因为他想借他的执政官的名望给他那当时正在出现的一派增加声誉和威望。

    (5)为了能够安全而又有利地进入意大利,人们写信给阿波尼乌斯·撒图尔尼努斯 (557) ,要他率领当时在美西亚的军队赶快地行动起来。为了不使各行省在防务空虚时受到蛮族的侵袭,撒尔玛提亚的雅泽吉斯人 (558) 的酋长们奉召率部前来参加军队。 (559) 这些酋长还想提供他们的人民和他们的骑兵,而骑兵乃是他们惟一的精锐力量。但是这一建议被回绝了,因为人们担心在内战当中他们会采取某种敌对的行动,而如果对方提出更丰厚的报酬时,他们是会把任何公道和正义抛到一边的。继而维斯帕西亚努斯派的军官又把苏埃比人的国王西多 (560) 和意大利库斯 (561) 拉到他们的一面来,苏埃比人的这两个领袖很久以来就忠于罗马人,他们率领的人民更想继续效忠于罗马而不愿接受别人的命令。 (562) 他们用辅助部队保卫他们的侧面,因为莱提亚是敌视维斯帕西亚努斯派的,而它的代理官波尔奇乌斯·谢普提米乌斯又是坚定不移地效忠于维提里乌斯的。 (563) 正因为如此,塞克司提里乌斯·费里克斯 (564) 奉命率领奥里乌斯骑兵中队 (565) 和八个步兵中队去占领伊恩河的沿岸地带(伊恩河就流在莱提亚和诺里库姆之间)。双方都无意于展开战斗,双方的命运是在别的地方决定的。

    (6)当安托尼乌斯·普利姆斯 (566) 带着中队的一些队伍和一部分骑兵匆匆行进、去进攻意大利的时候,伴随着他的有阿里乌斯·伐鲁斯 (567) ,这是一个勇猛的战士,他由于曾在科尔布罗麾下服役和在亚美尼亚的胜利而提高了声名。根据一般的说法,正是这个伐鲁斯在同尼禄密谈的时候,曾对科尔布罗的高尚的品格进行了严重的攻讦。他便通过这一手法,作为可耻行为的报酬而取得了主力百人团长的地位;这一不义之行的报酬当时虽然使他高兴,后来却断送了他的性命。但安托尼乌斯和伐鲁斯占领了阿克维莱阿,继而在相邻的各地区行军时,又受到了欧皮特尔吉乌姆 (568) 和阿尔提努姆 (569) 两地人民的欢迎。有一支军队被留在阿尔提努姆,用以防止拉温那的海军方面有什么不逞的企图,因为在这之前他们还不知道海军已经叛变的消息。后来他们又把帕都亚和阿提斯特 (570) 拉到他们的一面来。在阿提斯特,他们听说维提里乌斯的军队的三个中队和他的赛波苏斯骑兵中队已经占领了佛路姆·阿里耶尼 (571) ,并且在那里的河上架了一座桥。普利姆斯和伐鲁斯判定这是向维提里乌斯派发动进攻的一个好机会,因为这时他们是毫无防备的;原来关于这一情况也已有了情报。

    在天刚亮的时候,他们斩杀了对方许多手无寸铁的人。人们向他们建议,只要他们斩杀少数人,他们就可以迫使其余的人由于害怕而改变他们的效忠对象;有一些人立刻投降了。但是大部分的人却毁坏了桥,这样就由于切断道路而阻挡了他们的敌人的向前推进。战役开始时对维斯帕西亚努斯是有利的。

    (7)当外面传开这次胜利的消息时,两个军团,伽尔巴第七军团和盖米纳第十军团便在它们的统帅维狄乌斯·阿克维拉的率领下全速向帕都亚推进。他们在那里休整了几天。在这期间,第七军团的营帅米尼奇乌斯·优斯图斯由于士兵们的愤怒而被调回到维斯帕西亚努斯那里去,因为他的纪律对内战来说是有些过分严厉了。当安托尼乌斯下令,在所有的城市里,在混乱时期被摧毁的伽尔巴像应重新受到尊崇的时候,这一渴望已久的行动现在受到了欢迎,并且被加上了过分带有讨好味道的解释。但他的真正动机却是:他相信,如果这一行动被认为是同意伽尔巴的统治和他的一派的复兴的话,那么这是会提高维斯帕西亚努斯一派的身价的。

    (8)于是维斯帕西亚努斯一派的统帅们便考虑他们应当选择哪个地方作为作战的地点。他们选定的地方是维罗纳,因为在那里的附近有适于他们的主力,即骑兵部队作战的开阔的平原地带,同时把这样一个防守坚强的移民地从维提里乌斯手中夺过来,看来可能是有利于他们自己的事业和声誉的。当他们进军的时候,他们占领了维凯提亚 (572) 。维凯提亚并不是个富有的城市,因此占领这座城市这件事本身并不是什么了不起事件,但是这座城市的占领在一部分人眼里看起来却具有重大的意义,因为这些人认为这里是凯奇纳的故乡,而且敌人的统帅亲眼看到自己的故乡被对方占领了。不过维罗纳的攻占却是真正胜利:这里的居民的范例和他们的财富是很有用处的,而且军队在莱提亚和优利乌斯·阿尔卑斯山之间的阵地在那里封锁了从日耳曼开来的军队的进入。 (573) 维斯帕西亚努斯并不知道这一切活动,甚或他曾禁止过这一切活动。他下令他的军队不要把战争行动扩大到阿克维莱阿以外的地方去,而应当在那里等候木奇亚努斯;他还对他的命令作了相应的说明。他指出,由于埃及在他们手里,从而控制了意大利的粮食供应,而且他们还掌握了最富有的几个行省 (574) 的收入,因此维提里乌斯的军队会由于没有金钱和粮食而被迫投降的。木奇亚努斯的来信也常常提醒这一点,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他希望取得一次不流血的、不致造成悲惨后果的胜利;实际上他是渴望取得个人的荣誉,并且想自己独享战争的全部光荣。不过双方的距离太远了,命令到来时,事情已经做出来了。

    (9)于是,安托尼乌斯突然对敌人的前哨发动了进攻。但是在通过小小的接触试探了敌人的勇气之后,他就在双方都未取胜的情况下撤回了自己的军队。不久,凯奇纳就在维罗纳地区的一座小村庄荷司提里亚 (575) 和塔尔塔路斯河 (576) 的沼地之间建立了营地。他在这里受到了自然地势的保护,因为他的后方有河流为屏障,而他的两侧则有沼地保护着。如果他对维提里乌斯是忠诚的话,他本来是可以利用维提里乌斯派的联合力量摧毁维罗纳的两个军团 (577) 的,因为这些军团还没有同美西亚方面的军队联合起来;至少他也可以把他们赶回去,使他们可耻地逃出意大利。但实际上,由于多方拖延,他把战役的最初的一些有利时机给了敌人,却把时间耗费在写信上面,责备那些他本来能够轻易地用他自己的武力打退的人,直到最后他通过自己的使者讲妥了他自己的背叛条件为止。

