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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基本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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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并不是说神经症的分裂严格按着这个故事的线路走,而只是提供一个基本矛盾态度的生动描写。

    想从遗传学角度着手这个问题,我们就必须追溯到我所说的基本焦虑[2]上,这里所指的是孩子在潜在的敌对世界中的孤立感和无助感。环境中各式各样的敌对因素都会使孩子产生不安全感:直接或间接的控制、冷漠、反复无常的行为、不尊重孩子的个体需求、蔑视态度、称赞过盛或缺失、缺乏真实可靠的温情、必须在父母争吵中选择立场、责任过多或过少、过度保护、与其他孩子隔离、不公平、歧视、不信守诺言、敌对气氛等。

    关于这一点,我唯一特别关注的因素是孩子对于环境中潜在虚伪的感觉:他觉得父母的爱、基督教慈善事业、诚实、慷慨、宽容等可能只是假装的。在这点上,孩子所感觉到某些东西确实是虚伪的,但还有一些可能只是他对于种种矛盾行为的反应,而这些矛盾是他在父母行为中所感觉到的。然而,这些感受往往结合了各种限定因素。而这些因素可能显而易见或深藏不露,所以在分析过程中,我们只能循序渐进地识别这些影响孩子发展的因素。

    在这些干扰条件的烦扰下,这个孩子摸索着生活下去的路,摸索着应对险恶世界的路。尽管,他自身的懦弱与恐惧,无意识地形成了他应对环境中特定势力的策略。通过摸索,他不仅发展出自己特有的策略,还发展出持久的人格倾向,这些倾向成为他人格的一部分,我把它们称为“神经症倾向”。

    如果我们想要知道冲突是如何发展的,我们势必不能一味关注个体倾向,而应纵观这个孩子在这些环境中可行和实际的动向。尽管我们暂时看不见细节,但我们能够更清楚地观察到他应对环境的基本动向。一开始可能杂乱无序,但最后从中形成了三条主线:他可以亲近他人、对抗他人或远离他人。

    在亲近他人时,他接受自己的无助,尽管怀着隔阂与恐惧,他还是试图赢得他人的爱,试图依赖他们。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与别人相处时感到安全。如果家庭中有不同的阵营,他会选择有至高权威的一方。通过顺从他们,得到归属感和支持感,这使他不再感觉那么孤立无援。

    当他对抗他人时,他接受身边的敌意,并有意无意地决定反抗。他完全不信任别人对他的感觉和意图。他以任何力所能及的方式反抗。他想要更强,想要击败别人,部分出于自我保护,部分出于报复。

    当他远离他人时,他既不想有所归属,也不想有所抗争,而是拉开距离。他觉得自己跟别人没什么共同点,别人无论如何也不了解他。他用自己的性格、玩具、书和梦想等建立了一个个人世界。

    对于每一种态度,都有一个涉及基本焦虑的突出因素:第一种态度中是无助,第二种态度中是敌意,第三种态度中是孤立。但事实是,这个孩子不可能真心采取任何一种行动,因为在这些态度赖以发展的环境中,三种态度都一定会出现。我们纵观所见的只是占主导性的动向。

    如果我们现在跳到发展成熟的神经症,这就更显而易见了。我们都知道这样一些成年人,在他们身上,我们刚刚说的某一态度十分明显。但同时我们也能看到,他的其他倾向也没有停止发挥作用。在一种依赖和服从为主导的类型中,我们可以观察到攻击倾向和离群需要。一个敌意占主导的人也有依从性格和离群需要。而一个离群性格的人不会没有敌意,或不会不需要爱。

    然而,主导性态度是最能决定现实行为的态度。它反映了应对他人的途径与手段,他在这些途径与手段中感到舒适自在。因此,一个离群索居的人,通常会使用无意识技术来与他人保持安全距离,因为只要需要与他人近距离接触,他就茫然不知所措。再者,优势态度并不总是他意识所最能接受的态度。

