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特战争史第二卷

    （战争史第六卷）

    一

    （1）在这之后罗马人便不再敢出动全军冒险作战了；但是他们还进行骑兵战斗，和先前一样地进行出其不意的袭击，并且对蛮族一般总是取胜的。（2）双方也都有步兵出来作战，但都是伴随着骑兵出来，而不是列成方阵。（3）有一次贝撒斯带着他的长枪在第一次突击中便冲入敌人当中，杀死了他们最出色的三名骑兵并把其余的人们都赶跑了。（4）还有一次，当康士坦丁在接近傍晚率领匈人进入尼禄原野的时候，看到敌人的人数超过了自己一方，于是他便采取了如下的措施。（5）自古以来那里便有一座巨大的比赛场 〔1〕 ，而先前城里的角斗士经常在那里进行比试，古时人们还在比赛场周边修建了其他许多建筑物；因此，人们很容易设想，这里到处都是狭窄的道路。（6）而就是我提到的这一次，由于康士坦丁既不能打败大群的哥特人，又不能在不冒巨大危险的情况下逃走，于是他便要所有的匈人下马，他徒步和他们一道在那里的一条狭窄的路上设置自己的阵地。（7）然后从那个安全的阵地向对方射击，他们便用这个办法杀死了大量的敌人。而对于这种射击，哥特人坚持了一个时候。（8）他们指望的是，一旦匈人箭筒里的箭用光了，他们便可以把对方毫不费力地包围起来并把他们作为俘虏带回自己的营地。（9）由于玛撒该塔伊人不仅仅是出色的射手，而且有密集的人群作他们的靶子，实际上他们每一箭都射中一个敌人，哥特人看到自己方面阵亡的在一半以上，再加上太阳眼看即将下山，他们不知所措，便匆匆地逃跑了。（10）确实他们又死了不少人；因为玛撒该塔伊人在后面追击他们，并且由于他们甚至在跑得飞快的时候也懂得如何最准确地射箭，因此他们和先前一样地射向敌人的后背，发挥同样的射杀威力。这样，康士坦丁和他麾下的匈人在夜里才返回罗马。

    （11）不多天之后，当佩腊尼乌斯率领一些罗马人出撒拉里亚门向敌人发动进攻时，哥特人确实就拼命地逃跑了，但是在日落的时分，他们突然间进行了一次反击，惊慌失措的一个罗马步兵掉到一个深坑里，原来古人在这一带挖了许多这样的坑，我想是为了储存粮食之用的。（12）他不敢喊叫，因为他估计附近有敌人的营地，但他无论用什么办法也不能从坑里出来，因为那里没有可以帮助爬出来的任何手段；因此他不得不在里面过夜。（13）第二天，当蛮族士兵再度被打跑时，有一个哥特人也掉到这同一个坑里。（14）而在这里，两个人相互向对方表示友好与善意而取得了和解，他们实际上是迫不得已才走到一处的，并且他们相互发出郑重的誓言，每一个人都要真诚地设法挽救另一个人。于是他们两个人都开始拼命地高声呼叫起来。（15）哥特人于是寻声到来，站在坑边向里面看，并且打听是谁在呼叫。（16）对此，罗马人按照两个人约定的办法默不作声，而那个哥特人则用他本族的语言说，他是在不久前逃跑时刚刚掉到坑里来的，并且要他们放一根绳子下来以便使他上来。（17）于是他们尽快地把绳头抛下来，他们以为拉上来的是哥特人，但是抓住绳子被拉上来的却是罗马人，他只是说，如果他先上来，哥特人绝不会放开自己的同伴不管，但是如果他们得知那里面只是一个敌人，他们就会不管他了。（18）这样说着，他就上来了。而当哥特人看到他时，他们觉得奇怪并且感到十分困惑不解，但是听他叙述了全部经过之后，随后又把他的同伴拉了上来，并且此人于是把他们二人的协议和保证告诉了他们。（19）于是哥特人便和他的同伴离开了，而罗马人也未加伤害地被释放，并被允许回到城里去。（20）在这之后，人数不多的骑兵又多次出来进行战斗，但战斗最后又总是变成一对一的战斗，而且所有的战斗中罗马人都是胜利者。这些事件的经过就是这样了。

    （21）稍后在尼禄平原上又发生了一场战斗。战斗中不同的小股骑兵向着不同的方向追击他们的敌人。在一股骑兵里有一个叫科尔撒曼提斯的人，他是一个玛撒该塔伊人，在贝利撒里乌斯的卫士当中是一位知名人物。他和其他一些人正在追击七十个敌人。（22）当他在平原上走了相当长一段路之后，其他罗马人便策马返回，但科尔撒曼提斯一个人却继续进行追击。（23）哥特人一看到这种情况，他们便掉转马头向他冲来。（24）但他却冲到他们中间去，用长枪杀死其中最出色的一人，然后又去追其他人，可是他们又掉头逃跑了。（25）但是，在营地同伴们的面前他们感到羞耻，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些同伴是否可能会看到他们，所以想再次对他发动攻击。不过他们的遭遇完全和先前一样，并且失去了他们的一位最杰出的人，所以不顾羞耻还是逃跑了，而科尔撒曼提斯把他们一直追到他们用栅栏围起的营地才一个人返回。（26）稍后，在另一次战斗中，这个人的左胫骨受了伤，而他自己认为，武器只是擦伤了骨头。（27）但是由于这次负伤，在一些日子里他被搞得无法作战了，并且由于他是一个蛮族，他不曾耐心地忍受这一情况，而是威胁说，由于他腿上所负的这伤，他很快便会向哥特人进行报复的。（28）因此没有过多久当他已经康复并且像通常那样在吃饭时喝得醉醺醺的时候，他就打算单独去攻击敌人，报复因腿伤而受的侮辱。而当他来到小城门平奇亚门的时候，他说他是贝利撒里乌斯派他去敌人的营地的。（29）对于贝利撒里乌斯最出色的卫士这个人的话，守门的士兵是不可能不相信的，于是便打开城门随他到哪里去。（30）而当敌人侦察到他的时候，起初他们以为是某个逃兵跑到他们这边来，但是当他走近并且把手搭在弓上的时候，有二十个人出来迎战，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他会是什么人。（31）他很容易地把这些人赶跑，然后开始策马慢步向回走，并且当更多的哥特人前来同他作战时他也并不逃跑。（32）可是当一大群人集合在他周边而他仍然坚持同他们战斗时，从塔楼上看到这一景象的罗马人就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疯了，但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个人正是科尔撒曼提斯。（33）在表现了巨大的和杰出的功勋之后，他终于发现自己已被敌人的军队包围并且为了他这种没有道理的蛮勇而遭到了惩罚。（34）当贝利撒里乌斯和罗马军队得知这一消息时他们深感悲痛，他们伤心的是，人们对此人所寄予的希望已化为乌有了。

    二

    （1）话说在春分前后，一个名叫埃乌撒利乌斯的人带着皇帝应付给士兵们的钱从拜占庭来到塔腊奇那。（2）他担心路上会受到敌人的袭击，劫走他的钱并把他杀害，于是写信给贝利撒里乌斯，要求贝利撒里乌斯保证他去罗马路程的安全。（3）于是贝利撒里乌斯从他自己的贴身卫士当中选拔出一百名有名的人物来和两名长枪手一道，要他们去塔腊奇那帮助他把钱带来。（4）与此同时他还一直在设法使蛮族相信，他将要率全军进行战斗，而目的则在于不使任何敌人离开那附近地区以便运进粮食或去做任何其他事情。（5）但是当他得知埃乌撒利乌斯和他的士兵第二天要到达的时候，他便使他的军队列队以便准备战斗，而蛮族方面也做了准备。（6）而在整个上午他只是要他的士兵驻守在城门附近，因为他知道，埃乌撒利乌斯和伴随他的那些人在夜里才到达。（7）继而到正午他又下令军队吃饭，于是哥特人那边也做同样的事，以为他把战斗推迟到第二天了。（8）但是稍后贝利撒里乌斯却要玛尔提努斯和瓦列里安率领着队伍来到尼禄平原，命令他们给敌人的营地造成尽可能巨大的混乱。（9）而从小小的平奇亚门他派出六百名骑兵去攻打蛮族的营地。（10）率领这支队伍的他安排了他自己的三名长枪兵：波斯人阿尔塔西列斯、玛撒该塔伊人波卡斯和色雷斯人库提拉斯。许多敌人出来迎击他们。（11）但是在一个长时期里，战斗没有达到白刃战的地步，而是每一方在另一方迫近时便向后退，而在追击时他们又迅速向回转，这使得人们认为他们在这一天其余的时光就想干这样的把戏了。（12）但当他们这样干下去时，双方终于开始相互发起火来。战斗于是变成激烈的搏斗，结果双方都有许多杰出的战士倒下去，从城里以及从营地，两军都有人前来支援。（13）当这些新来的人和原来的战士混到一起的时候，搏斗便更加激烈了。回荡在整个城市和营地的呼号声使作战的士兵们战栗了。（14）但最后还是罗马人因其英勇而打退了敌人，使他们败走。

    （15）在这次战斗中库提拉斯被一支投枪正好刺在头部正中，而他就带着刺入头部的这支投枪继续追击敌人。在敌人败走之后，约当日落时刻，他和其他生还者一道骑马返回城市，这时投枪还在头上颤动，形成一种极不寻常的奇观。（16）就在同一次战斗期间，贝利撒里乌斯的一名卫士阿尔吉斯被哥特的弓手射中右眼和鼻子当中的地方。（17）这支箭的箭头一直射到后面的脖子里去，只是没有刺穿而已，箭的其余部分则突出在脸上，而人在驰骋时便摇动起来。（18）当罗马人看到他和库提拉斯时，他们大为吃惊的是，两个人继续在马上驰骋，对负伤之事毫不介意，这一地区的战斗情况便是如此。

    （19）但是在尼禄平原上蛮族却占了上风。在瓦列里安和玛尔提努斯麾下同大群敌人作战的罗马士兵虽然肯定是在顽强抵抗，但是伤亡惨重，处境极其危险。（20）于是贝利撒里乌斯便命令波卡斯带领他那从战斗返回但仍非疲惫之师的人员和马匹去尼禄平原。（21）这时天色已经是傍晚了。当波卡斯麾下的士兵前来帮助罗马人时，突然间蛮族逃跑了，猛烈追击了很长一段路的波卡斯被十二名手持长枪的敌人所包围。（22）于是他们立刻都用长枪向他刺去。但是他的铠甲经受住了其他打击因而没有给他造成很大的伤害；但是有一个哥特人却得以从背后刺中了他那没有为铠甲所覆盖的右腋窝上面、十分接近肩头的地方，他并没有给青年人以致命的一击，甚至这一击没有使他陷入死亡的危险。（23）但另一个哥特人从前面刺他，刺穿了他左边的大腿，切断了这里的肌腱。但这并不是直着，而只是斜着刺下来的。（24）但是瓦列里安和玛尔提努斯看到正在发生的一切，便尽快地前来支援，他们赶跑了敌人，两个人拉着波卡斯的乘骑的缰绳回到了城里。这时已经是夜里了，埃乌撒利乌斯带着钱来到了罗马城。

    （25）而当所有的人都回到城里时，他们便给伤员疗伤。而在阿尔吉斯的情况下，虽然医生想把武器从他的脸上拔下来，但是一时间他们又不想这样做，这倒不是为了他的眼睛，因为他们估计眼睛已无法保全了，而是担心如果割掉这一部分为数很多的薄膜和组织，这会给贝利撒里乌斯家中最杰出人物之一的他这个人造成致命的后果。（26）但是后来一位名叫提奥克提斯图斯的医生按他的脖子的后部并且问他是不是感到很痛。（27）而当这个人说他确实感到痛的时候，于是医生说：“那么不但你本人将会得救，你的视力也不会被伤害的。”（28）他所以作出这样的论断，是因为他认为箭头的钩刺进入皮肤并不深。因此他把箭露在外面的部分切下、抛掉，把头后面这人感到最痛的部分的皮肤割开，向着自己的方向容易地把钩刺————它后面这时有突出的三个尖头————拔了出来，而箭的其余部分也就随之出来了。（29）这样阿尔吉斯就完全免于受重伤，而且脸上甚至连一点伤痕也没有留下。（30）至于库提拉斯，则当投枪被十分用力地（因为它刺得很深）从头上拔下来的时候，他就晕倒了。（31）并且由于伤口附近的膜开始发炎，他得了脑炎 〔2〕 ，不久之后就死了。（32）但是波卡斯立刻在大腿的地方严重出血，看来马上就要送命。而按照医生们的说法，出血的原因是肌肉被切断，但不是直接从正面，而是斜着切过来的。总之三天之后他就死了。（33）由于发生了这些事情，所以那整整一夜罗马人是在深深的悲痛中度过的。但另一方面，从哥特人的营地那里也听到许多哭泣声和高声的悲叹。（34）对此罗马人确实感到奇怪，因为他们觉得在前一天敌人并没有遭受任何重大的灾难，除了在遭遇战中他们的确有不少人阵亡。（35）但是这种事情过去在他们身上也同样程度地发生过，也许甚至比这还要严重，但是这不曾使他们感到巨大的悲痛，因为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36）可是到第二天人们才得知，哥特人在尼禄平原上的营地里哭的是他们最出名的那些人，那些人是波卡斯在他第一次进攻时杀死的。