    就在这时,阿波尼乌斯·撒图尔尼努斯带着第七军团或克劳狄乌斯军团来到了。 (578) 统率这个军团的是一位将领 (579) 维普斯塔努斯·美撒拉 (580) ,他是个出身显赫家族而且本人也很著名的人物。实在说,只有他一个人在作战时还有一些争取光荣的意图。凯奇纳现在就写信给这些军队————他们实际上根本不是维提里乌斯的军队的对手,因为到这时为止只有三个军团集中在维罗纳————责备他们在失败之后这样轻率地又拿起武器来。同时他又称赞日耳曼军队的勇气,但是只顺便稍微地提一提维提里乌斯,对维斯帕西亚努斯也没有一句贬词;而且他没有说一句其意在于争取或是恐吓他的敌人的话。佛拉维乌斯派的领袖们在回信中并没有为他们过去的不幸遭遇辩解,只是勇敢地为维斯帕西亚努斯讲话。他们表现了对自己事业的信心,深信他们军队的安全;他们攻击维提里乌斯就好像他是他们的私人仇敌似的,而且他们使军团的将领们和百人团长们有理由希望自己可以继续享有维提里乌斯许给过他们的那样的纵容。他们十分明确地怂恿凯奇纳本人转到他们的一面来。佛拉维乌斯派的将领把这封信在大会上向士兵们当众宣读,这样就激起了他们的士兵的更大信心,原来凯奇纳的信的口气是很谦抑的,就好像害怕得罪维斯帕西亚努斯似的,但是他们的将领的信里却是藐视对方的口吻,而且显然是想侮辱维提里乌斯的。

    (10)随后又来了两个军团:一个是狄里乌斯·阿波尼亚努斯统率的第三军团,一个是努米西乌斯·路普斯统率的第八军团。佛拉维乌斯派现在决定显示他们的力量并且用一道壁垒把维罗纳包围起来。分配给伽尔巴军团的任务,恰巧是修筑面对着敌人的那部分防线的工事;他们看到远处的某些联盟的骑兵就惊惶起来,因为他们以为敌人已经向他们这面来了。他们拿起了武器,因为他们以为他们已经被出卖。士兵们的怒气结果发泄到塔姆皮乌斯·佛拉维亚努斯 (581) 身上,虽然他们并不能发现他的一丝一毫的罪状。但是军队却早已就憎恨他,并且现在在一阵盛怒中便要求处死他了。他们高呼说,他是维提里乌斯的亲戚,他出卖了奥托并且侵吞了本来打算赐给他们的金钱。佛拉维亚努斯没有给自己辩解的机会,尽管他举起了恳求的双手,不断地匍匐在地上,撕破自己的外袍,一面流着眼泪,哽咽得连气也喘不上来。这些举动反而加强了士兵们的愤怒情绪,因为他们把他的这种过度恐惧看成是一种罪证。当阿波尼乌斯 (582) 开始讲话的时候,士兵们用叫喊声打断了他。他们用嘲骂声和咆哮声表示他们对其他统帅的蔑视。只有安托尼乌斯的话士兵们还愿意听,因为他有口才,有威信,并且有本领使人群安静下来。当他看到兵变的力量越来越大,而士兵们眼看就要从斥责和侮辱的词句转而动用武力的时候,他便下令把佛拉维亚努斯加上镣铐。但是军队士兵看出了这是一种计谋,于是他们就推开了守卫座坛的人们,准备使用暴力残杀手段。安托尼乌斯于是抽出剑来,对着自己的胸口说,他或者死在士兵手里,或者自杀了事;同时他又称名道姓地叫他看到的每一个他自己认识的士兵或是带有某种战功标记的士兵来帮他的忙。接着他又转向军旗和战神, (583) 请他们最好是促使这种疯狂行动和这种内部的纠纷发生在敌人的军队里吧。这次兵变终于慢慢平息下来,而当这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士兵们便溜了开去,返回了自己的营地。就在这一夜里,佛拉维亚努斯离开了营地,但是他在途中接到了维斯帕西亚努斯的一封信,这封信使他摆脱了危险。 (584)

    (11)于是军团就像得了疯病那样地攻击美西亚方面军队的统帅阿波尼乌斯·撒图尔尼努斯。他们所以更加猛烈地攻击他,是因为他们并不像先前那样为苛重的劳役搞得疲惫不堪,而到了中午,当人们把被认为是撒图尔尼努斯写给维提里乌斯的一些信 (585) 公布出来的时候,他们的愤怒情绪就突然爆发了。在过去,士兵相互比试的是勇敢和高度的纪律,但目前他们却拚命想在骄横和无耻方面争胜了,因为他们在要求惩处阿波尼乌斯时并不比在要求惩处佛拉维亚努斯时表现得更缓和些。美西亚的军团并没有忘记,他们过去曾支持过潘诺尼亚的军队所进行的报复行动,而潘诺尼亚的军队看到别的军队的兵变仿佛已洗刷了他们的罪过,因此也就乐于重复自己的错误了。他们赶到撒图尔尼努斯本营所在的花园来。普利姆斯、阿波尼亚努斯和美撒拉虽然尽了一切力量挽救撒图尔尼努斯,但是效果不大,使他得救的是他藏身于一个很难被发觉的地点。原来他藏到一座恰好被废弃不用的浴池的炉灶里面去。不久之后他就遣散了侍从人员,自己逃到帕都亚去了。既然执政官级的人物 (586) 都走掉了,对两支军队 (587) 的全部统率大权就转到安托尼乌斯一个人的手里了,因为他的同僚都让他,而士兵也只有对他一个人还算是尊重的。有些人认为两次兵变都是他叛变性地鼓动起来的,目的则在于只使他自己能够从战争中获取利益。

    (12)在维提里乌斯这一方面,人们的心情也不是安定的。 (588) 不过他们的痛苦来自更加致命的不和,这种不和不是由于普通士兵的怀疑,而是由于统帅们的叛变造成的。拉温那的舰队长官路奇里乌斯·巴苏斯利用他手下士兵优柔寡断的情绪把他们争取到自己的一面来,因为他们中间的大多数都来自当时由维斯帕西亚努斯所控制的达尔马提亚行省和潘诺尼亚行省。黑夜被选定来执行叛变计划,为的是同谋者本身能够背着别的人单独在大本营聚会。巴苏斯在自己家里等候事情的结果,他这样做或是因为自己感到可耻,或是心里害怕。三层桨战船的船长们高声呼啸着向着维提里乌斯的像发动了进攻,而在那些反抗的人们中间的一些人被杀死之后,其他的那些渴望变革的人群便开始转到维斯帕西亚努斯的一面来了。直到这时,路奇里乌斯才出现,公开表示自己是事变的发动者。但是舰队推选火速赶到拉温那来的科尔涅里乌斯·富斯库斯 (589) 为他们的长官。巴苏斯在一些轻型船舶和一支荣誉卫队的卫护下被送到了亚得里亚 (590) 。他被在亚得里亚负守卫之责的骑兵长官维本尼乌斯·路菲努斯加上了镣铐;但是由于维斯帕西亚努斯的一名被释奴隶霍尔姆斯的干预,他立刻被释放了。霍尔姆斯也被认为是佛拉维乌斯派的领袖人物之一。

    (13)凯奇纳一得到舰队叛变的消息,立刻就把他的大部分军队派出去执行各项军事任务,然后利用空下来的营地,把主力百人团长和一些普通士兵召到大本营来。他在那里竭力称赞维斯帕西亚努斯的勇气和他的一派的力量。他说:“海军已经叛变了,我们的给养情况很紧张,高卢和西班牙行省对我们是敌视的,而且我们也不能对罗马有任何指望。”他提到的有关维提里乌斯的一切,都是对他事业的贬损。当在场的大多数人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改变还感到茫然的时候,他便要他们对维斯帕西亚努斯宣誓效忠,而事先参预了他的计划的那些人首先就宣誓了。同时他们又捣毁了维提里乌斯的像,并且派遣一个使团把他们所做的事情报告给安托尼乌斯。但是当叛变的消息为整个军营所知悉的时候,士兵们便跑到大本营去,在那里他们发现军旗上已经有了维斯帕西亚努斯的名字,而维提里乌斯的像则被捣碎了。在开头的时候,大家什么话都不讲,但随后全部怒气就爆发出来了。他们喊道:“日耳曼的军队的光荣难道堕落到这样的地步,乃至不经过一场战斗,不负一次伤,他们就叫别人把自己的双手铐起来,就把自己的武器交给敌人吗?反对我们的军团是些什么样的军团啊?是被我们打败的军团啊!而且奥托军队的主力,即第一和第十四军团又不在这里。 (591) 而且这两个军团也是被我们在同一个战场上 (592) 打败了的。难道这成千上万的武装士兵就被交到那个亡命徒安托尼乌斯的手里, (593) 就仿佛我们是一群准备被出售的奴隶似的?毫无疑问,八个军团是投到一支不成样子的舰队那边去了!巴苏斯和凯奇纳在夺走了皇帝的宫殿、花园和财富之后,现在又决定把他的士兵也夺走了。如果我们不负伤,不流血,那么甚至在佛拉维乌斯派的眼里我们也是不值钱的,而且对于那些问起我们的胜负情况的人,我们将怎么回答呢?”