    这并意味着不显眼就没有威力。例如,我们很难说,在明显依赖和顺从的人身上,控制渴望的强烈程度是否就不如爱的需要;他表达攻击冲动的方式只是更间接而已。很多例子都可以证明隐匿态度的潜力非常巨大,而在这些例子中,占主导的态度是完全颠倒的。我们可以在孩子身上看到这种反转作用,但它也会在后期生活中出现。萨摩赛特·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里中的斯特里克兰德就是一个极好的例证。女性的个案史也常常能揭示这种转变。一个女孩原先顽皮叛逆、野心勃勃,当她坠入爱河后,变成了一个百依百顺、仰人鼻息的女人。或者,在惨痛经历的压力下,一个孤僻的人可能变得病态依赖。

    应该补充一点,诸如这样的转变,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一个常见的疑问,即后期经历是否毫无价值,我们是否永远被童年处境所引导和控制。从冲突角度看待神经症的发展,能使我们更给出一个更充分恰当的答案。有可能是:如果早期处境是颇为自由的自然发展,那后期经历,尤其是青春期,就能对人格塑造产生影响。然而,如果早期经历的影响很大,使这个孩子的行为模式刻板僵硬,那么新的经历不可能有所突破。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的刻板使他无法接受新经历:例如,他可能非常孤僻,任何人都无法靠近他,或他的依赖性太根深蒂固了,以至于总是被迫附属他人、被他人剥削。还有部分是因为,他会以自己现有行为模式来解读所有新的经历:例如,一个攻击型的人面对友善,要么视之为愚蠢的表现,要么觉得别人是想剥削他,而新的经历只会强化原来那个行为模式。一旦神经症患者采取了一种不同的态度,看起来好像是后期经历给人格带来了改变。然而,这个改变并不如看起来那么彻底。实际上,真正的情况是,内忧外患的压力使他被迫放弃自己的主导性态度,而选择另一种极端,但如果起先没有冲突,就不会发生这个改变。

    从正常人的角度看,这三种态度没有相互排斥的理由。一个人应该既能迁就他人,也能有所抵抗,也能杜门不出。三者能够彼此互补,有助于促成一个和谐的整体。如果有一个占优势,只能表明这个人朝着一个方向过度发展。

    但对于神经症,就有几个原因使得这些态度不可调和。神经症患者不易变通,他被迫服从、反抗和疏远,不管这种行为在具体情形中是否恰当,如果他表现为其他方式就会陷入恐慌。因此,如果三种态度都出现了,不管以何种强度,他势必会落入严重的冲突中。

    另一个因素严重扩大了冲突的范围,这些态度并没有限定于人际关系,而是逐渐弥散到整个人格,就像恶性肿瘤扩散到整个机体组织一样。它们不仅涉足到这个人与他人的关系,还包括他与自己的关系以及与普通生活的关系。如果我们没有充分认识到这个包罗万象的性质,就禁不住会绝对化地思考冲突,比如爱与恨、顺从与反抗、从属与支配等。然而,这种绝对化的看法会使我们误入歧途,让我们根据某个单一的对立特征来区分法西斯主义与民主主义,诸如它们在宗教信仰或权力统治上的差异。这些固然是差异,但一味强调这种差异只会混淆视听,法西斯主义与民主主义本来就有天壤之别,代表着两种完全不相容的人生哲学。

    冲突起始于我们与他人的关系,最后影响到整个人格,这并非偶然。人类关系极其重要,以至于它们必定会塑造我们的品性、我们的目标、我们的价值观等。这些东西反过来又会影响我们与他人的关系,因而盘根错节。[3]

    我认为,由不相容态度所导致的冲突是神经症的核心,因而称得上“基本”。补充一句,我用“核心”这个词,不仅是比喻重要性,还强调它是神经症扩散的动力中心。这个观点是一种新神经症理论的核心,这种理论的含义在后面会愈加明显。广义而言,这种理论可以说是完善了我之前的观点,即神经症是人类人际关系紊乱的一种表现。[4]

    * * *

    [1]参见弗朗茨·亚历山大,《结构冲突与本能冲突的关系》,载于《精神分析学季刊》第6卷,第2期,1933年4月。

    [2]卡伦·霍妮,《我们时代的神经症人格》,1937年。

    [3]由于对他人的态度和对自己的态度无法分割开来,所以有时候能在精神分析学著作中找到某种观点,认为其中某一个态度是理论与实践中最重要的因素,而这种看法根本站不住脚。

    [4]这个观点第一次出现在《我们时代的神经症人格》中,并在《精神分析的新方向》和《自我分析》中详细阐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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