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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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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汉书一》

    《本纪》

    世祖光武皇帝讳秀字文叔,南阳人,高祖九世孙也。更始元年,遣世祖行大司马事,北渡河,镇慰州郡,进至邯郸,故赵缪王子林以卜者王郎为天子,都邯郸,二年,进围邯郸,拔其城,诛王郎,收文书,得吏民与郎交关谤毁者数千章,世祖为不省,会诸将烧之。曰:令反侧子自安。

    更始立世祖为萧王,世祖击铜马,高湖,重连,悉破降之,封其渠帅为列侯,降者犹不自安,世祖敕令各归营勒兵,乃自乘轻骑案行部陈。降者更相语曰: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由是皆服。

    即皇帝位,封功臣皆为列侯,大国四县,馀各有差。博士丁恭等议曰:古帝王封诸侯不过百里,强干弱枝,所以为治也。今封诸将四县,不合法制。帝曰:古之亡国者皆以无道,未尝闻封功臣地多而灭亡者也。乃遣谒者即授印绶。

    建武十三年。诏曰:往年已敕郡国,异味不得有所献御,今犹未止,非徒有豫养导择之劳,至乃烦扰道上,疲费过所,其令大官勿复受,明敕宣下,若远方口实可以荐宗庙,自如旧制,时兵革既息,天下少事,文书调役,务从简寡,至乃十存一焉。

    十七年,幸章陵,修园庙祠旧宅观田庐,置酒作乐赏赐焉。时宗室诸母因酣悦相与语曰:文叔少时谨信,与人不款曲,唯直柔耳,今乃能如此,帝闻之。大笑曰:吾治天下亦欲以柔道行之。

    二十一年,鄯善王、车师王等十六国遣子入侍,愿请都护,帝以中国初定,未遑外事,乃还其侍子,厚加赏赐。

    中元二年,帝崩。遗诏曰:朕无益百姓,皆如孝文皇帝制度,务从约省,初,帝在兵间久,厌武事,且知天下疲耗,思乐息肩,自陇、蜀平后,非儆急未尝复言军旅,皇太子尝问攻战之事。帝曰:昔衞灵公问陈,孔子不对,此非尔所及也。每旦视朝,日晏乃罢,数引公卿郎将讲经论治,夜分乃寐,皇太子见帝勤劳不怠。承间谏曰:陛下有禹、汤之明,而失黄、老养生之福,愿颐养精神,优游自宁。帝曰:我自乐此,不为疲也。虽身济大业,兢兢如不及,故能明慎政体,总揽权纲,量时度力,举无过事,退功臣而进文吏,戢弓矢而散马牛,虽道未方古,斯亦止戈之武焉。

    孝明皇帝讳庄,世祖第四子也。永平二年春,宗祀光武皇帝于明堂,礼毕,登灵台。诏曰:朕以暗陋奉承大业,亲执圭璧,恭祀天地,仰惟先帝受命中兴,拨乱反正,以宁天下,封泰山,建明堂,立辟雍,起灵台,恢弘大道,被之八极,而胤子无成、康之质,羣臣无吕、旦之谋,盥洗进爵,踧踖惟惭,其令天下自殊死以下,谋反大逆,皆赦除之,冬,幸辟雍,初行养老礼。诏曰:三老李躬,年耆学明,五更桓荣,授朕尚书。诗曰:无德不报,其赐荣爵关内侯,食邑五千户,三老五更,皆以二千石禄养终厥身,其赐天下三老酒人一石,肉四十斤,有司其存耆耋,恤幼孤,惠鳏寡,称朕意焉。

    六年。诏曰:先帝诏书禁民上事言圣,而间者章奏颇多浮辞,自今若有过称虚誉,尚书皆宜抑而勿省,示不为谄子嗤也。

    八年,日有蚀之。诏曰:朕以无德,奉承大业,而下贻民怨,上动三光,日蚀之变,其灾尤大,永思厥咎,在予一人,羣司勉修职事,极言无讳,于是在位者皆上封事各陈得失,帝览章,深自引咎,乃以所上班示百官。诏曰:羣寮所言,皆朕之过,人寃不能理,吏黠不能禁,而轻用民力,缮治室宇,出入无节,喜怒过差,永览前戒,竦然兢惧,徒恐薄德,久而致怠耳。