    (14)人人都感到义愤填膺,他们时而个别地,时而全体一致地大声地说出这样的话。通过第五军团的带头,他们把维提里乌斯的像重新立了起来,给凯奇纳加上了镣铐。他们推选第五军团的副帅法比乌斯·法布路斯和营帅卡西乌斯·隆古斯为他们的统帅。恰巧这些士兵遇到了从三艘轻型舰船上来的海军士兵,而尽管这些海军不知道或是不曾参预已经发生的事情,但他们还是被愤怒的军团士兵杀死了。他们离开他们的营地 (594) 的时候,摧毁了桥梁并且匆忙地赶回到荷司提里亚去,从那里又到克雷莫纳,同被凯奇纳派出去偕同一部分骑兵去攻占该城的两个军团会合。这两个军团就是意大利第一军团和拉帕克斯第二十一军团。 (595)

    (15)安托尼乌斯听到这个消息,便决定进攻他的敌人的军队,因为他们这时还没有一致的目标,而且他们的兵力也还是分散的。他决定不给敌方的领导人以时间恢复他们的威信,不给敌方的军队以时间恢复他们的服从精神,不给敌方的军团以时间取得那种只有当他们再一次团结起来时才能感到的信心。因为他推想法比乌斯·瓦伦斯已经离开了罗马,瓦伦斯在听到凯奇纳的叛变消息时会全速赶来;而且在实际上,瓦伦斯忠于维提里乌斯,也是有作战经验的。与此同时,安托尼乌斯还害怕日耳曼人会通过莱提亚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596) 此外,维提里乌斯还从不列颠、高卢和西班牙召来了辅助部队;如果正是担心这一点的安托尼乌斯不加速作战而在他们到来之前取得胜利的话,则这些辅助部队在战争中定会给他们造成极大的灾难。现在他率领着他的全部军队在两天里从维罗纳向贝德里亚库姆推进。 (597) 第二天,他一方面要军团士兵加强他的阵地,同时又把他的辅助步兵中队派到克雷莫纳周边的地区去,要他们尝一尝打劫普通公民的味道,虽然,在表面上,他的借口是要士兵去取得给养。安托尼乌斯本人则率领着四千名骑兵到贝德里亚库姆八英里以外的地方去, (598) 这样他们便可以更加自由地进行掠夺了。他的侦察兵照例是到离营地更远的地方去侦察这一带敌人的活动。

    (16)大概在白天第五个时辰的时候, (599) 一名骑兵火速地奔驰而来并报告说,敌人正在迫近。他还说在主力前面有一小批前锋部队,但是在很大的一片地区上都可以听到他们前进的声音和人声。正当安托尼乌斯在考虑应采取什么对策的时候,急于立大功的阿里乌斯·伐鲁斯却率领最勇敢的骑兵冲到前面去,把维提里乌斯派的士兵赶了回去;但是他却使对方只受到很小的损失,因为当后面更多的敌军开到的时候,战争的局势就发生了逆转,而那些一直在最猛烈地追击维提里乌斯派士兵的人们现在却在最后才退了回来。 (600) 安托尼乌斯并不希望发动这次仓促的进攻,而且这次进攻的实际结果也完全是他事先料到了的。现在他鼓动他的士兵全力奋勇作战,并把他的那些骑兵中队撤到两翼去,这样便在中间留出了一条通路以便接纳伐鲁斯和他的骑兵。他下令军团拿起武器来,并在战场上发出信号给自己的士兵,要他们放掉自己的卤获物而迅速组成战斗的队列,每个人都要集合到离自己最近的队伍中去。与此同时,伐鲁斯惊惶地返回他的同伴的主力队伍中来,并且给他们带来了自己的恐怖情绪。被迫逃回的士兵们————不拘是未受伤的还是受伤的————造成了一片混乱,因为他们惊惶万状,而道路又太狭窄了。

    (17)在这种惊恐情绪当中,安托尼乌斯并没有忘掉一位果断的统帅或一个勇敢的军人应尽的职责。他跑到那些被吓坏了的人那里去,挡住了那些正在逃跑的人;哪里有最大的危险,哪里还有一些希望,他就在哪里通过他的命令、他的具体行动和他的鼓励言语而使敌人看到了自己,并引起自己方面士兵的注意。最后,他的情绪竟而激昂到这种程度,以致他用枪刺穿了一个正在逃跑的旗手,随后就把旗子抓了过来,打着它向着敌人冲去了。总数不超过一百人的一批骑兵在统帅的英勇行动的感召之下感到了自己的逃跑的可耻,因此他们便继续坚持抗击敌人。战斗地点的形势对他们是有利的,因为这里的道路比较狭窄,而且架在横阻在路上的一条河流————河流还不知道有多么深,而且它的两岸又是陡峭的,这就使得人们难以逃跑————上面的桥梁也被摧毁了。正是这种迫不得已的情况或者说好运气,使得差不多已经失败了的一方的命运得到扭转。军队重新组成了严整的队列,这样来迎击毫无秩序地进攻的维提里乌斯派的士兵,结果就迫使对方在混乱中败退下去了。安托尼乌斯追击那些惊惶失措的人,斩杀那些反抗的人,而他麾下的其他军队则各自按照他们自己的性格,打劫死者身上的物品,捉拿俘虏或是把武器和马匹带走。方才还在开阔的平原上逃跑的士兵,他们也被成功的欢呼声所吸引,并参加到这一胜利的战斗中来了。

    (18)在离开克雷莫纳四英里的地方,人们突然看到了拉帕克斯军团和意大利军团的军旗的闪光;原来他们是因为听到他们的骑兵起初取得的胜利才赶到了这个地点来的。但是当形势变得对他们不利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拉开他们的战线来接应逃跑的士兵,也没有主动向前进攻他们的敌人,尽管他们的敌人这时由于进攻了很长一段路和由于战斗而精疲力尽了。在顺利的时候,他们从来不感到领袖的重要,但是在逆境里自己不能掌握命运的时候,他们才看到他们需要一位能干的领袖。正当他们的队伍徘徊观望的时候,敌人的胜利的骑兵突然发动了进攻;军团的将领维普斯塔努斯·美撒拉 (601) 也率领着美西亚方面的一部分辅助部队赶来了,而尽管他们进军的速度很快,还是有许多军团士兵跟上了他们;这样佛拉维乌斯方面的步兵和骑兵的联合兵力便突破了两个军团的战线。他们指望着逃到附近的维罗纳城里去,所以也就没有很大的抵抗的勇气了。不过安托尼乌斯却也没有再追下去,因为他看到他的士兵已经精疲力尽了。在这样一场经过长时期的反复之后才最后取得胜利的战斗当中,他们奋力作战疲乏已极,而且骑兵和马匹都负伤了。