    （37）还发生了并非十分重要的若干次战斗，我看就不必在这里记述了。但是，我要说的是，除了下面我要记述的最后两次的战斗之外，在这次围攻期间发生了一共六十七次战斗。这时冬天已经结束，这样普洛科皮乌斯记述的这场战争的历史的第二年 〔3〕 也就结束了。

    三

    （1）但是在春分开始的时候，城里的居民遇到了饥馑和瘟疫。士兵确实还有点粮食，不过没有任何其他种类的食物，但是对其余罗马人的粮食供应已经没有了，而现实的饥馑和瘟疫正在折磨着他们。（2）而看到了这种情况的哥特人不再想冒同敌人决战的危险，而是注意到在今后不许有任何东西带到罗马人那里去。（3）原来在拉丁大道和阿皮亚大道之间有两条水道，水道极高，它们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是修建在一连串的拱门之上。（4）这两条水道在离罗马有五十斯塔迪昂的地方会合 〔4〕 ，这样在一个短距离内，它们掉换了它们的相应位置。（5）先前在右边的水道从这里起在左边继续下去。（6）并且在再次会合之后，它们才回到原来的位置，此后就各自分开了。结果给水道围起来的空间实际上便形成了一个要塞。（7）蛮族把这里水道下层的拱门用石头和泥砌成墙，这样便使它看来像是一座要塞，并且把不少于七千人安排驻在这里，以监视今后不许敌人把任何食物运到城里去。

    （8）确实罗马人这时不敢指望事情有任何转机，他们遇到的只有各式各样的灾难。但只要有成熟的粮食，胆子最大的士兵在取得金钱的欲望的驱使下就骑着马并拖着别的马在夜里到离罗马不远的粮食地去。（9）然后他们就把粮食作物的穗子割下来，放到他们带来的马上，背着敌人把它运进城里，再用高价卖给城里有钱的罗马人。（10）但是另一些罗马人则是以各种草本植物为生，这些植物不仅在郊外，就是在城内都大量存在。要知道罗马人的土地无论在冬天还是任何其他季节从不缺少草本植物，它们在任何时候都总是很繁盛和大量生长的。（11）因此被围攻的人也在这些地点牧放他们的马匹。有些人还用死在罗马的骡子做香肠秘密出售。（12）但是当粮食地里不再有粮食，而所有的罗马人都陷入极为悲惨的境地时，他们便把贝利撒里乌斯围起来，试图迫使他同敌人背水一战并保证所有的罗马人无一例外地参加战斗。而正当他在那种情况下不知如何才好并且感到十分苦恼的时候，罗马民众当中有一些人对他讲了这样的话：

    （13）“统帅啊，对于当前我们遭到的命运，我们是没有准备的；恰恰相反，已经发生的事情完全同我们的期待相反。（14）要知道，在我们得到了先前向往的东西之后，现在我们却陷入了当前的不幸，并且我们终于认识到，我们先前的看法，即我们渴望皇帝的关注是做对了的这样一种看法，只不过是一种愚蠢的行为，是最大灾难的开始。（15）确实，这种做法使我们陷入这样的困境，乃至现时我们已再次鼓起勇气使用武力并且把自己武装起来以对抗蛮族。（16）如果在贝利撒里乌斯面前讲话我们有点放肆的话，我们希望能得到谅解，因为挨饿的肚子是不知道什么羞耻的，我们的苦难必然对我们的唐突是一种辩解。（17）人们会立刻同意这样的看法：对人们来说，在不幸的命运中苟延残喘，这乃是最难忍受的苦难。（18）至于我们当前遭到的命运，你是不会看不到我们的痛苦的。这些土地以及整个农村地带都已陷入敌人之手；而这座城市已经不能运入任何有用的东西，这种情况我们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19）至于罗马人，有些已经死了，他们甚至还没有得到掩埋，而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如果把我们可怕的命运用一句话来表达的话，那就是我们只想和死者倒在一处。（20）在挨饿的人看来，同挨饿相比，一切其他灾难都是能以忍受的；并且挨饿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它都会使人忘掉所有其他的痛苦，挨饿使得所有其他的死亡方式，除了饿死这样一种方式之外，都是令人欣慰的。（21）因此，在我们还没有给灾难彻底搞垮之前，请允许我们代表自己出发去战斗吧，战斗将会决定是我们制服敌人，还是我们摆脱当前苦难。（22）要知道，如果拖延可以带给人们安全的希望，则他们过早地冒一次会使他们所有的人被卷入的危险，这会是很大的愚蠢行为，但是，如果耽搁会使斗争变得更加困难，则甚至短时间的推迟战斗较之立即火速行事也是更加应当受到责难的。”

    （23）以上便是罗马人的发言。贝利撒里乌斯对此作了如下的回答：“对我来说，关于你们的做法在每一方面我都早已有充分准备，并且所发生的一切无不在我的意料之中。（24）长时期以来我早已知道，民众是一种最不可理喻的事物，就他们的本质来说，他们既不能忍受当前的处境，又不能为未来做准备，而在每一种情况下只知道如何冒失地去干那不可能的事情并且不顾一切地把他们自己毁掉。（25）但是，至于我个人，我绝不想，至少不情愿，由于你们的冒失而使我断送你们自己，或使皇帝的事业也和你们一道归于毁灭。（26）要知道，战争通常之所以取得成功并不是由于盲动冒进，而是通过在决定性的时刻明智而又慎重地掌握有利的情况。（27）但是你们的做法就像是玩骰子一样，想玩孤注一掷的把戏；不采取对自己有利的做法而走便捷的道路，这并不是我惯常的做法。（28）再者，你们还保证说要帮助我们同敌人作战，但是什么时候你们受过军事训练呢？再说，那些学过如何使用武器的人们又有谁不知道战斗是不能进行实验的呢？而且敌人，从他们那方面来说，在战斗进行当中也不会给你机会拿他们做实验的。（29）这次，我确实十分赞许你们的热情，而且我要宽恕你们这次的激动；（30）并且我马上就会使你们看清楚：你们采取的行动是不合时宜的，而我们现在所执行的等待的策略才是明智的，皇帝已从世界各地为我们征集并派来一支人数极多的大军，而一支罗马人从来没有征集过的舰队现在正布满康帕尼亚的沿岸地带和伊奥尼亚湾的大部分。（31）用不了几天这些援军就要来到我们这里，他们带来的各种食物将结束我们的匮乏，他们将会用大量的箭埋葬蛮族的营地。（32）因此我的想法是：更好是把战斗推迟到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这样我们可以安全地在战争中取得胜利，而不是盲目地仓促地干这种冒失的事情并从而丧失了我们整个事业得救的机会。而我要关心的就是保证他们的马上到来并不使他们再耽搁下去。”

    四

    （1）贝利撒里乌斯的这番话使罗马民众感到鼓舞，随后他便把他们打发回去了。随后他立即派这部史书的作者普洛科皮乌斯去拿波利，因为到处都在传说，皇帝已经把一支大军派到那里去了。（2）并且他还委托普洛科皮乌斯把尽可能多的船装上粮食，把这时已经从拜占庭到来的或为了照管马匹或为了不管其他什么目的而留在拿波利附近的全体士兵————因为他已听说很多这样的士兵正在来到康帕尼亚各地————集合起来并且从那里的卫戍部队抽调一些士兵，然后同他们一道返回，把粮食运往奥斯提亚，因为那里有罗马人的一个港口。（3）于是普洛科皮乌斯在卫士蒙狄拉斯和一些骑士的陪伴下在夜间从带有使徒保罗的名字的城门 〔5〕 离开了罗马，悄悄地溜过了离阿皮亚大道很近，在那里对之进行监视的敌军营地。（4）而当蒙狄拉斯和他的士兵返回罗马，宣称普洛科皮乌斯已经到达康帕尼亚而且没有遇到任何蛮族————因为，他们说，敌人在夜里从来不离开他们的营地————的时候，每个人就都有了希望，并且壮起了胆子的贝利撒里乌斯想出了如下的计划。（5）他把他的许多骑兵派到附近的各个据点去 〔6〕 ，命令他们一旦看到任何敌人想办法把粮食运到他们的营地去，他们便应当不断地从他们的阵地出击敌人，他们应当在这一地区到处伏击敌人，从而使敌人运不成粮食；相反地，他们应当尽全力把敌人围起来，这样城市可以比先前较少受缺粮之苦，而且蛮族自己似乎受到了包围而不是他们自己包围罗马人。（6）于是他便命令玛尔提努斯和图拉真率领一千名士兵去塔腊奇那。他还要他的妻子安托尼娜和他们同行，并指示要一些人把她送到拿波利，在那里安全地等待罗马人会遭到的命运。（7）他还派遣马格努斯和一名卫士辛图埃斯率领大约五百名士兵去提布尔要塞，这座要塞离罗马有一百四十斯塔迪昂。（8）实际上他已经把恭塔里斯和一些埃路利人派到离罗马同样远、位于阿皮亚大道上的一个城镇阿尔巴尼 〔7〕 去，但是不久之后哥特人便用武力把他们从那里赶走了。

    （9）话说有使徒保罗的一座教堂 〔8〕 位于离罗马的工事十四斯塔迪昂的地方，梯伯河便从它旁边流过。那里并没有设防，但是有一道柱廊从罗马城一直通到那里，那附近的其他许多建筑物使得人们不容易去那里。（10）但是哥特人对于这样的圣堂却表现某种程度的真实敬意。确实，在整个战争期间，他们对两位使徒 〔9〕 的任何一位的教堂都没有任何破坏，它们的全部礼拜仪式仍一如既往地由神父主持进行。（11）就在这一地点，贝利撒里乌斯要瓦列里安率领全部匈人在梯伯河的岸边设防，为的是他们可以比较安全地牧放马匹，而且还可以进一步牵制哥特人，使他们不敢随便远离自己的营地。（12）于是瓦列里安按照贝利撒里乌斯的指示办了。而在匈人在将领指定的地方设营之后，他便策马回城去了。

    （13）这样，贝利撒里乌斯在作了这样的安排之后，便静静地待着，不向敌人挑战，而是在积极认真地进行保卫城墙的工作，只要有什么人不怀好意地从外部向城墙这边来的话。（14）此外他还向某些罗马民众提供粮食。但是玛尔提努斯和图拉真却在夜间从敌人的营地之间穿过去，并且在到达塔腊奇那之后，便把安托尼娜连同少数人送到康帕尼亚去了。而他们本人则占领了那一地区的设防点并利用它们作为作战的据点，从那里进行突然的进攻，这样他们便遏制住了在那一地区活动的哥特人。（15）至于马格努斯和辛图埃斯，他们在短时期里便把要塞 〔10〕 的已经倾圮的部分重新修好，而一旦他们使自己得到安全，他们立刻开始给敌人造成更多的麻烦，因为敌人的工事就在不远的地方；制造麻烦的办法既是对他们屡屡发动攻击，还因其出其不意的活动而使护送运粮队的蛮族总是处于恐怖的状态之中；但到最后，辛图埃斯在一次战斗中被长枪伤了右手，并由于肌腱被割断，此后他就无法作战了。（16）同样地，如我前面所说，匈人在那附近的地方设了营之后，也给哥特人制造了不少的麻烦，这样哥特人和罗马人一样现在也感到了饥馑的压力，因为他们也不再像先前那样自由地把粮食运进营地了。（17）他们同样也遇到了瘟疫并为此而死了许多人，特别是在他们刚刚设在阿皮亚大道边上的那个营地里，这一点我前面已经说过了 〔11〕 。（18）营地里少数有幸保全了性命的便从那座营地撤到其他营地去了。受了同样之苦的匈人于是返回罗马去了。这里发生的事情情况便是这样了。（19）至于普洛科皮乌斯，则当他到达康帕尼亚之后，便在那里集合了不下五百名士兵，给许多船只装上了粮食待命。（20）此后不久他便同安托尼娜见了面，安托尼娜立刻帮助他对船队作了安排。

    （21）正是那个时候，人们听到了维苏威山里面的隆隆轰鸣的声音，不过它并没有喷发，而这种隆隆轰鸣的声音仍然使人们十分肯定地预料会有一次喷发。为此那里的居民感到十分惊恐。（22）这座山位于拿波利之北 〔12〕 ，离它有七十斯塔迪昂远。这座山十分陡峭，但它的山麓部分则向四面八方延伸，覆盖了很大一片地方，而它的上部是陡峭的，人们极难攀登上去。（23）但是在维苏威山的峰顶处并且在大约中心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很深的山口，看来似乎一直通向山底。（24）如果有人敢于站在山口的边上向里面窥视的话，他就可以看到里面的火，并且，虽然火焰照例只是在里面翻腾，却还不致给那一地区的居民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当山里发生像牛叫的轰鸣声时，一般地说它不久之后便会喷出大量的灰来。（25）而如果有谁在路上碰上喷出来的这可怕的灰，他可能就活不成，如果这灰压到房屋上，房屋也会由于承受不了大量火山灰的重量而倒蹋。（26）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一刮起强烈的风来，火山灰便就被高高地吹起，再也看不到了，火山灰于是随着风给带到什么地方，然后再在极远的地方落下来。（27）据说有一次火山灰落到拜占庭 〔13〕 ，把那里的居民吓坏了，乃至从那时开始直到今天，全城的人都认为每年都应当向上帝祈祷使他息怒。还有一次火山灰落到了利比亚的特里波利斯。（28）据说这种轰鸣声先前每隔一百年甚或更多年才有一次 〔14〕 ，但后来发生的次数却要多得多了。（29）但是他们还特别强调这样一点，即维苏威火山不管什么时候有这种火山灰喷出来，附近地区总是会生长出丰收的各类作物。（30）而且山上的空气非常轻，而就其性质而论是世界上最有益于健康的。那些得了痨病的人确实从古以来就被医生送到这里来。有关维苏威山的事情就谈这些了。