    十二年,诏曰。昔曾闵奉亲,竭欢致养;仲尼葬子,有棺无椁,丧贵致哀,礼存宁俭,今百姓送终之制,竞为奢靡,生者无担石,而财力尽于坟土,伏腊无糟糠,而牲牢兼于一奠,糜破积世之业,以供终朝之费,子孙饥寒,终命于此,岂祖考之意哉。又车服过制,恣极耳目,田荒不耕,浮食者衆,有司其申明科禁宜于今者,宣下郡国。

    十八年,帝崩,遗诏,无起寝庙,藏主于光烈皇后更衣别室,帝遵奉建武制度,事无违者,后宫之家,不得封侯与政,馆陶公主为子求郎,不许,而赐钱千万。谓羣臣曰:郎官上应列宿,出宰百里,有有作苟,非其人,则民受其殃,是以难之,故吏称其官,民安其业,远近肃服,户口滋殖焉。

    论曰:明帝善刑理,法令分明,日晏坐朝,幽枉必达,外内无幸曲之私,在上无矜大之色,断狱得情,号居前世十二,故后之言事者,莫不先建武、永平之政。

    孝章皇帝讳炟,明帝第五子也。少宽容好儒术,显宗器重之,建初元年。诏曰:朕以无德,奉承大业,夙夜栗栗,不敢荒宁,而灾异仍见,与政相应,朕既不明,涉道日寡,又选举乖实,俗吏伤民,官职耗乱,刑罚不中,可不忧与,昔仲弓、季氏之家臣,子游、武城之小宰,孔子犹诲以贤才,问以得人,明政之小大,以人为本,鄕举里选,必累功劳,今刺史守相,不明真僞,茂才孝廉,岁以百数,既非能显,而当授之政事,甚无谓也。每寻前世举人贡士,或起甽亩,不系阀閲,敷奏以言,则文章可采,明试以功,则治有异迹,文质斌斌,朕甚嘉之,其令太傅、三公、中二千石、二千石、郡国守相,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之士各一人。

    四年,诏于是下太常、将、大夫、博士、议郞、郎官及诸生、诸儒会白虎观,讲议五经同异,帝亲称制临决焉。七年。诏曰:车驾行秋稼,观收获,因涉郡界,皆精骑轻行,无他辎重,不得辄修道桥,远离城郭,遣吏逢迎,刺探起居,出入前后,以为烦扰也。动务省约,但患不能脱粟瓢饮耳,所过欲令贫弱有利,无违诏书。

    元和二年。诏曰:令云,民有産子者,复勿算三岁,今诸怀妊者,赐胎养谷人三斛,复其夫勿算一岁,著以为令。又诏曰:方春生养,万物莩甲,宜助萌阳,以育时物,其令有司罪非殊死且勿案验,及吏民条书相吿不得听受,冀以息事宁民,敬奉天气,立秋如故,夫俗吏矫饰外貌,似是而非,揆之人事则悦耳,论之阴阳则伤化,朕甚餍之,甚苦之,安静之吏,悃愊无华,日计不足,月计有馀,如襄城令刘方,吏民同声谓之不烦,虽未有他异,斯亦殆近之矣。间敕二千石各尚宽明,而今富奸行赂于下,贪吏枉法于上,使有罪不论而无过被刑,甚大逆也。夫以苛为察,以刻为明,以轻为德,以重为威,四者或兴,则下有怨心,吾诏书数下,冠盖接道,而吏不加治,民或失职,其咎安在,勉思旧令,称朕意焉。又诏曰:律,十二月立春,不以报囚,月令,冬至之后,有顺阳助生之文,而无鞫狱断刑之政,朕谘访儒雅,稽之典籍,以为王者生杀,宜顺时气,其定律无以十一月十二月报囚。