    (19)黄昏时分,佛拉维乌斯方面的大批军队都开来了。他们从积尸累累的战场————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场血腥战斗的标记还历历在目————上面开过去的时候,以为战争已经过去了,因此他们要求继续前进,开到克雷莫纳去接受战败的敌军的投降,如不投降即对城市发动猛烈的进攻。在公开的场合下他们是这样讲的,这当然是很漂亮的话;但是每个人心里的想法却是,位于平原地带的移民地是可以通过猛攻的办法攻克的。在黑夜里攻进去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勇气,但是他们却能够更加放手地进行劫掠。可是如果他们等到天明,敌人就立刻会发出呼吁并要求和平,这样一来,普通士兵的劳苦和负伤所取得的代价就只不过是仁慈和光荣这类空头奖赏,而克雷莫纳的财富却只会填满长官和统帅们的腰包。他们说:“如果一个城市是被攻克的,它的卤获物就总是会落到士兵手里,如果它是投降的,卤获物就要落到军官手里了。”他们很藐视他们的百人团长和军团的将领,他们把他们的武器弄出一片丁当响声,以便不听任何人的讲话,如果军官们不率领他们去进攻的话,他们就准备抗命。

    (20)于是安托尼乌斯就到队伍里面来。当他的出现和他的威望使得士兵们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就向士兵讲了如下的话:“我不想从士兵们手里夺走你们完全理应取得的荣誉或报酬,但是在士兵和统帅之间职责是不同的。士兵的责任是奋勇作战,而统帅则必须以远见、计划、通常是延缓而不是草率的行动来协助他们。我在利用我的武器和我个人的努力以取得胜利方面已充分地尽了我的责任,因此现在我就想用明智的意见来帮助你们,因为提供这种明智的意见乃是一位领袖人物应有的品质。要知道,我们的面前无疑存在着各种障碍————黑夜,这座生疏的城市的地势,还有这样一件事实:敌人在城里面,他们有一切方便对我们进行伏击。即使城门是敞开的,我们也不应当进去,除非是我们对它进行过侦察或是在白天的时候。还有一点,你们完全不晓得哪里是平地,城墙有多么高,应当利用发射器械和武器进攻,还是应当利用围城工事和保护性掩蔽装置进攻,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你们愿意开始一次围攻么?”接着他就个别地询问他们,他们是不是带来了斧头、锄头 (602) 以及其他攻城的器械。他们回答说,没有带,他就问:“任何军队能用刀剑和投枪把城墙打穿或是从下面把它摧毁么?如果我们需要堆起一座攻城土丘或是需要用活动雉堞和柴束保护自己的时候,难道我们能像没有先见之明的人群那样无益地站在这里,带着惊奇的心情呆望着敌人的高耸的塔楼和工事么?难道我们不应当利用这一夜的时间去把发射器械和其他各种机械取来,以便使我们有力量取得胜利么?”在这同时,他还把随军商贩、仆从和刚刚到达的骑兵派到贝德里亚库姆去取给养和所有其他他们需要的东西。

    (21)但士兵们却耐不住这样无所作为地呆着不动。他们实在不满意到快要发动兵变的程度了,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队开到克雷莫纳城下的骑兵俘虏了从城里出来的几个散兵游勇,从他们口中得知,维提里乌斯的六个军团 (603) 和驻守在荷司提里亚 (604) 的全部兵力在那一天的三十英里的行军之后,听到了他们的友军所遭受的损失,因此他们就正在备战,而实际上很快就会开过来的。这一严重的危险使得他们的顽固的耳朵听从了他们的统帅的计划。他下令第十三军团据守在波司图米亚大道的高起的人行道上。 (605) 紧接着第十三军团的左手,是配置在平地上的伽尔巴第七军团,再接下去是克劳狄乌斯第七军团,这个军团从地势来看只能有一条田野壕沟作为它的掩护。在右手是配置在野外的十字路上的第八军团,接着他们的是第三军团,第三军团是分散隐蔽在茂密的丛林里面。军旗和队旗的次序就是这样,但是在黑暗里士兵们的排列却是没有次序的,他们是碰到哪里就站在哪里。接在第三军团后面的就是近卫军 (606) 的军旗;辅助部队的中队配置在两翼的地方;而骑兵则掩护着他们的两侧和后方。苏埃比人的国王西多和意大利库斯率领着他们本族的精兵配置在前面的行列里。

    (22)维提里乌斯军队的上策是在克雷莫纳进食、睡眠,以恢复体力,然后再赶跑和歼灭因寒冷 (607) 和饥饿而精疲力尽的敌人。但由于他们没有领导人, (608) 缺乏计划,他们在晚上9点钟左右就冲向在自己的阵地上戒备着的佛拉维乌斯派的军队了。我不敢肯定他们进攻的序列如何,因为他们的队列由于士兵的愤怒和黑暗已经乱了。但有些作者却说,马其顿第四军团在最右手,第五、第十五军团以及第九、第二和不列颠第二十军团的分遣队占中心地位,而第十六、第二十二和第一军团则占居左手的地位。拉帕克斯和意大利这两个军团的士兵则混合在战线的每一部分;骑兵和辅助部队也各自选择了自己的阵地。战斗有胜有负地持续了整整一夜,这是一场难以决定最后命运的残酷的战斗,它时而对一方,时而对另一方是致命的。不管是勇气还是武器,甚至他们那本来可以预先看到危险的眼睛都没有任何用处。双方的武器是相同的,战斗的口令已经为人们知道了,因为大家不断地在问起这些口令;队旗也都乱在一处了,因为有的战斗队伍把他们从敌人手中夺获的那些队旗向着这一或那一方向带走了。不久之前伽尔巴所征募的第七军团受到最大的压力;它损失了第一列的六名百人团长,它的一些队旗也被敌人夺走了。但它的军旗却终于被第一列的一个百人团长名叫阿提里乌斯·维路斯的保住了, (609) 他在战斗中奋力杀死了许多敌人,直到最后自己才阵亡在战场上。

    (23)安托尼乌斯投入了近卫军部队,以加强自己方面正在动摇的战线。在战斗的时候,他们击退了敌人,但后来他们自己却又被敌人击退,因为维提里乌斯的士兵把他们的发射器械集中在高起的波司图米亚大道上,这样他们就可以有一片开敞而又空阔的地方用来进行发射了;他的最初的发射物都分散开去,击中了树木而没有伤着敌人。属于第十五军团的一座大型的弩炮,用它发射出去的巨石在佛拉维乌斯的队伍中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如果不是两名士兵的出色的英勇,它是会引起大量的死亡的,原来这两名士兵从战死者身上取下盾牌,这样借着它们的掩护割断了放射器械的绳子和弹簧。但他们也立刻为敌人刺死,结果他们的名字就没有传下来。但是他们树立的这样的功勋却是无可置疑的事情。双方不分胜负,但夜越来越深了,上升的月亮用它那欺骗性的光辉照着双方的战线。但是这却对佛拉维乌斯方面的士兵更加有利,因为他们背着月亮,从而加大了马匹和士兵的影子;而他们的敌人却对这些影子发生错觉,结果把这些影子看成真人真马而向它们瞄准,因此他们的投枪就不能命中目标;可是另一方面,被月光照在脸上从而清楚地显示在敌人面前的维提里乌斯的军队,却不知不觉地变成了敌人进攻的目标,敌人竟可以说是从隐蔽的地方向他们发动了射击的。