    五

    （1）这时从拜占庭经海路又来了一支军队，三千名伊扫里人在保路斯和科农的统率下到达拿波利港口，由先前的僭主维塔利安的侄子约翰统率的八百名色雷斯骑兵则是在德律欧斯 〔15〕 登陆的，而和他们同来的另有一千名正规的骑兵，由不同的指挥官率领着，其中就有亚历山大和玛尔肯提乌斯。（2）原来芝诺已经带领三百名骑兵通过撒姆尼乌姆和拉丁大道到达了罗马。而当约翰带领所有其他的人以及卡拉布里亚的居民所提供的许多车辆来到康帕尼亚的时候，他的军队又增加了五百人，而我先前已经指出，这些人就是在康帕尼亚征集的。（3）这些人带着车辆沿海岸的道路出发，他们设想，如果遇到敌人攻击他们，他们就把车辆围成一个圆圈像个据点的样子，就这样抗击敌人的进攻。他们命令保路斯和科农麾下的士兵尽快行进，并同他们在罗马的港口欧斯提亚会合 〔16〕 。他们把足够的粮食放在车辆上，而所有的船不仅装上粮食，而且还有葡萄酒和所有各式各样的食物。（4）并且他们确实指望在塔腊奇那附近能找到玛尔提努斯和图拉真的队伍，并且从塔拉奇那起与他们结伴而行，但是当他们临近塔拉奇那的时候，才得知那些队伍不久前奉召返回罗马去了。

    （5）但是贝利撒里乌斯得知约翰的军队正在到来，却担心敌人会以巨大的优势进攻他们并把他们消灭，于是便采取了如下的措施。（6）原来敌人的营地离佛拉米尼亚门也是很近的，所以贝利撒里乌斯在这次战争开始的时候便把这座门用一种石头结构给封堵起来，这一点我在前面已经指出了 〔17〕 。当然，他这样做的目的在于使敌人难以进入，或在于使敌人难以在这个地方对城市发动任何进攻。（7）因此在这个城门这里没有发生过任何战斗。蛮族方面也从不疑心从那里会向他们发动任何进攻。（8）但这时贝利撒里乌斯根本没有通知任何人便把封堵这座城门的石头工事拆除，并且把绝大部分的军队集结在这里待命。（9）天刚一破晓，他便派遣图拉真和狄奥根尼斯率领一千名骑兵出平奇亚门，并要他们向敌人的营地射箭，而一旦敌人出来接战，他们便应当逃跑，一点也不要考虑这样做是否丢人的问题，应当策马全速向城里奔驰。（10）在这个城门里他也安排了一些士兵。于是图拉真麾下的士兵便按照贝利撒里乌斯要他们如何做的指示开始骚扰蛮族，而从所有各处营地集合起来的哥特人开始进行自卫。（11）两支军队都开始尽可能快地向着城墙的工事方面移动，一方做出逃跑的样子，而另一方则认为自己是在追击敌人。

    （12）但是一旦贝利撒里乌斯看到敌人在进行追击，他便打开了佛拉米尼亚门并把他的军队放出去对付根本没有准备的敌人。（13）原来哥特人的一处营地便在这座门附近的路旁，并且在它前面有一条两边陡峭、极难接近的狭窄的通路。（14）一个身强力壮、身穿铠甲的蛮族，当他看到敌人朝他走过来时便当着敌人的面来到了这个地方站定，同时召唤自己的同伴，要他们前来帮助他守住这狭窄的通道。（15）但是在他能以有任何举动之前，蒙狄拉斯便杀死了他，并且在这之后他不允许任何蛮族进入这一通道。（16）罗马人因此在没有遇到任何反抗的情况下越过了这一通道，其中一些人来到了附近哥特人的营地，他们一时里想攻占这一营地，但是又做不到，因为据点是坚强的，尽管留在里面的蛮族并不多。（17）营地的沟挖得非常深并且由于沟里的土照例沿着它的内侧堆积起来，这就形成了一道墙 〔18〕 ，而且上面有许多木桩，木桩削得很尖而且是密集的，从而形成了一道栅栏。（18）这些防御措施壮了蛮族的胆子，乃至他们竟猛烈地对敌人进行了反击。但是贝利撒里乌斯的一个名叫阿奇利努斯的卫士、一个极为勇敢的人，却抓住马的缰绳一跃上马，随即从沟这里跳到营地中心，杀死了那里的一些敌人。（19）当他的敌人把他围起来，向他投出大量投枪的时候，他的坐骑负伤倒下了，但他本人却出人意料地从敌人当中逃了出来。（20）于是他便和他的同伴徒步去平奇亚门。并且在赶上仍在追击罗马骑兵 〔19〕 的蛮族时，便开始从背后向他们射箭并杀死他们的一些人。

    （21）而当图拉真和他的士兵看到这一情况时，由于这时他们已经得到了附近后备骑兵的支援，于是他们便全速地向追击的敌人冲去。（22）现在陷入圈套并且出其不意地被夹在敌人兵力中间的哥特人终于开始遭到不分青红皂白的屠戮。（23）他们有很多人被杀死，只有极少数逃回自己的营地，而且是好不容易才逃回了营地的；在这期间，另一部分人为他们的据点的安全担心，于是把自己关闭在营地里，以后也不再出来，因为他们认为罗马人会毫不耽搁地来攻打他们。（24）在这次战斗里，一个蛮族射中了图拉真的面部，就在右眼上部离鼻子不远的地方。（25）而整个铁箭头没入头部而完全看不到了，尽管那上面的倒刺不但大而且极长，但箭的其余部分却在没有任何人用力的情况下立刻掉在了地上，而照我看来，这是因为铁头和箭杆不曾接牢的缘故。（26）但是图拉真对此毫不介意，仍然继续消灭和追逐敌人。但是在这之后的第五年，那铁头的尖端却开始自动地在脸上显露出来。而自从它慢慢地但是逐步地露出以来，现在是第三个年头了，因此人们估计整个倒刺不要很久最后是会出来的。而且无论从哪方面，它对本人也都不是一种妨碍。关于这些事情就说这些了。

    六

    （1）这时蛮族立刻开始对打赢这场战争不再抱希望并且考虑他们如何才可以撤出罗马的问题了，要知道，他们已受到瘟疫和敌人两方面的巨大折磨，而且现在他们数十万大军剩下的也没有多少人了；由于饥馑的缘故，他们受到了极大的痛苦，在名义上是他们进行围攻，而实际上他们却受到敌人的包围并且被切断了一切必需品的来源。（2）而当他们得知，从拜占庭经陆路和海路还有一支军队到他们的敌人这里来的时候————他们不知道这支军队实际上有多少人，但是认为他们必定是人数众多的，就像谣言所能任意夸大的那样————他们对面临的危险极为恐惧，便开始计划离开的问题了。（3）于是他们便派了三位使节到罗马去，其中的一位是在哥特人当中知名的罗马人，而他来到贝利撒里乌斯这里之后，便讲了这样的话：

    （4）“由于我们双方都在实际上吃了战争的苦头，所以战争结果表明对任何一方都没有好处，这是我们每一方都深为了解的。（5）两军之中有谁会否认任何人都清楚的事实呢。（6）我以为，没有人，至少是没有一个并没有丧失理智的人能否认，只有极为愚蠢的人才宁愿无限期地把痛苦忍受下去————而这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这时作为他们的动力的好胜心————并拒绝寻求一个解决办法来摆脱折磨他们的灾难。（7）并且每当这一情况出现时，双方的统帅都有义务不为他们自己的光荣而牺牲他们臣民的性命，而是应采取不仅对他们自己，而且对他们的敌人都是公正而又适当的办法，从而结束当前的苦难。（8）要知道，一个人的要求中的节制会提供摆脱一切困难的办法，但是争强好胜之心很自然地会使任何主要的目标都无法完成。（9）而我们，从我们这方面来说，已经就结束这场战争一事作了考虑，所以到你这里来提出对双方都有利的建议，而根据这些建议，我们甚至打算放弃我们的一部分权利。（10）并且注意到要你们在考虑问题时同样在对我们的态度上不要受制于一种争强好胜之心，从而毁了我们也毁了你们自己，而是毋宁采取将会对你们自己有利的一种办法。（11）适当的做法是：双方都把意见摆出来，但并不是只由一方继续说下去，而是在发现一方提出的意见里有不恰当的地方，另一方当场就可以把他的话打断。（12）因为用这种办法每一方都可以把他们想说的任何意见简明扼要地说出来，同时可以解决主要的问题。”（13）贝利撒里乌斯回答说：“按你们建议的办法去做，讨论将不会有任何障碍，只是希望你们说的是和平与公正的语言。”

    （14）于是哥特人的使节们又说：“罗马人啊，我们是你们的朋友和同盟者，你们无理地对我们使用武力，这对我们是一件不公正的行为。我们以为，我们要对你们说的话，对我们自己以及对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十分清楚的。（15）要知道，哥特人并不是用武力从罗马人手中夺得意大利的土地的，而是先前欧多亚克废掉了皇帝，把意大利的政体变成一种暴政并且占有了它 〔20〕 。（16）而当时在东方掌权的芝诺，虽然他想为共掌皇权的同伴复仇并把这片土地从篡权者手中解救出来，但是他并不能摧毁欧多亚克的政权。因此他便劝说正要围攻他本人和拜占庭的我们的领袖提奥德理克，要对方念及对方已经从他手中取得的荣誉————因为是他使提奥德里克成为罗马人的一位贵族和执政官 〔21〕 ————不要对他本人采取敌视的态度，而是由于欧多亚克对奥古斯图路斯的不公正行径对他加以惩处，并且在这之后，同哥特人一道以合法的和正当的统治者的身份来治理这片土地。（17）因此，我们是以这样的办法取得了对意大利的统治权的，并且我们和任何一位罗马皇帝一样严格地保存了法律和政体，并且绝对没有一条法律，无论是成文还是不成文法，是由提奥德里克以及他的任何一位哥特王位继承人发布的。（18）而且我们还如此细心谨慎地为罗马人保卫他们的有关上帝崇拜和对上帝的信仰的做法，乃至直到今天为止没有一个意大利人改变他的信仰，不管是自愿地还是非自愿地，并且当哥特人有谁改变了信仰的时候 〔22〕 ，我们对此也毫不介意。（19）罗马人的圣堂确实受到我们最高的尊重；到任何一座圣堂来避难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曾受过任何人的暴力对待；而且更有进者，罗马人自己继续担任一切国家职务，并且没有哪怕一个哥特人参与其中。（20）如果有人认为我们讲的话不是真的，他可以站出来反驳我们。而且人们还可以指出，哥特人还容许东方的皇帝每年把执政官的荣誉授予罗马人。（21）这便是我们遵循的方针；但是你们，从你们的方面来说，当意大利在蛮族和欧多亚克的手下受苦的时候，你们并没有把意大利那部分接管过来，欧多亚克在意大利不是一个短时期，而是十年之久在这片土地上肆虐。但是在我们以合法的手段得到了它的时候，现在你们却确实对我们使用暴力了，尽管这里同你们已没有任何关系。（22）因此，今后请务必离开不要管我们的事，并且把你们自己的东西和你们劫掠到的任何东西都带走吧。”

    贝利撒里乌斯则回答说：“虽然你们的保证使我们了解到，你们的意见是简短而又温和的，可是你们的发言不但冗长，而且你们提出的要求几乎是欺诈性的。（23）要知道提奥德里克是奉皇帝芝诺的派遣来同欧多亚克作战的，但并不是要他本人占有意大利的领土。皇帝为什么竟想用一个暴君去替换另一个暴君呢？（24）皇帝派他来是为了使意大利得到自由并且臣服于皇帝。虽然提奥德里克令人满意地废黜了暴君，但在所有其他方面，他却表现得极不得体；因为他根本不想把土地归还给它正当的主人。（25）但是从我这方面来说，我认为用暴力向另一个人打劫的人和不想自愿把自己邻人的财物归还的人是一回事。至于我，我是绝不会把皇帝的国土交给任何其他人的。（26）但是如果有你希望取得的任何事物以代替它，我允许你把它说出来。”

    （27）蛮族们说：“你们中间没有人不知道，我们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但是为了我们不会显得争强好胜，我们把面积如此大而又十分富有的西西里给你们，因为我们知道，如果没有西西里，你们便不能安全地保有利比亚。”

    （28）而贝利撒里乌斯回答说：“从我们方面说，我们允许哥特人保有比西西里要大得多的整个不列颠，它很早就是属于罗马人的。（29）要知道，对于首先做了一件好事或表示一种善意的那些人来说，只有给以同样的回报才是公平的。”

    （30）蛮族们 〔23〕 ：“那么，如果我们就康帕尼亚或关于拿波利本身也向你们提一项建议的话，你们愿意听听吗？”

    （31）贝利撒里乌斯：“不，因为我们并没有权力以一种不符合皇帝的意愿的方式来处理他的事务。”

    蛮族们：“那么，即使我们每年向皇帝缴纳一定数量的金钱也不行吗？”

    （32）贝利撒里乌斯：“真的，不行。要知道，除了为土地的主人保卫他的土地之外，我们没有权力干任何其他事情。”