    三年春,北巡狩。敕侍御史司空曰:方春,所过无得有所伐杀,车可引避,引避之,騑马可辍解,辍解之,诗云,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礼,人君伐一草木不时,谓之不孝,俗知顺人,莫知顺天,其明称朕意。

    论曰:魏文帝称,明帝察察,章帝长者,章帝素知民厌明帝苛切,事从宽厚,感陈宠之议,除惨之狱科,深元元之爱,著胎养之令,割裂名都以崇建周亲,平徭简赋而民赖其庆,又体之以忠恕,文之以礼乐,故乃蕃辅克谐,羣后德让,谓之长者,不亦宜乎。在位十三年,郡国所上符瑞合于图书者数百千所,呜呼懋哉。

    孝和皇帝讳肇,章帝第四子也。在位十七年而崩,齐民岁增,辟土日广,每有灾异,辄延问公卿极言得失,前后符瑞八十一所,自称德薄,皆抑而不宣,旧南海献龙眼荔支,十里一置,五里一候,奔腾阻险,死者继路,时临武长汝南唐羌县接【旧无时临至县接十字,补之】南海,乃上书陈状。帝下诏曰:远国珍羞,本以奉宗庙,苟有伤害,岂爱民之本耶,其敕太官勿复受献,由是遂省。

    《皇后纪序》

    夏殷以上,后妃之制,其文略矣。周礼王者立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以备内职焉。后正位宫闱,同体天王,夫人坐论妇礼,九嫔掌教四德,世妇主知丧祭宾客,女御序于王之燕寝,颁官分务,各有典司,女史彤管记功书过,居有保阿之训,动有环佩之响,进贤才以辅佐君子,哀窈窕而不淫其色,所以能述宣阴化,修成内则,闺房肃雍,险谒不行者也。故康王晚朝,关雎作讽,宣后晏起,姜氏请愆,及周室东迁,礼序凋缺,诸侯僭纵,轨制无章,齐桓有如夫人者六人,晋献升戎女为元妃,终于五子作乱,冢嗣遘屯,爰逮战国,风宪愈薄,适情任欲,颠倒衣裳,以至破国亡身,不可胜数,斯固轻礼弛防,先色后德者也。

    秦并天下,多自骄大,宫备七国,爵列八品,汉兴,因循其号,而妇制莫厘,高祖帷薄不修,孝文妊席无辨,然而选纳尚简,饰玩少华,自武、元之后,世增淫费,至乃掖庭三千,增级十四,妖幸毁政之符,外姻乱邦之迹,前史载之详矣。及光武中兴,斫雕为朴,六宫称号,唯皇后贵人,贵人【旧无贵人二字,补之】金印紫绶,俸不过粟数十斛,又置美人、宫人、采女三等,并无爵秩,岁时赏赐充给而已,明帝聿遵先旨,宫教颇修,登建嫔后,必先令德,内无出阃之言,权无私溺之授,可谓矫其弊矣。虽御己有度,而防闲未笃,故孝章以下,渐用色授,恩隆好合,遂忘淄蠹,自古虽主幼时艰,王家多舋,必委成冢宰,简求忠贤,未有专任妇人,断割重器,唯秦芈太后始摄政事,故穰侯权重于昭王,家富于嬴国,汉仍其谬,知患莫改,东京皇统屡绝,权归女主,外立者四帝,临朝者六后,莫不定策帷帟,委事父兄,贪孩童以久其政,抑明贤以专其威,任重道悠,利深祸速,身犯雾露于云台之上,家婴缧绁于圄犴之下,湮灭连踵,倾輈继路,而赴蹈不息,焦烂为期,终于陵夷大运,沦亡神宝,诗书所叹,,故考列行迹,以为皇后本纪云。

    明德马皇后伏波将军援之小女也。永平三年,立为皇后,既正位宫闱,愈自谦肃,能诵易经,好读春秋楚辞,尤善周官,常衣大练,裙不加缘,诸姬主朝请,望见后袍衣疏粗,反以为绮縠,就视乃笑。后辞曰:此绘特宜染色,故用之耳,六宫莫不叹息。