    (24)当安托尼乌斯能够认出自己的士兵并能为士兵所认出的时候,他就开始给他们打气;他斥责一些人,要他们知道不努力作战的可耻,但更多的是用称赞和鼓励的办法。不过他是要所有的人都能感到有指望,感到能取得许给他们的东西。他问潘诺尼亚的军团 (610) ,为什么他们再一次拿起自己的武器;他向他们提醒,正是在这个战场上他们可以湔雪他们先前的耻辱,可以重新取得他们先前的光荣。继而他又向美西亚的士兵呼吁,把他们说成是这场战争的发动者和促成者。他告诉他们说,如果他们受不住敌人的双手和目光的话,那么他们向维提里乌斯派讲的那些威胁的话又有什么用处呢?他到每一部分士兵那里时讲的就是这类的话;但是他却从较远的地方向着第三军团的士兵讲话,他提醒他们的古老的荣誉以及他们最近的战功,提醒他们在玛尔库斯·安托尼乌斯的统率下对帕尔提亚人取得的胜利, (611) 在科尔布罗担任统帅时对亚美尼亚人取得的胜利, (612) 还有他们不久之前打败撒尔玛提亚人的事情。 (613) 在这之后,他又义正词严地对近卫军说:“至于你们,如果你们今天不取得胜利,你们就不过是一群乡下佬,哪一位统帅或是哪一处军营还愿意接纳你们呢?你们的旗帜和你们的武器都在那边, (614) 如果你们打败了,就是死亡,因为你们已经受尽污辱了。”全军发出了一阵呼叫声,而第三军团的士兵则按照叙利亚的习惯向旭日欢呼。

    (25)这种做法 (615) 引起了一个隐隐约约的谣传(这种谣传也许是统帅有意散布的),仿佛木奇亚努斯已经来到了,而且两支军队已经彼此打招呼了。于是佛拉维乌斯派的士兵就向前进攻,好像已经得到新的军队的支援似的;维提里乌斯派的战线现在变得更加紊乱了,这种情况对于一支没有统帅的军队来说本是很自然的。他们按照个人表现得勇敢或恐惧等等不同情况而收拢或拉开自己的队列。安托尼乌斯看到敌人的队伍动摇了,便以密集的队形向他们发动了进攻。他们那已被削弱的队列被冲破并且无法再重新组成,因为他们已经同粮车和放射器械搅到一处了。胜利的军队在匆忙追击的时候,沿着大道的两边拉了开来。屠杀的残酷特别可以从下列的事实看出来:在这一期间,一个儿子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这件事的经过和有关的人名,我是根据维普斯塔努斯·美撒拉的说法来叙述的。当西班牙人优利乌斯·曼苏埃图斯被征入拉帕克斯军团的时候曾把一个年轻的儿子留在家里。后来,这个儿子长大成人,却被伽尔巴征入第七军团。现在他正好遇到了他的父亲,结果他不但使他的父亲负了伤,而且把他的父亲杀死了。可是后来他仔细地看了这垂死的人,父亲和儿子才相互认了出来;儿子于是抱住奄奄一息的父亲,哭着恳求父亲的在天之灵宽恕他,不要把他作为一个弑父的罪犯而忌恨他。他喊道:“这罪行是国家犯的。一个士兵在内战中起得了什么作用呢?”在这同时,他便把父亲的尸体移开,开始挖掘墓穴并且以人子的身份为父亲举行了葬礼。附近的士兵首先看到了这种情况,但很快地便聚拢了更多的人。继而在整个战线上都听到了惊叹、怜悯和诅咒这一最可怕的内战的呼声。可是他们依然丝毫没有减弱他们对亲属、亲族和兄弟的屠戮。他们把这样的事情说成罪行,但他们还在干这样的罪行。

    (26)当他们到达克雷莫纳的时候,他们面临了一项十分艰巨的新任务。在对奥托作战期间, (616) 日耳曼的军队曾在克雷莫纳的城壁四周设营,在这之后又在他们营地的周边修筑了一道壁垒;他们后来加强了这些防御工事。胜利的军队在看到这些工事的时候犹豫起来了,因为他们的将领这时不知道应当发布怎样的命令。经过整整一昼夜战斗的军队已经精疲力尽了;用这样一支军队开始去攻一座城,而近处又没有预备队伍,这是件困难的事情,是件没有取胜把握的事情;可是,如果他们返回贝德里亚库姆,那么他们的胜利就会化为乌有,更不用说这前面还有一段极度艰苦而又遥远的路程。甚至在敌人近前修筑营地工事都有危险,因为敌人这时可以在他们的士兵正在散开来忙于设营的工作时,发动突然的出击从而给他们造成严重的困难。而且,除开这一切考虑之外,佛拉维乌斯的将领们还害怕他们自己方面的士兵,因为这些士兵不怕危险,但对于耽搁却是不耐烦的。 (617) 士兵并不喜欢加强安全的措施,却把自己的全部希望寄托在急速的行动上。他们急于取得战利品,因此任何灾难、一切流血负伤早已都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了。

    (27)安托尼乌斯有意迎合他的士兵的愿望,因此下令把敌人的营地包围起来。起初他们在一定距离的地方用箭和石头相互射击;但是在这次较量当中,佛拉维乌斯派却受到了较大的损失,因为敌人是处于居高临下的形势对他们进行射击的。于是安托尼乌斯便分配给每个军团一个营门或一部分城壁,这种分工可以使人看出哪一方面表现得勇敢,哪一方面表现得怯懦,这样他就用相互争夺荣誉的办法激励了他的军队的进攻热情。在通向贝德里亚库姆的道路附近的地区,分配给了第三 (618) 和第七军团,第八军团和克劳狄乌斯第七军团的进攻对象则是更右面的工事。第十三军团负责进攻向着布利克西亚 (619) 的那个营门。在这之后,是一个短短的耽搁,因为在这期间,一些士兵要到附近的田野去搜集鹤嘴锄、十字锹,而另一些士兵带来了钩子和梯子。随后士兵们便把他们的盾牌举在他们的头上,以密集的“龟形阵” (620) 推进到城下。双方都使用了常用的罗马作战方法:维提里乌斯派的士兵从城壁上把一些巨石推下来,而当这些石块把作为掩护的一层密集的盾牌砸开并使它分裂的时候,他们就向着这些裂开的地方投射投枪和长枪,这样就把“龟形阵”的密集的盾牌打散,使得战场上留下了大量被打死或是被打成残废的敌人。如果不是他们的将领把克雷莫纳指给他们的话,他们的进攻力量是会减弱的,因为他们疲倦了,而一般的激励言词对他们已不起什么作用了。

    (28)根据美撒拉的说法,想到这种激励办法的是霍尔姆斯, (621) 但根据盖乌斯·普利尼 (622) 的说法,在这件事上应当责怪的是安托尼乌斯。这两种说法哪一种更可靠些,我无法轻易作出判断。我能说的只是:不拘出主意的是霍尔姆斯还是安托尼乌斯,这一滔天罪行是配得上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生平和声誉的。流血负伤不再能延缓士兵们的挖掘城墙和冲破城门的企图;他们再一次排成了“龟形阵”,士兵们踩着同伴的肩头站到密集的盾牌上面来,这样就抓住了他们的敌人的武器和手臂。没有受伤和受伤的,半死的和垂死的全都滚成一团:人们通过各种途径丧命,死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 (623)

    (29)第三和第七军团进攻得最猛烈;他们的统帅安托尼乌斯也率领着精锐的辅助部队在同一地点发动攻击。当维提里乌斯派的士兵再也支持不住这种联合的、持久的进攻时,他们因为发现他们的发射物都从“龟”背上滑下去而不能给敌人造成伤害,最后干脆把他们的弩炮本身推到下面进攻者的头上去了。这种做法一时里砸散和杀死了首当其冲的那些人,但是随着弩机的落下,女墙和城壁的上部也随着塌了下来。与此同时,附近的一座塔楼也在敌人发射的一阵阵的石块面前屈服了。正当第七军团的士兵以楔形的队形向前进攻的时候,第三军团也用斧头和刀剑劈开了一座营门。所有的历史家一致认为,第一个冲进城内的是第三军团的一名普通士兵盖乌斯·沃路西乌斯。他登上了城壁,把那些抵抗他的人打到下面去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起手提高了嗓子喊道,营地已经被占领了。跟着其余的人也蜂拥而入,这时业已惊惶万状的维提里乌斯派的士兵则从城壁上跳了下去。在克雷莫纳的城壁和营地中间的整个空地上到处都是阵亡士兵的尸体。 (624)