    （33）蛮族们：“那么我们只好派使节到皇帝那里去，同他磋商有关这全部事情的条约了。因此还必须规定明确的一段时间，而在这期间两军必须遵守一项停战协定。”

    （34）贝利撒里乌斯：“很好，就这么办吧。在你们安排讲和的计划时，我是绝不会妨碍你们的。”

    （35）在讲了这些话之后，他们便各自离开了会场，哥特人的使节返回了他们自己的营地。在随后的日子里，他们进行了频繁的互访并且安排了停战事宜。他们还同意每一方都把自己一方的一些知名人士交给对方作为人质以保证停战的执行。

    七

    （1）当罗马这里正在进行这些谈判的时候，伊扫里人的舰队此时已经进入罗马人的港口 〔24〕 ，而约翰和他的士兵也来到了欧斯提亚，并且没有一个敌人妨碍他们的舰船靠岸或妨碍他们设营。（2）但是伊扫里人为了能以安全过夜而不致遭到敌人的突然袭击，他们在港口附近掘了一道深沟并一直在轮班进行守卫，而约翰的士兵则用他们的车辆在营地四周搭筑成一道工事，然后静静地待在里面。（3）当黑夜到来时，贝利撒里乌斯偕同一百名骑兵来到了欧斯提亚，他向他们谈到了过去的战斗情况以及罗马人和哥特人达成协议的事情，此外还对他们进行了鼓励，要他们带着他们运来的东西尽快前往罗马。他说：“要知道，我将设法保证你们路上不会遇到危险。”（4）因此他本人天刚破晓便骑马赶回城里去了，而安托尼娜以及指挥官们则天一亮便开始考虑运送货物的办法。（5）在他们看来，这一任务是艰巨的并且几乎是无法实现的。原来那些头牛再也支持不下去了，而是半死地倒在地上，此外，车辆走在十分狭窄的路上也是危险的，而且人们又不能像先前惯常所做的那样，用畜力拖河上的驳船。（6）原来河的左手 〔25〕 的道路是在敌人的手里，这一点我在前面已经说过了 〔26〕 ，所以当时罗马人不能使用这条道路，而河另一侧的道路则是完全荒废了的，至少是沿着河岸的那一部分。（7）因此他们把属于较大船只的那些小船挑选出来，在船四周立起高高的板墙，以防船上的士兵暴露在敌人的射程之内，而且还安排适当数量的弓手和水手在每只船上。（8）而在他们所能带的货物都装上了船之后，便启程沿着梯伯河向罗马进发，还有一部分军队沿着右岸随船行进，作为对他们的支援。（9）他们还留下很多伊扫里人保卫船只。在河道是直的地方，他们在行驶方面并没有任何困难，干脆把船帆张起来就行了；但是在河道弯曲并且是顶风的地方，风吹不起帆来，水手们只好摇桨使船只逆流而上，这是一项十分艰苦的工作。（10）至于蛮族方面，他们只是待在自己的营地里，根本不想给自己的敌人制造麻烦，这或者是因为他们害怕遇到危险，或者是因为他们认为罗马人用这种办法绝不可能成功地把任何食品运进去，而且他们还认为，如果为了纠缠于一件无关重要的事情而无法实现自己的希望，即贝利撒里乌斯已作出保证的停战，那对他们自己来说是不利的。（11）而且，驻守在波尔图斯的哥特人虽然他们能以看到他们的敌人的船只不断在他们可以摸得到的近处行驶，但是对敌人却没有任何举动，而是坐在那里对敌人设想的计划感到惊讶不解。（12）罗马人用同样的办法多次逆流上行，从而通行无阻地把货物运到城里去之后，水手们便上了船尽快地离开了，因为这时已经是冬至时分了；而其余的军队都开进了罗马，只有保路斯和一些伊扫里人还留在欧斯提亚。

    （13）在这之后，为了保证停战条约的执行，双方交换了人质 〔27〕 。罗马交出的是芝诺，哥特人交出的是乌利亚斯，这也是一位相当有地位的人，双方达成的谅解是，在三个月期间他们互不进攻，直到使节从拜占庭返回并且通报皇帝的意旨的时候。（14）而且即使某一方对自己的敌人有挑衅行为，使节仍然应当被送回本国方面来。（15）蛮族的使节于是在罗马人的护送下去了拜占庭；而安托尼娜的女婿伊尔狄盖尔则率领着相当数量的骑兵从利比亚来到了罗马。（16）而守卫波尔图斯的据点的哥特人则由于维提吉斯的命令撤离了这个地方，因为他们的粮食已经用光了，于是他们遵照维提吉斯的召唤返回了营地。接着保路斯便率领着他的伊扫里士兵从欧斯提亚出发来到这里并占有了这地方。（17）至于这些蛮族为什么没有粮食，其主要原因乃是罗马人控制了海洋，从而不允许任何必需的供应运到哥特人这里来。（18）也正是由于同样的理由，就是说，由于缺少粮食，他们在大约这同时，还放弃了一座十分重要的沿海城市肯图姆凯莱 〔28〕 。（19）这是一座人口众多的大城市，位于罗马以西的图斯卡尼地区，距离罗马二百八十斯塔迪昂。（20）罗马人在占领了这个地方之后，进一步扩大自己的权力，因为他们还占领了罗马以东阿尔巴尼这个小城市，当时敌人是由于同样的理由才撤离了那个城市的；罗马人已经从四面八方把蛮族包围起来，他们现在把蛮族夹到自己的军队之间了。（21）于是哥特人也想违反协定并给罗马人造成某种伤害。他们把使节派到贝利撒里乌斯那里去，断言他们在停战期间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22）原来当维提吉斯召唤驻在于波尔图斯的哥特士兵去执行他的某项任务时，保路斯和伊扫里人却在没有充分理由的情况下攻夺并占有了那里的工事。（23）关于阿尔巴尼和肯图姆凯莱他们也作了同样不实的指控，并且威胁说，除非他把这些地方归还给哥特人，否则他们是不会置之不理的。（24）但是贝利撒里乌斯笑着把他们打发回去，他说这个指控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没有人不知道为什么哥特人放弃了这些地方。（25）在这之后双方相互就有点怀疑起来了。

    但是后来当贝利撒里乌斯看到，罗马已经有大量士兵补充进来，于是便把许多骑兵派到远离罗马的若干地点去，并且命令维塔利安的侄子约翰和他统率的八百名骑兵去皮凯努姆的城市阿尔巴附近过冬；（26）奉派和他同去的还有瓦列里安的四百名士兵————由他的侄子达米亚努斯率领着————和他本人的特别能战斗的卫士八百名。（27）他安排两名长枪兵孙塔斯和阿狄吉斯领导这些士兵并且命令他们跟着约翰，而不管约翰去什么地方；他给予约翰的指示是：只要他看到敌人遵守他们之间缔结的协定，他就应当按兵不动；但是一旦他看敌人破坏协定，他就应当采取如下行动：（28）他要用他的全部兵力进行一次突然的出击，并且蹂躏皮凯努姆的土地，他要去这里的所有地区，要在每一个地区得到他到来的消息之前到达那里。（29）要知道，在这全部土地上实际上没有哪怕是一个男人留下来，因为看来所有的人都去攻打罗马了，但是到处都有敌人的妇女和儿童以及金钱。（30）因此他还得到指示，不管他遇到什么，他都要加以奴役或掠夺，但是要注意不要伤害住在那里的任何罗马人。（31）如果他碰上什么地方，那里有人设防加以保卫————他很有可能碰上这样的地方————他应当以他的全部兵力来进攻。（32）而如果他能把它攻占下来，他可以继续前进，但是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况，即他未能把对方的工事攻克，那他就应当返回或留在那里。（33）要知道，如果他继续前进而留下这样一座要塞在自己的后方，他将会遭到极大的危险，因为一旦他的士兵受到敌人的骚扰，他们绝不能容易地保卫自己。他还要把全部掳获品完整地保存下来，以便能够在军队中间公平合理地加以分配。（34）继而他又笑着说了这样的话：“一支军队费了很大力气把雄蜂消灭，而另一部分根本没有经受任何劳苦的人却享用蜂蜜，这是不公平的。”贝利撒里乌斯作了这样的指示之后，就要约翰和他的队伍出发了。

    （35）而大约就在这同时，米兰 〔29〕 的主教达提乌斯和公民中的一些知名人士来到罗马，请求贝利撒里乌斯把一些卫戍队伍派到他们那里去。（36）因为他们说，他们自身便可以毫不费力地不仅使米兰，而且使整个利古里亚摆脱哥特人并且为皇帝收复这些地方。（37）这座城市位于利古里亚，大约处于拉温那城和高卢边界处的阿尔卑斯山中间；（38）从这两地的任何一方去米兰，对于一个轻装的人来说，都是八天的路程；这座城市无论就大小、居民人数还是就总的繁荣程度而论，至少除罗马之外，在西方所有的城市当中要占首位。贝利撒里乌斯保证实现他们的请求，但是整个冬天都把他们留在那里。

    八

    （1）这些事件的经过就是这样了。但是命运女神看到罗马人的事业进行得如此顺利，对他们起了嫉妒之心，因而想给他们的好事加上些不愉快的东西。这样她便使贝利撒里乌斯和康士坦丁因一件微不足道的借口而争吵起来；事情怎么发生的，最后的结局如何，这就是下面我要说的。（2）原来有一个名叫普列西狄乌斯的，是一个住在拉温那的罗马人，并且此人是一个有相当地位的人。当维提吉斯正要进攻罗马的时候，这个普列西狄乌斯曾得罪过哥特人，因此他表面上以出去打猎为借口带着他的一些仆人离开家亡命外逃。他不曾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任何人，也没有携带他的任何财产，而实际上在他自己身边的只有两把匕首，只是匕首的鞘有许多黄金和宝石的装饰。而当他到达斯波利提昂 〔30〕 的时候，他便留住在工事外面的一座神殿里。（3）这时恰好还留在斯波利提昂的康士坦丁 〔31〕 听到这件事，便派他的一名卫士名叫玛克森提奥路斯的，在没有任何正当理由的情况下拿走了他的两把匕首。（4）此人因所发生的事件在感情上受到很大的伤害，于是尽快地去了罗马并去了贝利撒里乌斯那里，而不久之后康士坦丁也来到了罗马，因为这时已经有消息说哥特人的军队离罗马不远了。（5）然而当罗马人的事业处于危急和混乱状态的时候，普列西狄乌斯一直在保持沉默；但是当他看到罗马人正在占上风，并且正像我在前面所说的，哥特人的使节被派到皇帝那里去的时候，他便经常去贝利撒里乌斯那里向他报告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并且要求贝利撒里乌斯帮助他维护自己的权利。（6）为此贝利撒里乌斯亲自多次责备了康士坦丁，也通过其他人多次对他进行了谴责，要他洗刷自己干了不公正的事情的罪名，从而纠正有损他的声誉的舆论。（7）但是康士坦丁————看来他注定要遭到厄运————却总是轻蔑地逃避指责，而且还挖苦受害者。（8）但有一次普列西狄乌斯看到贝利撒里乌斯骑马经过广场，便过去拉住乘骑的缰绳，高声质问皇帝的法律是不是有这样一条，即对于从蛮族那边逃过来向他们求援的人，他们应当用武力夺去他手里的不管什么东西。（9）虽然许多人聚拢过来并且威胁地要他放开缰绳，但直到贝利撒里乌斯答应归还匕首时他才放手。（10）因此，第二天，贝利撒里乌斯把康士坦丁和许多指挥官召集到宫殿的一个房间里，把头一天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然后就要求康士坦丁归还匕首，尽管当时天色已经晚了。（11）可是康士坦丁拒不从命；他说他宁愿把匕首抛到梯伯河里去也不愿把它们还给普列西狄乌斯。（12）于是这时生了气的贝利撒里乌斯就问康士坦丁是否没有想到他应当听从贝利撒里乌斯的命令。康士坦丁同意在所有其他的事情上听从他的命令，因为这乃是皇帝的意旨；但是，当前他对他下的这道命令，他是绝不会服从的。（13）贝利撒里乌斯于是要他的卫士进来，这时康士坦丁说：“这显然是要他们杀死我。”贝利撒里乌斯说：“绝非如此，我只是要他们迫使先前用武力为你夺走了匕首的、你的卫士马克森提奥路斯把他从那个人手里强行夺来的东西还给那个人。”（14）但是康士坦丁却以为他当时立刻就要死了，想在他自己会吃到任何苦头之前索性蛮干一下。（15）于是他把他挂在胯旁的匕首抽了出来，突然刺向贝利撒里乌斯的腹部，贝利撒里乌斯惊慌地向后退，抱住了站在他近旁的贝撒斯，从而得以避开这一刺。（16）这时仍然怒气冲冲的康士坦丁继续对他追击；但是看到当时发生的一切的伊尔狄盖尔和瓦列里安分别抓住了他的双手，一右一左地把他拖向后面。（17）这时贝利撒里乌斯刚才召唤的卫士们进来了，他们用了很大的力量才把匕首从康士坦丁手中夺下来，并且在一片怒吼声中把他拿下了。当时他们对他并没有作出任何伤害，而我想，这是出于对在场的军官的尊重。他们只是遵照贝利撒里乌斯的命令把他带到另一个房间里去，并且在后来一个什么时候把他处死了。（18）这乃是贝利撒里乌斯做的仅有的一件亵渎神灵的事情；要知道，这件事同他的品格是完全不相称的；因为对待所有其他人他永远是极为温和的。但是，正像我在前面所说，康士坦丁注定要遭到厄运。