    时楚狱连年不断,囚相证引,坐系者甚衆,后虑其多滥,乘间言及恻然,帝感之,多有所【旧无所字】降宥,每于侍执之际,辄言及政事【旧无每于至政事十一字】皆补之,多所毗补,而未尝以家私干欲,宠敬日隆,始终无衰。

    自撰显宗起居注,削去兄防参医药事。帝请曰:黄门舅旦夕供养且一年,既无褒异,又不録勤劳,无乃过乎。太后曰:吾不欲令后世闻先帝数亲后宫之家,故不著也。帝欲封爵诸舅,太后不听,明年夏,大旱,言事者以为不封外戚之故,有司因此上奏,宜依旧典。太后诏曰:凡言事者,皆欲媚朕以要福耳,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其时黄雾四塞,不闻澍雨之应,又田蚡、窦婴,宠贵横恣,倾覆之祸,为世所传,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枢机之位,诸子之封,裁令半楚、淮阳诸国,常谓,我子不当与先帝子等,今有司奈何欲以马氏比阴氏乎。吾为天下母,而身服大练,食不求甘,左右但著皂布,无香薰之饰者,欲身率下也。以为外亲见之,当伤心自敕,但笑言太后素好俭,前过濯龙门上,见外家问起居者,车如流水,马如游龙,苍头衣緑褠,领袖正白,顾视御者不及远矣。故不加谴怒,但绝岁用而已,冀以默愧其心,而犹懈怠,无忧国忘家之虑,知臣莫若君,况亲属乎。吾岂可上负先帝之旨,下亏先人之德,重袭西京败亡之祸哉。固不许。

    帝省诏悲叹。复重请曰:汉兴舅氏之封侯,犹皇子之为王也。太后诚存谦虚,奈何令臣独不得加恩三舅乎。且衞尉年尊,两校尉有大病,如令不讳,使臣长抱刻骨之恨,宜及吉时,不可稽留。太后报曰:吾反覆念之,思令两善,岂徒欲获谦让之名,而使帝受不外施之嫌哉。昔窦太后欲封王皇后之兄,丞相条侯言受高祖约,无军功,非刘氏不侯,今马氏无功于国,岂得与阴、郭中兴之后等耶,常观富贵之家,禄位重叠,犹再实之木,其根必伤,且人所以愿封侯者,欲上奉祭祀,下求温饱耳,今祭祀则受四方之珍,衣食则蒙御府之馀资,斯岂不足,而必当得一县乎吾计之熟矣。勿有疑也。夫至孝之行,安亲为上,今数遭变异,谷价数倍,忧惶昼夜,不安坐卧,而欲先营外封,违慈母之拳拳乎。吾素刚急,有胸中气,不可不顺也。若阴阳调和,边境清静,然后行子之志,吾但当含饴弄孙,不能复关政矣。

    其外亲有谦素义行者,辄假借温言,赏以财位,如有纤介,则先见严恪之色,然后加谴,其美车服不轨法度者,便绝属籍,遣归田里,广平、巨鹿、乐成王车骑朴素,无金银之饰,太后即赐钱各五百万,于是内外从化,被服如一,诸家惶恐,倍于永平世,乃置织室蚕于濯龙中,数往观视,以为娱乐,常与帝旦夕言道政事,及教授诸小王论议经书,述叙平生,雍和终日。

    天下丰稔,方垂无事,帝遂封三舅廖、防、光为列侯,并辞让,愿就关内侯。太后闻之曰:圣人设教,各有其方,知人情性莫能齐也。吾日夜惕厉,思自降损,居不求安,食不念饱,冀乘此道,不负先帝,所以化导兄弟,共同斯志,欲令瞑目之日,无所复恨,何意老志复不从哉。廖等不得已,受封爵而退位归第焉。

    和熹邓皇后讳绥,太傅禹之孙也。选入宫为贵人,恭肃小心,动有法度,帝深嘉爱焉。及后有疾,特令后母兄弟入亲医药,不限以日数。后言于帝曰:宫禁至重,而使外舍久在内省,上令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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