    (30)但这时佛拉维乌斯派的士兵遇到了一个新的困难,因为现在他们还有需要克服的东西:高大的城墙、用石头砌成的塔楼、上着铁门闩的城门和正在挥舞着武器的士兵。除此之外,克雷莫纳的非军事的居民是众多的,并且是忠于维提里乌斯一派的,而且从意大利的很大一部分来的人们正集合在那里参加恰好在这时举行的一次集市。这大量的人加强了守卫者的力量,但是可能取得的战利品却鼓舞了进攻者。安托尼乌斯下令他的士兵迅速烧掉城外最美丽的建筑物,指望用这种办法使克雷莫纳的居民在看到他们的财产受到损失时会改变他们的效忠对象。他要他的最勇敢的士兵占居城壁附近房屋的屋顶,特别是比城墙还要高的那些屋顶。这些人就用大木棍、瓦片和火把击退了城上的守卫者。

    (31)正当一部分士兵 (625) 开始投射投枪和石块的时候,各军团已经组成了一个“龟形阵”,而另一方面,维提里乌斯派士兵的士气这时却渐渐地低落下去了。一个人的地位越高,就越是愿意采取认命的妥协态度,因为他担心如果克雷莫纳也在敌人的猛袭下被攻占的话,要想指望得到宽恕是不可能的,并且胜利者的全部怒气将不会发泄到赤贫的民众身上,而是要发泄到军团的将领和百人团长的身上,因为杀死这些人就意味着得到利益。但是普通士兵却根本无需考虑未来而且又有地位卑微这样一个比较有利的特点,因此就继续进行抵抗。他们在大街小巷游荡或者躲在住宅里,可是他们甚至在放弃了战斗的时候还是不祈求和平。负责的军官们在大本营那里除掉了维提里乌斯的名字和他的像。 (626) 他们把凯奇纳释放出来————因为甚至在这个时候,他依然被关在狱里————并且请求他为他们讲情。当他高傲地拒绝了他们的请求时,他们就流着泪恳求他。所有这些勇敢的人竟然请求一个叛徒的帮助,这实在是他们所做的最可悲的事情!不久之后他们就把带子之类的悬挂物挑挂在城墙上作为求和的标帜。 (627) 在安托尼乌斯下令停止焚烧之后,他们便打出了他们的军旗和队旗。跟在后面的是可悲的一列不带武器的人,他们的眼睛都望着地面。胜利的军队站在四周,对他们肆意侮辱,并作出要殴打他们的样子;后来当战败的军队毫无怨言地任凭对方侮辱,没有丝毫的勇气而甘愿忍受一切的时候,胜利者才开始记起,不久之前这些军队在贝德里亚库姆取得胜利之后,他们是表现得很有自制力的。但是,当着凯奇纳穿着紫边的外袍 (628) 并在走在前面在人群中间为他开路的侍从的卫护下以执政官的身份出现的时候,胜利者的怒气便抑制不住了;他们嘲骂他的盛气凌人、他的残酷(罪行是这样可恶! (629) ),甚至他的背叛行为。安托尼乌斯干预了这件事,他给凯奇纳派了一支卫队,并把凯奇纳送到维斯帕西亚努斯那里去了。

    (32)这时,克雷莫纳的人民受到了军队的包围和毒打,而当统帅们得以用恳请的办法把士兵安抚下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快发展成为一场屠杀了。于是安托尼乌斯便把他们召集到一处,对胜利者作了最热烈的颂扬;对于被战败的人们,他讲话的口吻也是温和的。但是对克雷莫纳,他却没有讲任何称许或反对的话。军队很想把全城的居民杀光,这不仅是由于他们那样根深蒂固的打劫愿望,而且是由于他们的旧恨。他们相信,这些居民过去在对奥托的战争中也曾帮助过维提里乌斯派。而后来城市的普通居民(要知道,大群的贱民的本性永远是横傲无礼的)又侮辱和嘲弄了被留下来结束半圆形剧场的工程的第十三军团。 (630) 还有别的原因也激发了军队的愤怒情绪:凯奇纳曾在那里举办了一场剑奴的比赛;这座城市曾两次为战争的场所;这里的市民在维提里乌斯派实际上还正在作战的时候,曾为他们提供过粮食;还有几个妇女被杀死了,因为为了热心维护维提里乌斯的事业,她们竟然自己参加了战争;除这之外,集市的季节又使这个一向富有的移民地显得更加富庶。

    虽然其他统帅很少为别人所注意;但是声誉和命运使得安托尼乌斯在所有的人眼中显得特别突出。他赶到几个浴场去洗净了他全身的血污。当他抱怨浴场的水不够热的时候,他听见一个声音回答他说,人们很快就会使它热起来的。一个奴隶的这个回答使得后来人们的憎恨情绪全部加到安托尼乌斯的身上,就仿佛这时确实已着起火来的克雷莫纳,是由于他发出了信号才被点着了的。 (631)

    (33)四万名武装士兵冲入了城市;随营酒保和仆从的人数就更多了,而且这类人物是更易于纵欲,更易于变得残暴的。地位和年龄都不能使任何人得到安全;向他们进攻的人的行为十分放肆,并且毫无区别地进行杀戮。即将结束自己一生的老年男女作为战利品虽然已没有什么价值,却仍然被拖去给士兵们取乐。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或是漂亮的少年落到他们手里,他们就会由于那些想占有他们的人们的激烈争夺而被撕裂,这种情况最后又会促使这些掠夺者相互残杀致死。每个个人都想为自己把献给神殿的金钱或大量的黄金带走,但是他们又受到比他们更强的人们的袭击并且被这些人杀死。有些人瞧不上他们眼前看到的战利品,就鞭打和拷问所有主以便发现被藏起来的财富并掘出埋在地下的宝藏。他们手里拿着火把,而当他们取得了他们的战利品的时候,他们便完全是任性地把这些火把抛到空房子和空着的神殿里面去。在这支军队里,在由公民、联盟者和异邦人组成的这支军队里,语言和风俗习惯多种多样,因此人们的情绪也是多种多样的。没有两个人把同一件事物看成是神圣的,没有任何一件罪行被认为是不合法的。克雷莫纳在四天里都是破坏的对象。当任何神圣的和世俗的事物都被火焰吞没的时候,只有美菲提斯的神殿 (632) 孤零零地耸立在城墙的外面,它之所以被保全,这或者是由于它所处的地位,或者是由于神的护佑。 (633)

    (34)克雷莫纳建城第二百八十六年的命运就是这样。在它初建的时候, (634) 正是提贝里乌斯·显普洛尼乌斯和普布里乌斯·科尔涅里乌斯担任执政官的一年。 (635) 那时汉尼拔威胁着意大利,这座城的建立就是为了使它成为对付山北高卢的一座起守卫作用的堡垒,同时可以防止来自阿尔卑斯山对面的任何可能的侵略。被送到那里去的大批移民、它的那些可以通航的河流所带来的各种利益、土地的肥沃、还有通过婚姻和联盟而同其他民族建立的联系:所有这一切结合起来就使得这个移民地不断地扩大和繁荣起来;它虽然没有受过对外战争的影响,可是却由于内战而大遭其殃。 (636) 对自己的残酷罪行感到可耻的安托尼乌斯在公众的愤怒情绪日益加强的时候,便公布了一份文告,禁止任何人保有克雷莫纳的公民作为俘虏。老实讲,整个意大利的共同感情已经使得士兵的战利品变得毫无价值,因为所有的意大利人都不愿购买这样的奴隶。于是士兵们便开始杀死俘虏;这种情况被人知道了以后,这些俘虏就秘密地被他们的亲属赎了出来。后来活着的人就回到克雷莫纳来了。当地居民出了很多钱把广场和神殿重建起来。维斯帕西亚努斯是鼓励这样的行动的。