    九

    （1）这之后不久，哥特人想对罗马的工事施加打击。他们先是派一些人在夜里进入一条水道，也就是在这次战争开始时他们自己用来取水的那条水道 〔32〕 。（2）这些人带着灯和火把从这条水道探测进入罗马的入口。而就在离小小的平奇亚门不远的地方，这条水道 〔33〕 的一座拱门上面有一个裂缝，（3）一名哨兵通过这个裂缝看到了火光，便把这事告诉了自己的同伴。但是他们说他看到的是从他的岗位走过去的一只狼。（4）原来这里水道的建筑恰好离地面不高，他们认为哨兵是把狼的眼睛认成是火光了。（5）而探索水道的那些蛮族在到达城市中心时————那里在古时修了一条通向宫殿本身的上坡通道————遇到了一个土石结构，这个结构使他们既不能继续前进，又根本不能利用那个上坡路。（6）这个土石结构是贝利撒里乌斯在围攻开始时修筑在这里作为一种预防措施的，这一点我在前面已经谈过了 〔34〕 。（7）于是他们决定首先从墙上抽出一小块石头来，然后立刻返回，而当他们来到维提吉斯这里时，便把这块石头拿给他看并且报告了全部情况。（8）当维提吉斯在这里和哥特人的主要人物商讨他的计划时，守卫平奇亚门的罗马人第二天在他们中间回想起狼的事情时发生了怀疑。（9）但是当这件事传了开来并且为贝利撒里乌斯所知晓的时候，统帅并没有对这件事掉以轻心，而是立刻派遣军队中的一些知名人士偕同卫士狄奥根尼斯下到水道里去并且要他们尽快把一切调查清楚。（10）在整个水道里他们发现了敌人用的灯和他们的火炬掉下来的灰，并且在考察了被哥特人拿走一块石头的土石结构之后，他们便向贝利撒里乌斯作了报告。（11）为此贝利撒里乌斯亲自密切注视水道的保卫工作；哥特人看到这一点，便放弃了这一企图。

    （12）但是后来蛮族竟然计划对罗马工事进行一次公开的进攻了。因此他们就等待吃午饭的时候————敌人认为这时最少进攻的可能————把云梯和引火物带上来对小小的平奇亚门发动进攻，他们抱着这样一个巨大的希望，那就是通过一次突然的进攻把罗马城攻下来，因为留在这座城门的士兵人数不多。（13）但是当时守卫这里的恰好是伊尔狄盖尔和他的士兵；因为所有的人都要轮流在这里值勤。（14）因此当他看到敌人在混乱中向这边攻来的时候，不等到他们排列成战斗的队列，他便向他们出击，并且就在他们乱糟糟地攻过来的时候，不费什么气力便打散了迎面的敌人，这样许多敌人便被消灭了。（15）于是全城到处呼声震天，一片骚乱，这可是预料到的，罗马人于是尽快地集合起来，奔赴所有各处的工事；结果蛮族一无所获，很快地便沮丧地返回了自己的营地。

    （16）但是维提吉斯又想出了对付罗马城墙工事的一个计划。原来城墙有一部分是特别易于受到攻击的，这就是沿着梯伯河的那一部分，因为古时的罗马人认为这个地方有河流作为天然的屏障因而是安全的，所以城墙修筑得马虎，这部分城墙不但矮而且根本不设塔楼；因此维提吉斯希望能比较容易地从这一地区攻占罗马。要知道，实际的情况是，这里确实甚至没有任何像样子的卫戍队伍。（17）于是他便用金钱收买了住在使徒彼得教堂附近的两个罗马人，要他们大约在黄昏时分带着满满的一皮袋葡萄酒到哨兵那里去，通过表现友好以某种方式把酒送给他们，然后坐在那里和他们一道饮酒直到夜深。而且他们还要把维提吉斯给他们的催眠药放到每一哨兵的杯子里去。（18）此外他还偷偷地准备了一些小船，这些小船他都安排在梯伯河的对岸；一旦罗马的哨兵被催眠药搞得睡倒了，按照约定的信号行动的一些蛮族便要带着云梯用这些船渡过河去，向工事发起进攻。（19）而且他使全军都做好准备，打算以猛攻的方式占领整个罗马。（20）在作了所有这些安排之后，被维提吉斯收买干这件事的两个罗马人当中有一个（要知道罗马是不能被哥特人的这支军队占领的，这是天意）自动到贝利撒里乌斯那里去，把一切都揭发了，并且交代了另一个罗马人是谁。（21）于是这个人经过拷问便交代了他要干的事情并且交出了维提吉斯给他的催眠药。（22）于是贝利撒里乌斯先是割下他的鼻子和两个耳朵，然后要他骑着驴子去敌人的营地。（23）而当蛮族看到了他，他们便认识到上帝不容许他们实现自己的意图，因此他们永远也占领不了罗马。

    十

    （1）正当发生这些事件的时候，贝利撒里乌斯写信给约翰，命令他开始战斗行动。于是约翰和他的两千名骑兵开始攻打皮凯努姆的全部地区，于所到之处，掠夺一空，把敌人的妇女儿童变为奴隶。（2）而当维提吉斯的叔父乌利谢乌斯率领哥特人的一支军队同他对抗时，约翰不但在战斗中打败了他们，而且杀死了乌利谢乌斯本人，并消灭了敌人的几乎全部军队。（3）因此之故，没有人再敢于同他展开战斗。但是当他来到阿乌克西姆斯城 〔35〕 的时候，虽然他得知这里有哥特人的不大的一支卫戍部队，但是就其他方面而论，他说这个地方是坚固的，因而不可能加以攻占。（4）因此之故他便非常不愿意围攻这个地方，反而尽可能迅速地离开那里而继续前进。（5）而对于乌尔比努斯城 〔36〕 他也是同样的做法，但是在离拉温那有一天路程的阿里米努姆 〔37〕 ，他却因罗马人的约请而进了城。（6）原来守卫在那里的蛮族对罗马居民是不放心的，他们一旦得知这支军队正在逼近，便撤离了这座城市，一直跑到拉温那去。（7）这样约翰便占有了阿里米努姆；但是在这同时，他却把阿乌克西姆斯和乌尔比努斯两地敌人的卫戍部队留在了自己的后方，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忘记了贝利撒里乌斯的命令，也不是因为他胆子大得使自己昏了头————要知道，他这个人是既明智又果敢的————而是因为他的想法（从结果来看，他是想对了的）是，如果哥特人得知罗马军队已经逼近拉温那，他们由于担心这个地方的命运而是会立刻解除对罗马的包围的。（8）而事实上他的推论最后表明是正确的。因为维提吉斯和哥特人的军队一听到阿里米努姆已落入约翰之手，他们便立刻为了拉温那的命运而感到极为恐惧。于是他们便不再作其他考虑，立刻撤退了，这事下面我马上就要谈到。（9）虽然约翰甚至在先前便是有名的，但是这一事业却使他获得巨大的声名。（10）要知道他是一个极为果敢而又有本领的人，在危险面前他不会退缩，而在日常生活中他始终表现出一种严正的作风，表现出能以忍受艰难困苦的能力，而在这一点上任何蛮族或普通士兵都不能超过他。约翰便是这样一个人。（11）维提吉斯的妻子玛塔宗塔开头是在丈夫的威逼之下才同他结合的，因而对丈夫极为仇视 〔38〕 ，当她得知约翰已临近阿里米努姆时特别高兴，于是便派一名使节到他那里去，就结婚和使这个城市倒戈的问题同他进行秘密的磋商。

    （12）这样，这两个人便一直背着其余的人互派密使并安排了这些事情。但是当哥特人得知阿里米努姆发生的事情，并且在这同时，当他们的全部的食粮已耗尽而三个月的时间也已过去的时候，他们便开始撤退，尽管有关使节的事情他们还没有得到任何消息。（13）这时大约是春分，围攻已经用去了一年零九天，于是哥特人便烧掉自己的全部营地，天一破晓便启程了。（14）罗马人看到敌人逃掉，不知道怎样应付当前的这种局面。因为当时的情况是，大部分的骑兵都不在，而就像我在前面说的 〔39〕 ，他们已被派遣到各个不同的地方去，并且他们并不认为以他们自身的力量能以同这样大量的敌人相抗衡。但是贝利撒里乌斯却把所有的步兵和骑兵全都武装起来。（15）而当他看到一半以上的敌人已过了桥的时候，他便率领军队从平奇亚门这个小城门出击，而随即展开的这场白刃战表明绝不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逊色。（16）在开头的时候蛮族对敌人进行了猛烈的抵抗，因而在第一次的冲突中双方阵亡的人都不少。但是后来哥特人逃跑了，这就使他们自己遭到巨大的可怕的灾难。（17）原来每个人都想自己先从桥上跑过去。结果他们便在那里挤作一团并遭到极为惨痛的不幸，因为他们是在互相残杀又为敌人所杀害。（18）还有许多人从桥的两侧和他们的武器一道掉进梯伯河淹死了。最后，在以这种方式丧失了他们大部分士兵之后，其余的人才同先前已经过了桥的那些人会合到一起。（19）在这次战斗里，贝利撒里乌斯的卫士伊扫里人隆吉努斯和蒙狄拉斯表现得特别勇敢。（20）蒙狄拉斯曾依次同四个蛮族作战并把他们全部杀死，但在之后他自己却得救了，但隆吉努斯虽然表明自己在打败敌人这件事上立了头功，但是自己也英勇地阵亡了，罗马军队因为失去了他而深感悲痛。

    十一

    （1）维提吉斯和他其余的军队于是便向着拉温那行进了；他用很多卫戍士兵来加强设防的地点：他把一千名士兵留在图斯卡尼的城市克路西乌姆 〔40〕 ，而以吉比美尔为指挥官，又把同样数目的士兵留在乌尔维文图斯 〔41〕 ，而以一个哥特人阿尔比拉斯为指挥官。他把乌利吉撒路斯和四百名士兵留在了图德拉 〔42〕 。（2）在皮凯努姆地区，他把四百名士兵留在了佩特拉要塞，这些人都是先前在那里住过的，而在这一地区所有城市当中最大的阿乌克西姆斯，他安置了四千名哥特士兵，他们都是因其勇敢而被选拔出来的，指挥官则是一个名叫维桑都斯的非常果敢有为的人；而在乌尔比努斯城，他留下了由莫腊斯指挥的两千人。（3）另外还有两个设防据点凯吉纳和蒙特费列特拉 〔43〕 ，在每一个据点里他都安置了一支不少于五百人的卫戍部队。随后他本人便带领其余的军队直奔阿里米努姆，想包围这座城市。

    （4）但是贝利撒里乌斯这方面，他一经得知哥特人已撤退了包围罗马的军队，便派出了由伊尔狄盖尔和玛尔提努斯率领的一千名骑兵，要他们循另一条道以更快的速度先到达阿里米努姆并要他们迅速使约翰和所有他的士兵离开那里，而代替他们保卫城市的则有足够的另一批士兵，他们是从临伊奥尼亚湾一个名叫安孔的要塞那里调来的，安孔离阿里米努姆是两天的路程。（5）原来在不久之前他曾派科农率领伊扫里人和色雷斯人的一支有相当规模的队伍占领了这个地方。（6）他的希望是：如果得不到增援的步兵在不甚知名的指挥官的率领下守卫阿里米努姆，哥特的军队就绝不会围攻这个地方，因为他们瞧不起卫戍部队而不屑于围攻，因此会立刻去拉温那，而如果他们决定围攻阿里米努姆，那么那里的粮食也足够步兵维持较长的一个时期；（7）而且他还认为，两千名骑兵 〔44〕 和军队的其余部分从外部进攻，这很可能给敌人造成重大的伤害，从而能比较容易地驱使他们放弃对这座城市的包围。（8）正是出于这样的意图，贝利撒里乌斯才向玛尔提努斯和伊尔狄盖尔以及他们的军队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于是他们便沿着佛拉米尼亚大道在蛮族之前早得多的时候便到达了。（9）而由于哥特人是大群人进军的，所以他们推进得比较散漫，他们还不得不作某些大的迂回，这既是因为缺少粮食，又因为他们不愿意贴近佛拉米尼亚大道上的据点————纳尔尼亚、斯波利提昂和佩路吉亚————行进，因为这些据点都在敌人手里，这一点前面我已经说过了 〔45〕 。

    （10）当罗马军队到达佩特拉的时候，他们对那里的工事发动了一次进攻，而他们把这次进攻看成是这次行军附带执行的一件小事。原来这里的工事并不是人工设计的，而是由天然的地势形成的；那地方的路要穿过一处山势极为险峻的地区。（11）路的右手是一条河水向下倾泻的河流，这条河由于水流湍急而无人能渡，而在路的左手不远的地方则耸立着一块陡峭的岩石，岩石高耸入云，如果有人能登上它的峰顶，那么下面的人看上去，他们就像是最小的鸟。（12）在古代，这里没有任何前进的通路。因为岩石的尽头紧挨着河流，使行人没有地方可以穿过去。（13）所以古人便在这里打开一条隧道，为当地修造一个进到那里去的门 〔46〕 。（14）而且他们又把另一个入口 〔47〕 的绝大部分封闭起来，只在那里留下够安一个小门的空间，这样就使那里成为一座天然的要塞，并给它起了一个合适的名称佩特拉 〔48〕 。（15）因此玛尔提努斯和伊尔狄盖尔的士兵先是对两个门之中的一个 〔49〕 发动了进攻并且进行了大量的投射，但是他们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尽管那里的蛮族根本没有任何防御的行动；但是后来他们攀上了要塞后面的峭壁，从那里向哥特人的头上抛石块。（16）于是他们便乱作一团，赶忙逃回自己的家里，静静地待着。而罗马人由于不能用他们抛下的石块击中任何敌人，于是他们又想出了如下的办法。（17）他们从峭壁上凿下大块的石头，并把许多这样的石头一起对准下面的房屋推下去。（18）这些石头在下落时有的只是掠过建筑物，但是它们大大地震动了整个要塞并且使蛮族感到十分害怕。（19）结果哥特人便向仍然集合在门前的罗马士兵伸出手来，表示他们自己和要塞愿意投降，条件是他们虽是皇帝的奴隶并听从贝利撒里乌斯的命令，但他们自己不受任何伤害。（20）于是伊尔狄盖尔和玛尔提努斯便要他们大多数人离开那里，把他们带走，但是在和自己完全平等的基础上对待他们；不过他们也把少数人及其妻子儿女留在原地。此外他们还安排了一部分罗马人在那里，作卫戍之类的工作。（21）从这里他们又去安孔，带上那里的许多步兵，第三天他们到了阿里米努姆并传达了贝利撒里乌斯的意旨。（22）但是约翰不仅他本人不愿意跟他们离开，而且还建议把达米亚努斯和他的四百名士兵 〔50〕 留下。于是他们就把步兵留在那里，然后带领贝利撒里乌斯的长枪兵和卫士尽快从那里离开了。

    十二

    （1）但是不久之后维提吉斯和他的全部军队便来到了阿里米努姆，他们在这里设营并开始了围攻。并且他们立刻便修造了一座比这里的城圈还要高的一座木塔，木塔下面有四个轮子，而他们便把它拖到他们认为该城最容易受攻击的地方去。（2）但是在这里他们吸取了先前在罗马城下遭到失败的教训，他们并不用牛来拖木塔，而是由他们自己在木塔内部拖向前进。（3）在木塔里面有一个很宽的楼梯，许多蛮族都可以从这个楼梯容易地爬上去，因为他们的设想是，一旦这个木塔挨上城墙，他们便能以不费力地从那里登上城上的胸墙；因为他们正是为了这一目的才把木塔造得很高的。（4）因此当他们带着这一战争机械逼近城墙时，一时里他们停了下来，因为天已经晚了，于是在木塔四周布置了岗哨之后，便都去度夜了，他们认为他们是不会遇到任何阻碍的。（5）确实在他们的路上没有任何障碍，而除了极小的一条沟之外，在他们和城墙之间甚至连一道沟都没有。

    至于罗马人，他们是在巨大的恐惧中度过了这一夜的，因为他们认为第二天他们就会送命的。（6）但是约翰在危险面前既不陷入绝望，也没有给吓得手足无措，而是想出了这样的办法。他要其他人坚守自己的岗位，而他自己则带着持有鹤嘴锄和这一类的其他各种工具的伊扫里人出了工事。这时夜已深了，他事先没有向城里的任何人打招呼；在他们到了城外之后，他便下令他的士兵一声不响地把沟向深里挖。（7）士兵按他的命令做了，而他们在挖沟的时候，便不断地把沟里的土堆在沟接近城墙的一侧，这样便形成了他们的一道土方工事。（8）而由于在一个长时间里睡着的敌人没有注意到他们，很快地他们就把这道沟挖得既深又有足够的宽度，而这里正是城墙工事特别易于受到攻击的地方，所以蛮族就打算用他们的战争器械进攻这个地方。（9）但是到夜已很深的时候，敌人看到他们正在干什么，就急速地向挖沟的人们攻来，但约翰和伊扫里人却回到了城内，因为沟现在已经挖得极为理想了。

    （10）但是在天亮的时候维提吉斯看到了对方干的事情而对发生的事件极为恼火，便处死了一些哨兵。但是他却和先前一样地急于要使他的器械发挥威力，于是他下令哥特人尽快地把大量柴束投入沟中，然后把木塔拖过去使它定位。（11）他们按照维提吉斯的吩咐十分卖力地干了这件事，尽管他们的敌人一直极为猛烈地从城墙方面对他们进行反击。但是当木塔的重量压到柴束上去时，柴束自然便向下沉落。（12）为此蛮族完全无法把这一木塔继续推向前去，因为他们面前的地面变得更陡了，因为正如我在前面所说的，罗马人把沟里土都堆在这里。（13）他们担心到了黑夜敌人会从城里向外出击并放火烧这一木塔，因此他们又开始把它向回拖。（14）而这正是约翰全力急于加以阻止的，于是他便把他的士兵武装起来，召集他们到一处，对他们讲了如下的话：

    （15）“我的面临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危险的战士们，如果你们当中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活下去并且见到他留在家里的亲人的话，那他就应当认识到，他要达到这样的目的唯一希望只能是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16）你们知道，当贝利撒里乌斯在开头派我们出来时，想得到许多东西的希望和热情使我们非常愿意担起这一任务。（17）要知道，我们根本没有料到，在沿岸地区我们竟然会受到围攻，因为罗马人完全掌握了海上的统治权，此外我们也没有想到，皇帝的军队对我们忽视到如此程度。（18）除去这些考虑之外，当时我们所以立即勇敢地行动，是因为我们要利用这个机会表现我们对国家的忠诚，要当着众人的面取得作为我们的战斗的成果的光荣。（19）但是当前的情况却是：我们只能通过我们自己的勇气才能活下去，并且我们不得不冒这次危险并不是为了任何其他目的而只是为了救我们自己的性命。（20）因此，如果你们中间有谁或许愿意表现自己的勇敢，则所有这样的人都有机会证明自己是勇敢的人，如果确实这世界上有任何人因而必须使他们自己取得荣誉的话。（21）要知道，取得好名声的，并不是战胜比他们自己弱的那些人的人，而是虽然装备较差，但是仍然因其伟大的精神而得到胜利的人。（22）至于那些比一般人更加想活下去的人，特别勇敢对这些人来说将会是有利的，因为一般说来，确定对于所有的人都是这种情况，即当他们的命运像我们当前的情况这样处于危急的关头时，只有蔑视危险他们才能得救。”

    （23）说了这些话之后，约翰便率领着他的军队攻打敌人去了，只有少数人被留下保卫城垛。（24）但是敌人对他们进行了勇敢的抵抗，于是战斗变得特别激烈。蛮族经过巨大的困难并且在这一天很晚的时候才把木塔拖回自己的营地。（25）但是他们损失的战士太多了，因此他们决定从此不再向城墙发动进攻，他们不再指望用这种办法取得胜利，而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指望敌人会在饥馑的压力下屈服于他们。要知道他们所有的粮食都已耗尽了，因为他们找不到任何地方可以从那里得到足够的给养。

    （26）这里发生的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至于贝利撒里乌斯，则他把一千名伊扫里和色雷斯的士兵派到米兰的代表 〔51〕 那里去。（27）伊扫里人的指挥官是恩尼斯，色雷斯人的指挥官是保路斯，总领他们所有人的是蒙狄拉斯，他是亲自进行统率的，他的卫士乃是贝利撒里乌斯的一些卫士。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叫费戴利乌斯的人，他曾被任命为近卫军长官。（28）但是因为他是米兰人，所以他被认为是和这支军队同行的合适人选，因为实际上他在利古里亚是有点影响的。（29）于是他们便从罗马港口扬帆起程并停在了热那亚，这是图斯卡尼最后一个城市，对于想去高卢和西班牙的人们来说，这里是一个十分方便的中转港口。（30）他们把船留在那里，循陆路继续行进，而把船上的小划子带在车上，这是为了他们能不受阻碍地渡过波河。总之，他们正是用这个办法渡过了那条河的。（31）而当他们渡过波河之后来到提奇努姆 〔52〕 的时候，哥特人便出来进攻他们并且同他们展开了战斗。（32）并且他们不仅人数众多而且还是出色的战士，因为住在那一地区的全部蛮族把他们财产中最有价值的部分都存放在提奇努姆，这是一个有坚强工事的地方并且有一支人数众多的卫戍部队留在了那里。（33）于是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但是罗马人成了胜利者并且击溃了敌人，他们消灭了对方很多人，而在追击中几乎把那座城也攻占了。因为蛮族好不容易才做到把城门关起来，要知道，他们的敌人就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34）当罗马人离开时，费戴利乌斯便到一座神殿里去祈祷，他是最后离开的一个人。（35）但是他的马不慎摔倒而他也跌了下来。由于他跌下来的地方离工事很近，看见了他并出来的哥特人便在敌人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杀死了他。因此，当后来蒙狄拉斯和罗马人发现这事时，他们都深感悲痛。

    （36）继而他们便离开了提奇努姆来到了米兰城并且不经战斗就占领了这一城市以及利古里亚其余地方。（37）当维提吉斯得知这一情况时，他便立即派出了一支大军，而以他的侄子乌莱亚斯为指挥官。（38）并且法兰克人的领袖提乌迪贝尔特在他的请求下也把一万人派到他那里去，因为他们是同盟者，不过这一万人不是法兰克人自己，而是布艮第人，他这样做是为了表示他并没有破坏和皇帝之间的关系。（39）原来对外的说法是，布艮第人的这次出征是自愿的，是他们自己的意思，而不是听从提乌迪贝尔特的命令才这样做的。哥特人和布艮第人的这支军队联合起来之后便来到了米兰设营并展开了一次围攻，而这是罗马人根本不曾料到的。总之罗马人由于敌人的这一行动发现自己已无法把任何种类的食物运进来，这样由于缺乏必需品而立刻陷入痛苦之中。（40）确实，甚至连城墙的守卫也不是由正规的军队来执行的，因为情况是：蒙狄拉斯已占领了米兰附近所有带有工事的城市，即贝尔戈木姆 〔53〕 、科木姆 〔54〕 和诺瓦里亚 〔55〕 以及另外一些据点，并且他在每一个地方都安排了不小的一支卫戍部队，而他本人只和大约三百名士兵留在米兰，和他在一起的还有恩尼斯和保路斯。（41）城市的居民因此和必然要轮流担任正规的守卫任务。利古里亚的事件的经过就是这样了，冬天已经结束，普洛科皮乌斯撰写其历史的这一战争的第三个年头 〔56〕 也就结束了。

    十三

    （1）在大约夏至时分贝利撒里乌斯开始向维提吉斯和哥特人的军队发动了进攻，他只留下少数人在罗马担任守卫工作，而把所有其他人都带上跟他走了。（2）他把一些人派到图德拉和克路西乌姆去，命令他们在那里设置有工事的营地，他打算跟在他们后面，协助围攻这些地方的蛮族。（3）但是当蛮族得知军队正在逼近时，他们并不等在那里面对危险，而是把使节派到贝利撒里乌斯那里去，答应他们自己和两座城市都向对方投降，条件是他们不受伤害。而当他到达那里时，他们履行了自己的保证。（4）于是贝利撒里乌斯把所有的哥特人迁出这些城镇并把他们送往西西里和拿波利，并且把卫戍部队安排在克路西乌姆和图德拉之后，便率领着军队前进了。

    （5）但就在这时，维提吉斯却派出了由瓦奇姆斯率领的另一支军队去阿乌克西姆斯，命令这支军队和那里的哥特人联合起来，然后一道去攻打安孔的敌人并设法占领那座要塞。（6）原来这安孔是一种石头，并且确实由于这一情况它才有了自己的名字 〔57〕 ；因为它同“肘部”极为相像。（7）它离开阿乌克西姆斯城大约八十斯塔迪昂远 〔58〕 ，是阿乌克西姆斯的一个港口。位于尖石上的要塞工事是安全的，但是外面的建筑虽然为数众多但自古以来便没有城墙加以保卫。（8）而统率这里的卫戍部队的科农一旦得知瓦奇姆斯的军队正在向他攻来而且已经不远时，却做出了鲁莽愚蠢的事情。（9）原来对于保卫只是要塞和它里面的居民以及士兵使不受伤害这件事过于不放在眼里，而是不留一个士兵在工事内部，却带领他们所有的人到离开要塞大约五斯塔迪昂的地方，要他们在这里排成战斗的队列，却又根本不把他们组成一个深的方阵，但是薄薄的队列只够把整个山麓环绕起来，好像是要进行一场狩猎的样子。（10）但是当这些军队看到敌人的人数远远超过他们的时候，他们便转身立刻逃回工事里去了。（11）紧紧追在他们后面的蛮族当场便杀死了他们大部分人————就是那些未能及时逃到城圈里去的那些人————然后便把云梯搭在城墙上打算登上去。有些人还开始放火焚烧工事外面的房屋。（12）而通常住在要塞内部的罗马人看到正在发生的事情十分害怕，他们先是打开小门，接纳乱成一团地逃回来的士兵。（13）但是当他们看到蛮族已近在跟前并紧追在逃兵后面的时候，担心敌人会和逃兵一道进来，便尽快地把城门关上，而从城垛上把绳子放下来，这样便又把一些人救了上来，其中便有科农本人。（14）但是蛮族借助于云梯爬上了城墙，眼看就要用猛攻的办法占领要塞，并且，如果不是有两个人表现得特别勇敢，英勇地把那些已经爬到城上来的人给赶了下去，敌人也许会真地攻下要塞。这两个人当中，一个人是贝利撒里乌斯的贴身卫士，他是色雷斯人，名叫乌利木特；另一个人是瓦列里安的卫士，他是马撒该塔伊人，名叫古布尔古都。（15）这两个人都是在当时不久之前由于某种事务碰巧乘船来到安孔的，并且在这次战斗中，由于用刀打退了正在爬上城的敌人，结果出乎预料地挽救了要塞，但是他们本人被送下城墙时，已经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了。