    (35)但是遍布于血污的土地上的瘟疫使得军队无法在这座死城的废墟上长期扎营。佛拉维乌斯的军队移动到离城第三个里程碑的地方;流散的和心有余悸的维提里乌斯派的士兵重新被组织起来,每个人都回到了自己原来的队伍。战败的军团则被分散到伊里利库姆去,以防止他们有任何可疑的行动,因为内战还没有结束。于是佛拉维乌斯方面的领导人就派使者把消息带到不列颠和西班牙去;他们把军团的一位将领优利乌斯·卡列努斯派到高卢去,把一个中队队长阿庇尼乌斯·蒙塔努斯 (637) 派到日耳曼去。蒙塔努斯是特列维利人,卡列努斯是埃杜伊人;两人都是维提里乌斯派,但他们被派出去却是为了宣扬佛拉维乌斯派的胜利的。与此同时,佛拉维乌斯派的军队占领了阿尔卑斯山的各个山口,因为他们担心日耳曼会准备出兵援助维提里乌斯。

    (36)在凯奇纳离开罗马后几天, (638) 已经促使法比乌斯·瓦伦斯出发作战的维提里乌斯便开始纵情在享乐的生活中,以掩饰他内心的焦虑不安。他根本不曾采取措施准备武器,不曾试图利用向军队训话或是使他们得到训练的办法去激励自己的军队,也不在人民群众的面前出现。他躲在自己的花园里,就像那些懒惰的动物一样;只要你供给它们丰富的食物,它们就懒洋洋地卧在那里,动也不动了。过去、现在和未来完全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当他接到路奇里乌斯·巴苏斯投敌和拉温那的海军叛变的消息而大吃一惊的时候,他实际上正懒洋洋地徜徉在阿里奇亚的森林 (639) 里。不久之后,维提里乌斯接到了一个使他又喜又悲的消息:凯奇纳投到维斯帕西亚努斯方面去,但是被他的军队逮捕了。他这个懒散的家伙所感到的,与其说是焦虑不安,毋宁说是喜悦。他十分高兴地乘车返回了罗马,对着集会的人民群众极口称赞他的士兵对他的忠诚。继而他便下令逮捕了近卫军长官普布里里乌斯 (640) ·撒比努斯,因为他是凯奇纳的朋友。阿尔菲努斯·伐鲁斯 (641) 被任命接替他的职务。

    (37)随后他就在元老院发表一篇堂而皇之的演说,他本人在元老院也受到了人们字斟句酌的吹捧。路奇乌斯·维提里乌斯 (642) 带头建议给凯奇纳以严厉的处分;随后其余的人也都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因为“作为执政官,他出卖了自己的国家;作为统帅,他出卖了自己的皇帝;作为朋友,他出卖了给了他极大的财富和荣誉的人。”这些人表面上是为维提里乌斯抱不平,实际上却是发泄他们自己的怨气。但是任何一个人的演说都没有攻击佛拉维乌斯派的将领。当元老们指责军队的错误行为和不明智的举动时,他们小心翼翼地故意避免提到维斯帕西亚努斯的名字。而确实还有一位元老竟然从维提里乌斯那里骗取了凯奇纳最后剩下来的那一天的执政官的任期, (643) 这件事使授受的双方都大受嗤笑。在10月31日那天,罗西乌斯·列古路斯接受并交卸了自己的职务。有识之士指出,在先前除非职位先被宣布出缺或通过相应的法律,一位执政官是决不能接替另一位执政官的。以前确乎有一次有人只担任了一天的执政官:那就是盖乌斯·凯撒独裁时期的卡尼尼乌斯·列比路斯,因为当时凯撒急于要酬劳在内战中有功的人。 (644)

    (38)这时已经传了出来的、尤尼乌斯·布莱苏斯 (645) 死亡的消息引起了人们很多的议论。我们所知道的经过情况是这样。当维提里乌斯在塞尔维里乌斯的花园 (646) 里面病重的时候,他看到附近高高的一座邸宅在夜里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当他询问是什么原因的时候,人们告诉他,是凯奇纳·图司库斯 (647) 盛宴款待尤尼乌斯·布莱苏斯。向他传话的人接着就夸大了对这次宴会的精心准备,并且谈到了客人们的过度享乐。当然,要想控告图司库斯等人,那是不难找到控告者的。但是他们攻击得最厉害的却是布莱苏斯,因为在他的皇帝病卧的日子里,他却纵情于欢乐。当那些对皇帝的愤怒情绪反应十分敏锐的人看到维提里乌斯非常生气而布莱苏斯又可以被搞垮的时候,路奇乌斯·维提里乌斯便被分配了告密者的角色。他所以憎恨布莱苏斯,是出于一种卑鄙的忌妒,因为布莱苏斯的崇高声誉超过了他这个丑名四溢的人物。于是路奇乌斯便跑到皇帝的寝室去,拥抱维提里乌斯的儿子并且跪倒在地上。当维提里乌斯问他为什么这样惊惶的时候,路奇乌斯回答说,他自己没有什么害怕的,也不是为自己感到不安,他是为了他的兄弟和他的兄弟的孩子才提出了请求,才流下眼泪的。他说:“对于维斯帕西亚努斯,那是没有任何害怕的必要的,因为所有的日耳曼军团,所有勇敢而又忠诚的行省,总之还有广阔无垠的海洋和陆地都封闭了他的进攻道路。你必须提防的敌人是在城里,在你自己的内部:他夸耀自己是尤尼乌斯家族和安托尼乌斯家族的后裔; (648) 这个自称是统帅(imperator)的后人的人 (649) 用谦恭下士的办法和威严的仪表争取他的士兵对他的好感。每个人的心思都倾向于他,可是你却连朋友和敌人都分不出来,而宠信一个在皇帝遭到不幸时却大张酒宴、寻欢作乐的人。为了惩罚他这种很不合时宜的欢乐,他应当尝一尝悲痛和死亡之夜的味道,好叫他知道并亲身感到维提里乌斯还活着,维提里乌斯是皇帝,而且还应当要他知道,即使维提里乌斯有什么不幸,他还有一个儿子呢。”

    (39)维提里乌斯焦虑地在罪行和恐惧之间拿不定主意:如果他不赶快动手除掉布莱苏斯,这就等于加速自己的灭亡;如果他公开下令处死布莱苏斯,又会引起人们对他们强烈憎恨。最后他决定使用毒杀的办法。当他去看布莱苏斯的时候,他显然是十分高兴的,这一点使人们有理由相信他的罪行。而且人们还听他说过这样的灭绝人性的话,他夸耀说————我要把他的原话写下来————“看到敌人的停尸床,真是大饱眼福。”布莱苏斯这个人不仅仅是出身显贵的家族,不仅仅是个文雅高尚的人物,而且是极其忠诚的。甚至当维提里乌斯的地位还没有动摇的时候,凯奇纳和已经不把皇帝放到眼里的那些派别领袖就引诱过他,但是他坚持拒绝了这些人的游说。这个人禀性正直,不喜欢变革,也不想取得突如其来的荣誉,更不想做皇帝,但他却不能使别人不认为他有这样的资格。