    （16）那时贝利撒里乌斯得到消息说，纳尔吉斯已经率领着一支大军从拜占庭前来并且已经到达皮凯努姆。且说这个纳尔吉斯 〔59〕 是一名宦官，是管理皇帝财库的人，在这之外，他比起人们所想象的宦官来，却是精干和更为果敢有为的。（17）有五千名士兵跟随他，其中有几个队伍是由不同的人来指挥的，在这些人当中有一个优斯提努斯，此人乃是伊利里库姆的将领，还有另一位纳尔吉斯，先前他是从属于波斯人的阿尔明尼亚人那里逃到罗马人的土地上来的；与他同来的还有他的兄弟阿腊提乌斯 〔60〕 ，这个阿腊提乌斯实际上是在这之前不久率领着另一支军队同贝利撒里乌斯会合的。（18）随他来的还有两千名埃茹利人，指挥官是维桑都斯、阿路伊特和法尼提乌斯。

    十四

    （1）至于埃茹利人到底是什么人以及他们是如何同罗马人缔结了联盟的，这就是我立刻要加以说明的 〔61〕 。他们自古以来便一直住在伊斯特河 〔62〕 的对岸，他们崇拜的有一大批神灵，而按照他们的宗教，他们似乎甚至应当用人作牺牲来抚慰这些神灵。（2）他们所遵从的许多风俗习惯和其他人的风俗习惯不同。因为他们到年老时或他们在生病时，他们便不允许再活下去了，而是一旦其中的一个人老了或是生病了，他便必须请求他的亲属使他尽快地离开这个世界。（3）而这些亲属就要把一批木头堆得高高的，把这个人放在木堆上面，随后他们要派一个埃茹利人（但他并非此人的亲属）带着匕首到此人的身旁；（4）因为由一位亲属动手杀死他是不合法的。而当杀死他们的亲属的人回来时，他们立刻把这整堆木头从边上点着。（5）而在火熄灭之后，他们立刻把骨头收集起来埋到地里。（6）当埃茹利中间一个男人死去时，如果他的妻子要证明自己的品德无缺，要想在身后留下一个美名，那在丈夫死后不久她必须在他的坟墓旁用绳子把自己吊死。（7）如果她不这样做，结果就是她在今后要背着不好的名声，对丈夫的亲属也是一种侮辱。古时埃茹利人遵行的风俗习惯就是这样。

    （8）但是久而久之，他们的实力和人数全都超过了住在他们周边的所有的蛮族，因而很自然地他们对这些蛮族分别加以进攻和征服并且一直不断地在用武力掠夺他们的财物。（9）终于他们使信奉基督教的朗哥巴狄人 〔63〕 和其他一些民族臣服于他们并向他们纳贡，虽然那一地区的蛮族并不习惯于这种做法；但是埃茹利人出于贪财和没有法治精神而采取了这一方针。（10）但是当阿那斯塔西乌斯统治罗马帝国的时候 〔64〕 ，埃茹利人毕竟已不再有任何可以进攻的对象，于是便放下武器，安静下来了，他们就这样保持了三年的和平。（11）但是感到十分恼火的人民自身于是开始没有节制地咒骂他们的领导人罗多尔福斯，并经常到他那里去，骂他怯懦和女人气，还以一种极为蛮横的方式用另一些不好听的称呼嘲骂他。（12）对这种侮辱完全无法忍受的罗多尔福斯于是对没有做任何错事的朗哥巴狄人发动了战争，他举不出对方的任何罪名，也找不到破坏协定的任何借口，而硬是向他们发动了一场没有真实理由的战争。（13）而当朗哥巴狄人听到这事的传闻时，便把使节派到罗多尔福斯那里去了解情况，要求说明埃茹利人根据什么罪名要向他们发动武装进攻，因为按照约定，如果他们没有向埃茹利人纳贡，他们会立刻予以缴纳，还要加上大量的利息，如果他们只是对朗哥巴狄人的贡物不多而感到不满的话，那朗哥巴狄人是绝不会拒绝缴纳更多的贡物的。（14）这便是使节提出的建议，但是罗多尔福斯却以威胁的口气把他们打发回去并向前推进。于是朗哥巴狄人再次派另一些使节到他这里来执行同样的使命并且向他提出了许多恳求。（15）而当第二批使节遭到同样对待的时候，又有第三个使团到他那里去，要埃茹利人不可任意把一场无缘无故的战争强加到他们身上。（16）他们表示，如果埃茹利人怀着这样一种意图对他们作战的话，他们虽非本意但绝对是出于无奈也只好列阵反抗进攻他们的人，他们请求上帝为他们作证，因为上帝的厚爱的最轻微一口气也能改变战争的命运，它抵得过人类的全部力量；因此看来上帝很可能是以战争原因为依据来确定双方战斗应有的结局的。（17）使节讲了这番话，以为这样可以使进攻他们的人有所戒惧，但是埃茹利人在任何事物面前也不会畏缩，还是决定同朗哥巴狄人在战场上相见。（18）并且当两军相互逼近的时候，这时朗哥巴狄人头上的天空阴云密布，一片昏暗，但埃茹利人的头上却是绝对晴朗的天空。（19）而从这一点来判断，人们本来可以认识到，埃茹利人作战的兆头是十分不利的，因为对蛮族来说，在他们出发作战时不可能有比这更加不吉利的前兆了。（20）但是埃茹利人甚至对这一点也毫不理会而是绝对不把它当一回事，他们抱着极端蔑视对方的心态去进攻他们的敌人，单凭人数众多这一点来估计战斗的结局。（21）可是当战斗发展到贴身战的时候，许多埃茹利人倒下了，罗多尔福斯本人也阵亡了，其余的人则拼命逃走，把他的全部勇气都忘掉了。（22）而既然他们的敌人追了上来，结果他们大部分都死在战场上，而只有不多的人得以保全性命。

    （23）为此埃茹利人便不再能留在他们祖先的土地上，而是带着妻子儿女尽快地离开了那里，一直向前行进，穿越伊斯特河对岸的全部土地。（24）但是当他们到达自古以来若吉人居住的一处土地时，他们就在这里定居下来了。而若吉人这个民族则因已经参加哥特人的大军而去了意大利。（25）但由于他们苦于饥馑————因为他们是在一片荒瘠的土地上————不久之后便离开了这片土地，来到了接近盖帕伊狄人 〔65〕 地区的一个地方。（26）起初盖帕伊狄人允许他们住在那里作他们的邻居，因为埃茹利人是作为恳求者到他们这里来的。（27）但是后来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盖帕伊狄人对他们做出了邪恶的行动。原来他们奸污了埃茹利人的妇女，掠夺了他们的牲畜和其他财产，可说是无恶不作，最后竟对他们发动了不义的进攻。（28）而不再能忍受这一切的埃茹利人于是渡过伊斯特河并决定在那一地区成为罗马人的邻人。这是在皇帝阿那斯塔西乌斯当政时发生的事情；皇帝极其友好地接待了他们并且允许他们就地安顿下来。（29）但是不久之后这些蛮族由于对待那里的罗马人的不法行为而使他感到气愤，因此他便派了一支军队去对付他们。（30）罗马人在战斗中把他们打败之后又杀死了他们的大部分人，并且有充分的机会把他们全部消灭掉。（31）但是余下的埃茹利人却恳求将领们的怜悯，恳求他们保全他们的性命，在今后把他们看成是皇帝的同盟者和仆人。（32）当皇帝阿那斯塔西乌斯得知这一情况时感到高兴，因而便使一部分埃茹利人存活下来；不过这些人既没有成为罗马人的联盟者，对他们也没有做任何好事。

    （33）但是当优斯提尼安掌握帝国大权的时候 〔66〕 ，他把肥美的土地和其他财物赐给他们，从而完全做到了赢得他们的友谊并且说服他们所有的人接受了基督教。（34）结果他们便采取了一种比较有教养的生活方式，并且决定完全遵守基督教徒的法律，而为了履行他们的联盟条款，他们通常是和罗马人协同作战以反对敌人的。（35）但他们对罗马人仍然有不讲信义的表现，而由于他们禀性贪得无厌，所以他们总是极力想凌辱自己的邻人，对这样的行为却根本不觉得可耻。（36）而且他们还以不堪入目的方式进行性交，特别是男人和驴子性交。他们是人类当中最不成器的，完全是不可救药的恶棍。

    （37）后来虽然他们中间有少数人和罗马人和平相处————这一点下面我还要谈到 〔67〕 ————但所有其余的人由于下述的理由却叛离了罗马人。（38）原来埃茹利人对他们自己的“国王” 〔68〕 ，一个名叫欧库斯的人，表现了他们那种野兽般的、疯狂的品性，他们根本举不出任何站得住的理由便突然把此人杀掉，而对他的指责也只能说明他们今后不想再要一个国王。（39）而且甚至在这之前，就是当他们的国王确实有这个头衔时，他实际上对任何一个普通公民来说也不享有任何特权。（40）任何人都有权和他平起平坐，和他一道进食，任何人只要愿意，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凌辱他。（41）要知道世上没有任何人比埃茹利人更加不受传统道德的约束和更加善变的了。他们干了这件坏事之后，立刻后悔起来。（42）因为他们表示他们不能在没有一个领袖和一个统帅的情况下生活；因此在经过多次的考虑之后，他们认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最好的办法从图勒岛那里把他们的王族中的一个成员召来做国王。下面我就要解释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十五

    （1）当埃茹利人在前面提到的战斗中被朗哥巴狄人打败之后从他们的祖居之地迁移走的时候，其中一些人，正如我前面所说 〔69〕 ，在伊利里库姆的土地上定居下来，但是其余的人却不愿渡过伊斯特河，而是落户在当时世界最边远的地区。（2）总之这些人在具有王族血统的许多人的率领之下一个接着一个地穿行过了斯克拉文尼人 〔70〕 所有民族的地区，继而在穿过了一片荒瘠的土地之后他们来到了被称为瓦尔尼人 〔71〕 的民族的住区。（3）在这些人之后，他们又经过了丹尼人 〔72〕 各民族的地区，并且没有受到那里的蛮族的暴力侵犯。（4）从这里他们来到海洋，乘船入海，在图勒岛 〔73〕 靠岸，就留在这里了。

    原来图勒是极大的一个地方；要知道，它比不列颠要大十倍以上。（5）它远在不列颠以北。这个岛上的土地大部分是荒瘠不毛的，但是在有人居住的部分，居住着十三个人数十分众多的民族；并且每个民族都有国王统治着。（6）在那里每年都发生一件十分奇妙的事情。原来在夏至时分，太阳在四十天中间从不落下，而是在整个时期当中持续出现在大地之上。（7）但是至少在六个月之后，就是在冬至时分，岛上在四十天里又根本不能见到太阳，而是给无尽的黑夜包围着：结果在整个这一期间，这里的居民情绪变得消沉，因为这时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互来往。（8）虽然我十分想到这个岛去亲眼看看我说过的这些事情，但是我始终没有这样的机会。（9）但是我向从这个岛到我们这里来的那些人打听，到底他们如何能以计算出这些日子有多么长，因为在特定这段时间里太阳从不在这里升起和落下。（10）而他们向我提出的说法是真实可信的。原来他们说，在这四十天当中太阳如我刚才所说确实不落下去，但是那里的人们可以看到太阳一时向东走，一时又向西走。（11）因而，每次在它返回时，它都回到地平线上人们习惯上看到它升起的地方，人们这样便算出一日一夜已经过去了。（12）但是当连续不断的黑夜时期到来时，他们照例注意月亮和星星的运行，从而计算出这些天有多么长。（13）而当人们在长夜中计算到了三十五天已经过去的时候，某些人便被派到山顶上去————这是他们习惯的做法————而当他们从那里好不容易才看到太阳时，他们便把话带回给下面的人说，五天之内太阳将在他们头上照耀。（14）听到这个好消息全体居民虽然还在黑暗中也要举行一次欢庆的节日。（15）在图勒岛的居民中，这是最大的一个节日。我想这是因为岛上的这些居民总是处于恐惧之中，尽管每年都会发生同样的事情，但他们还是担心在什么时候太阳会完全消失。

    （16）在居住在图勒岛上的蛮族当中只有一个被称为斯克里提菲尼人的民族，他们过的是野兽那样的生活。因为他们既不穿织物的衣服，走路时脚上也不穿鞋子，不喝酒，也不从土地里取得任何可吃的东西。（17）要知道，他们自己并不耕地，他们的妇女也不为他们耕地，妇女照例和男子一道打猎，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计。（18）那里的森林极大，里面有十分丰富的野兽和其他动物，那里的大山也是这样。（19）他们只以被打死的野兽的肉为食，穿的就是野兽皮，并由于他们既没有亚麻，也没有任何缝纫的工具，他们用动物的筋把皮子系到一处，这样设法用以遮盖整个身体而已。（20）确实，甚至他们抚育婴儿的方式也和其余的人类不一样。（21）斯克里提菲尼人的孩子不是用女人的乳汁喂养的，他们也不吃自己妈妈的奶，他们是用在狩猎中杀死的动物的骨髓来喂养的，并且只吃这种东西。（22）女人把孩子一生下来，立刻把孩子裹在皮子里并把他挂在树上，并且在把骨髓塞到孩子嘴里之后，立刻和通常一样同自己的丈夫出去狩猎。（23）他们在所有的事上都共同做，在狩猎方面也一样。有关这些蛮族的日常生活就讲到这里了。

    老实说，图勒岛上所有其他居民同其余的人们并没有很大的区别，但是他们崇拜天上和空中、地上和海里的许多神和精灵，还有据说在泉水与河里的其他各种精灵。（24）他们不断地向死者奉献各种各样的牺牲，向死者上供，但是在他们看来，牺牲中最高贵的便是他们在战争中抓获的第一个俘虏；（25）他们把这个俘虏献给他们认为是最高的阿列斯神。并且他们的奉献俘虏的方式并不仅仅是把他作为祭坛上的牺牲，而且也把他吊在树上或把他抛到荆棘之中或是用其他某些最残酷的死法来杀害他。（26）图勒岛上的居民确实就是这样生活的。他们的人数最多的民族当中便有伽乌提人，在我说的那个时候，迁来的埃茹利人就同伽乌提人比邻而居。

    （27）因此在当前的情况下 〔74〕 ，定居在罗马人中间的埃茹利人在杀死自己的国王之后便派遣他们的一些知名人士去图勒岛寻求他们在那里可以找到的有王族血统的任何人并把这个人带回来。（28）当这些人到达海岛时，他们找到了许多有王族血统的人，但是他们选出了他们最喜欢的一个人并和他一道返回。（29）不过这个人病倒了并且当他来到丹尼人的国土时就死了。于是这些人第二次到岛上去并找到了另一个名叫达提乌斯的人。随他同来的还有他的兄弟阿奥尔杜斯和图勒岛上的二百名埃茹利青年。（30）但是由于他们在旅途中耽搁了很长的时间，住在西恩吉都努姆近旁的埃茹利人认为在违反皇帝优斯提尼安的意旨的情况下从图勒岛请进一位领袖，这并不符合他们自己的利益。（31）于是他们便派使节到拜占庭去，请求皇帝亲自选派一位领袖给他们。（32）而皇帝立刻派给他们长期住在拜占庭的一个名叫苏阿尔图阿斯的埃茹利人。（33）在开头的时候埃茹利人欢迎他、尊重他，像惯常那样服从他的命令；但是没有很多天之后，一名使者带来消息说，从图勒来的人就要到了。（34）苏阿尔图阿斯于是命令他前去会到来的人，意图在于把来人消灭掉。同意苏阿尔图阿斯的意图的埃茹利人立刻便随他出发了。（35）但是在两队人相互间只隔有一天的路程的时候，国王手下的人在夜间却抛弃了他并自动投到新来的人们那边去了，苏阿尔图阿斯本人于是单身一人逃往拜占庭。（36）皇帝立刻认真地尽全力设法恢复他的地位，而害怕罗马人的威力的埃茹利人于是决定投靠盖帕伊狄人。而这便是埃茹利人背叛的起因 〔75〕 。

    十六

    （1）贝利撒里乌斯与纳尔吉斯和他们的两支军队一道临近了费尔木姆城 〔76〕 ，这座城面临伊奥尼亚湾，离奥克西姆斯城是一天的路程。（2）在那里他们开始同军队的全体指挥官举行会议，商讨对敌人的第一次进攻要在哪个特定的地点对自己才是最有利的。（3）要知道，如果一方面，他们向包围阿里米努姆的军队发动进攻，他们担心奥克西姆斯的哥特人很有可能会抄他们的后路，从而对他们以及对居住在那一地区的罗马人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又十分挂念被包围的人们，因为担心由于缺少粮食，被围者会遭到某种巨大的不幸。（4）大多数人对约翰是敌视的并因而就此发了言。他们对他的指责在于，他有勇无谋而又贪图大宗的钱财，从而使自己处于当前如此危险的地位，而且他又使得战争行动不能按照贝利撒里乌斯所规定的步骤和方式进行。（5）但是喜爱约翰超过所有其他人的纳尔吉斯担心贝利撒里乌斯会听从军官们的话而把阿里米努姆的局势放到次要的地位上去，于是便讲了下面这一段话：

    （6）“军官同伴们，你们并不是在讨论通常应当在会上讨论的问题，你们也不是在开会研究人们很自然地会感到不放心的一种局势，而是处于这样一种形势之下，在这里甚至对于没有任何战争经验的人们都能以立即作出他们的选择并且在进行选择时选出更好的办法来。（7）要知道，如果下述情况看来是真实的，即这两种选择的每一种对失败的人们来说都会造成同样程度的危险和同等损害可能的话，那就完全值得认真思考和彻底研究各种论据，而只有在这之后才能就我们当前的局势作出我们的决定。（8）但是如果我们想把对奥克西姆斯的进攻推迟到以后的某个时候，则我们将会受到的惩罚绝不会影响我们任何根本利益；因为在这段时期里能出现什么不同的情况？但是如果我们在阿里米努姆遭到失败，如果这事说起来不是太刺激的话，我们便完全有可能搞垮罗马人的力量了。（9）最杰出的贝利撒里乌斯，如果说约翰以傲慢无礼的态度对待你的命令的话，你已经从他身上取得的补偿肯定是丰厚的，因为现在你有力量或是在他的逆境中挽救他，或是把他放弃给敌人。（10）但是你得注意，不要使约翰因无知所犯的错误使皇帝和我们自己受到惩处。要知道，如果哥特人在当前这个时候攻下了阿里米努姆，那可是他们的大幸，因为他们不但俘获了罗马的一位有能力的将领，而且还有一支完整的军队和属于皇帝的一座城市。（11）并且灾难还将不止于此，而且它还会有这样的分量，乃至决定每一个战场上战争的命运。因为关于敌人，你应当很好地设想一下，即使在当前，他们士兵的人数也比我们多得多，而他们所以失掉勇气，只是因为他们遭到的多次挫折。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厄运已经使他们失去了全部信心。（12）因此，如果他们在现在取得胜利，很快地他们便会重新振作起来，从此他们进行这场战争的勇气便不仅仅同我们的勇气相当，而实际上会大大地超过我们。（13）要知道，一般的情况总会是这样，即摆脱了困难处境的人们永远是比还没有遇到过灾难的人们更勇敢的。”以上便是纳尔吉斯的发言。

    （14）正在这时，躲过了蛮族的哨兵从阿里米努姆溜出来的一名士兵来到了营地，向贝利撒里乌斯递交了约翰写给他的一封信。（15）信中报告了如下的情况：“你知道我们所有的粮食早就耗光了，因此我们已不再能应付民众或挡住进攻者，而七天之内我们将迫不得已使我们自己和这一城市向敌人投降；（16）过了这段时期我们将绝对无法克服降临到我们身上的必然，而这种必然，我以为，将会为我们进行充分的辩护，如果我们做出任何不光彩的事情的话。”（17）这就是约翰信里的话。但是贝利撒里乌斯这方面却陷入极大的困惑，完全不知道怎样做才好。原来他虽然为被包围的人们担心，但与此同时他又怕奥克西姆斯的敌人会蹂躏这一带的整个地区，肆无忌惮地进行劫掠，而且他还怕他们利用一切机会从后面对他的军队发动伏击，特别是在他同敌人展开战斗的时候，这会给他造成不可弥补的重大伤害。（18）但最后他是这样做的。他把阿拉提乌斯和一千士兵留在那里，要他在离奥克西姆斯二百斯塔迪昂处的海边设营。（19）他指令这些军队不要离开自己的阵地，也不要同敌人开展决定性的战斗，如果敌人向他们的阵地进攻，那也只限于把他们赶离营地。（20）他这样做是为了确保如下情况的实现，即蛮族看到罗马人在他们近旁设营，他们会静静地待在奥克西姆斯而绝不会跟在他本人的军队后面给他们造成伤害。（21）他还从海路派出很庞大的一支军队，这支军队的指挥官是希罗迪安，乌利雅里斯和纳尔吉斯即阿拉提乌斯的兄弟。（22）但被任命担任这次出征的统帅则是伊尔狄盖尔。贝利撒里乌斯指示他直驶阿里米努姆，但要注意不要试图在陆上的军队还远远落在后面的时候在城市近旁的地方靠岸；陆上的军队应当沿着离海岸不远的路上行进。（23）他还命令由玛尔提努斯率领的另一支军队沿着海岸行进，但要同船队保持近距离，并指示他们在他们走近敌人时要点起比平时更多的营火，要多于他的军队实际需要，这样便使敌人认为他们的人数要比实际的人数要多得多了。（24）在这同时他本人则和纳尔吉斯以及其余的军队走远离海岸的一条穿过乌尔维撒利亚城 〔77〕 的道路，这个乌尔维撒利亚先前被阿拉里克破坏得如此彻底 〔78〕 ，乃至先前的宏伟气象已没有任何东西留下来，而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城门和邻接建筑物的底层的小小残址而已。

    十七

    （1）在那里我有幸看到了这样一个场面。当约翰的军队开进皮凯努姆时，那一地区的民众很自然地陷入了巨大的混乱。（2）在这里的妇女当中，有些匆忙逃掉，到她所能去的不管什么地方去了，另一些则被捉住，给偶尔碰上她们的那些人乱糟糟地带走了。（3）这城里有一个妇人，正在这时刚刚生下一个孩子，于是她便抛弃了他，孩子被裹在襁褓里放在地上；不知是她得以安全逃脱还是被谁劫了去，总之她未能再回到那个地方。而肯定那结果是：她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或至少从意大利消失了。（4）于是这被抛弃的婴儿开始哭了起来。但是一只孤单的母山羊看到了他，起了怜悯之心，便走到近前用自己的奶头喂这个婴儿（母山羊恰好当时也是刚刚产了羔的）并且细心卫护他，不使狗或野兽伤害他。（5）而由于混乱持续了很长一个时期，结果婴儿在这个长时期里就靠吃山羊奶活着。（6）但后来，当皮凯努姆的民众得知皇帝的军队到这里来是为了打击哥特人而罗马人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时候，他们立刻便返回自己的家。（7）生而为罗马人的妇女则和丈夫返回了乌尔维撒利亚，她们看到襁褓中的婴儿还活着，因而完全不能理解已经发生的事情，婴儿还活着这件事在她们看来简直不可思议。（8）每个当时有奶的妇女都来喂这个婴儿，但是这时婴儿根本不吃人奶，并且山羊也根本不愿放开他，而是环绕着婴儿叫个不停，在场的那些人似乎认为山羊对于妇女们走近婴儿，打扰婴儿极为反感，一句话，山羊坚持认为这婴儿是属于它自己的。（9）因此妇女们便不再惊动这婴儿，这山羊便继续可以无所畏惧地喂养他并十分周到地照料他。为此当地的居民便恰当地把这个婴儿叫做埃吉斯图斯 〔79〕 。（10）而当我正巧在那里的时候，为了叫我看一下这奇异的景象，他们带我到婴儿的近旁并故意把他弄痛以便使他哭起来。（11）婴儿受到把他弄痛的人们的骚扰便开始哭了起来；于是离他有投一次石头那样远的山羊听见哭声便高声叫着跑了过来，站在那里护着婴儿以便使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有关这个埃吉斯图斯的故事就是这样。

    （12）但是贝利撒里乌斯正在这一地区的大山当中行进。虽然他看到在人数方面他比他的敌人要少得多，他所以不愿意同敌人开展堂堂正正的战斗，却是因为他能以看到蛮族由于先前的失败实际上已经瘫痪了。（13）并且他认为，一旦他们得知敌人的一支军队正在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攻来，他们是绝不会想到抵抗而是会毫不犹豫地逃跑的。对当时的局势他得出了正确的看法，并且他的推测同事件未来的发展也是符合的。（14）原来当他们在山里来到离阿里米努姆大约一日路程的一个地方时，他们遇上了为执行某项必要的任务而出来的一小队哥特人。（15）这些出其不意地碰上了敌人军队的哥特人在他们受到敌人先头队伍的投射物的打击之前是根本不可能从路上躲开的，于是他们有的人就地被打死，另一些人在负伤后得以爬上附近某处峭壁而躲藏起来。（16）从那里他们看到在所有崎岖的地面上都聚集着罗马军队，于是他们便把罗马军队估计得比实际要多得多。（17）由于他们在那里还看到了贝利撒里乌斯的军旗，所以他们知道是他亲自率领着这支军队的。继而黑夜到来，罗马人便就地设营，而受伤的哥特人则偷偷地返回维提吉斯的营地去了。（18）而大约在正午他们到达营地之后，便把负的伤展示给人们看并且宣称，贝利撒里乌斯几乎马上就要率领一支无法数计的大军攻打他们来了。（19）于是哥特人便在阿里米努姆城以北的地方准备迎战，因为他们估计敌人是会从那个方向来进攻并且他们一直在望着山顶方面。（20）但是当黑夜降临时他们便放下武器休息了，这时他们却看到城东，大约六十斯塔迪昂 〔80〕 以外的地方有许多营火，这些营火就是玛尔提努斯的军队点起来的，这样他们便陷入一种毫无办法的恐惧之中；他们担心天一亮敌人就会把他们包围起来。（21）因此那一夜他们在营地里是在这样一种惊恐的状态中度过的。但是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却看到由无数只船组成的一支舰队向他们攻来，于是陷入难以名状的恐怖之中的哥特人便拼命地逃跑了。（22）当他们正在尽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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