    (40)就在这个时候,法比乌斯·瓦伦斯带着由大群侍妾和太监组成的娘娘队伍缓慢地行进着,完全不像是一位出发作战的统帅。 (650) 在途中,他从匆匆赶来的使者们那里知道,路奇乌斯·巴苏斯已经率领拉温那的海军投到佛拉维乌斯那边去了。但是,如果他快走的话,他本来是可以阻止尚在犹豫之中的凯奇纳的,至少能够在决战之前来到军团这里。 (651) 有些人劝他带着自己的心腹,避开拉温那从秘密的小路向荷司提里亚或克雷莫纳推进;另一些人则主张把近卫军从罗马召来,然后用一支强大的兵力打开一条进路。 (652) 但是,由于无益的耽搁,瓦伦斯把应当用来行动的时间都消耗在空谈上面了;后来他拒绝了上述的两种计划,却采用了一项折衷的办法————这是犹疑不决之际的下下之策————他既未表现出足够的勇气,又未表现出先见之明。

    (41)他写信给维提里乌斯请求援助。得到的回答是,从不列颠派出了三个步兵中队和一个骑兵中队, (653) 这支军队的数量不容易避过敌人的视线,同时又不能有足够的力量强行突破敌人的截击。但是即使在这样一个危急时刻,瓦伦斯都不惜干出许多丑声四溢的勾当:他仍然不放过罪恶的享乐,他用淫乱放纵的行径玷污了款待他的那些人的家庭。 (654) 他有权力、金钱,即使在他注定垮台之际,他仍不放过最后一刻的纵欲机会。当步兵和骑兵最后到达的时候,他的计划之荒谬就变得十分明显了,因为他不能利用这样一支小部队————不管这支部队对他何等忠诚————冲过敌人的防线,而且实际上这些军队的忠诚也不是丝毫无可置疑的。然而羞耻之心和对于他们的统帅的畏惧使他们未敢轻举妄动;但是这些情况并没有很大的力量来约束那些既害怕危险却又不怕丢脸的人。因此他就惊惶地把步兵中队派到阿里米努姆 (655) 去,并命令那个骑兵中队保卫他的后方。他本人则偕同少数在他遭受厄运时依然对他忠诚的伙伴转道到翁布里亚去,从翁布里亚又进入了埃特路里亚。他在埃特路里亚那里听到了克雷莫纳战争的结果之后,就拟订了这样的一个计划;这并不是一个怯懦的计划,而且如果这个计划真的得以实现,它本来应当说是很具有威胁力的。原来他打算俘获一些船只,在纳尔波行省沿岸的一个地方登陆,然后把高卢诸行省以及日耳曼的军队和部族发动起来,而这实际上就等于是挑起一场新战争了。

    (42)瓦伦斯一走,阿里米努姆的军队就变得惊恐不安和胆怯了。科尔涅里乌斯·富斯库斯 (656) 带来了他的陆军并且使他的轻型舰船沿着附近的海岸停泊下来,这样就从陆上和海上把卫戍部队包围了。佛拉维乌斯派现在正在掌握着翁布里亚的平原和皮凯努姆 (657) 面临亚得里亚海的那一部分。实际上,整个意大利已经以亚平宁山为界在维斯帕西亚努斯和维提里乌斯之间平分了。法比乌斯·瓦伦斯乘船从比萨的港口出发,但是由于无风或是由于逆风而不得不进入赫尔克里士·摩诺伊库斯港 (658) 。沿海阿尔卑斯山的代理官马利乌斯·玛图路斯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尽管他周边的全部地区对他都是敌视的,但是他仍旧忠于维提里乌斯,不曾背叛他对皇帝维提里乌斯的效忠誓言。他亲切地接待了瓦伦斯,并且劝瓦伦斯不要冒险进入纳尔波高卢。但在这同时,其他的人们却由于心里害怕而动摇了自己的忠诚。

    (43)他们的动摇是有道理的,因为皇帝的代理官 (659) 瓦列里乌斯·保里努斯————一个精力充沛的军人,甚至在维斯帕西亚努斯做皇帝之前就是他的朋友————已经通过对维斯帕西亚努斯的效忠宣誓把附近的各个城市团结起来了。保里努斯还把被维提里乌斯所遣散、现在却急于想重新拿起武器来的一切老兵召了来; (660) 他还在控制着这一带海面的佛路姆·优里伊 (661) 配置了一支卫戍部队,而下述的事实又足以提高他个人的威信:佛路姆·优里伊是他的故乡,而他还受到近卫军士兵的尊重,因为他曾是近卫军的将领。此外当地的人民由于热心赞助自己的同乡并且希望他在将来取得权力,因此也尽力帮助他的一派。当这些有效的而且又为谣传所夸大的准备工作一再地传到这时已经在动摇犹豫的维提里乌斯派那里去的时候,法比乌斯·瓦伦斯就偕同四名亲卫队士兵、三个朋友和三个百人团长回到了他的船上去;玛图路斯和其余的人愿意留下,并且向维斯帕西亚努斯宣誓效忠。在瓦伦斯看来,虽然海洋比海岸地带或城市要安全些,但他对于未来仍然感到危惧不安,这时他更清楚地看到的是他应当回避什么,而不是信任什么了。一次海上的暴风把他吹到属于玛西里亚人的司托伊卡达伊群岛 (662) 去,他就在那里被保里努斯派出来搜索他的一些轻型舰船逮捕了。

    (44)瓦伦斯既被俘虏,一切事情就都对胜利者有利了。西班牙方面的活动是由阿德优特里克斯第一军团带头开始的,这个军团依然怀念奥托,因而是十分敌视维提里乌斯的。跟在第一军团后面的是第十和第六军团。高卢诸行省也毫不犹豫地学了他们的样子。在不列颠方面,人们对维斯帕西亚努斯也有好感,因为克劳狄乌斯曾任命他统率过那里的第二军团,而且他本人也在那里建立过不小的战功。这种情况使得不列颠站到维斯帕西亚努斯这一面来,其他军团在开头时对这事曾进行了某种抵抗,因为在这些军团里,有许多百人团长和士兵是由于维提里乌斯的关系才得到升迁的,因此他们在叛离同他们已经有过一些关系的皇帝时就显得不是那样果断了。

    (45)不列颠人看到罗马军队之间发生的这种争端,同时又听到了传到他们这里来的许多关于内战的谣言之后,他们在维努提乌斯的领导之下鼓起了自己的勇气。维努提乌斯不仅生性勇敢好战,并憎恨罗马的名字,他本人还十分憎恨王后卡尔提曼杜娅,而渴望对她进行报复。因出身高贵而享有威信的卡尔提曼杜娅是不列刚提斯人 (663) 的领袖,后来她的实力又加强了,因为她曾通过叛变的手段俘虏了国王卡拉塔库斯,从而给克劳狄乌斯·凯撒的凯旋式添加了光彩。 (664) 这种做法使她取得了财富,使她沉缅在随着成功而来的放荡生活里。她渐渐瞧不起她的丈夫维努提乌斯,而把他的侍从维洛卡图斯召来和自己同居,并且允许维洛卡图斯和她分享统治大权。但是这一丑行立刻动摇了她的家庭。所有公民都同情她的丈夫。只有女王对维洛卡图斯的爱情和她那残暴的性格才是这个奸夫的依靠。因此从外面取得了援助同时又得到了不列刚提斯人本身的叛乱的帮助的维努提乌斯,就使卡尔提曼杜娅处于极其危险的地位。于是她要求罗马人的保护,而实际上我们的一些步兵和骑兵的队伍,在多次的战斗中取得了各种各样的胜利之后,终于得以拯救女王,使她摆脱了危险。维努提乌斯取得了他的王国,但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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