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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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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坂区冰川一带的“照相公子”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那位公子乘车外出时,总要随身携带照相机,这可逃不出附近居民的眼睛,因此得了这么一个外号。不明底细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将棋的贵公子”,实际上并非如此。他学识渊博,胸怀大志,曾在德国留学五年,受外国文化的熏陶,颇有学者之风,且对世事并不多问。凭借祖上积下的钱财,他出手阔绰,每年的收入超过支出的五倍。他叫田鹤见良春,家道之殷实在子爵辈中屈指可数。

    在田鹤见家的大宅里,有一座仿古的东方建筑。公子好风雅,回国后按照德国有名的古堡,又建了一座样式新奇的三层楼砖房,用作书房和客厅。公子在那里或品诗读书,或泼墨作画,或弹筝鼓弦,或静心雕刻,每天都很自在。最近,他又迷上了拍照,成天陶醉其中。

    他已经三十四岁,但还未娶妻。不论在家还是外出,总是飘飘然的状态。他不像一般贵族那样注重仪表,但毕竟是一位拥有七万石的藩主,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风貌。他眉清目秀,鼻梁高挑,可谓玉树临风。他家历代都是美男子,这已是广为流传的佳话。

    姻缘天注定。来向他提亲的人,就像蛛网般密密麻麻,但他从不考虑,还是成天飘飘然,在外借酒风流,回到家更是高喊“单身万岁”。

    不过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曾和一位陆军中校的女儿坠入爱河,并私订了终身。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们泛舟莱茵河上,指着清澈的河水发誓:“就算流水干涸,我们的爱情也不会消失!”

    然而,山盟海誓在现实面前显得那么苍白。公子回国后和母亲一说,母亲大发雷霆:“我们田鹤见家可是有头有脸的名门!夷狄外族,怎么敢高攀我们!和等下人结亲,就像把我们家变成畜生窝,实在有辱家门!”她心疼儿子,苦苦相劝,最后悲伤过度,一病不起。

    公子很痛苦,但又无计可施,只好和对方通信,以慰相思之苦。一晃就是三年,那位女子饱受相思的煎熬,愁肠郁结,身体越来越弱。前年秋天,在上帝的指引下,她去了天国。公子日夜思念她,得知这个消息,心如刀割,几次昏死过去。从此,他越发厌世,觉得富贵荣华皆是过眼云烟,日日睹物思人,更觉悲伤。他的书房里挂着那位可怜女子的半身像,是她十九岁那年的春天画了寄给他的。那幅画是他唯一的安慰。

    公子在极度失落中纵情声色,以排遣愁苦。他终日嬉闹,把身家财产置之度外,甚至一掷千金,买了一架照相机。万幸的是,家里还有个叫畔柳元卫的总管,善于理财,处事机敏。所以虽然田鹤见家出了这样一位不务正业的公子,总算还未露出什么破绽。

    畔柳的其中一条生财之道,便是放高利贷。他凭借雄厚的资金,一千、两千、三千、五千,甚至一万,他都能随意拿出来。这种便利颇受高利贷大户们的青睐。不过聪明的畔柳深知,在这个行业中,行事要隐蔽,且不被眼前利益所惑才是上策,所以他从不出面,只是以田鹤见家的一位旧家臣的名义放款。那位叫鳄渊直行的家臣代理了所有的款项。同行不知道他这座取之不尽的金山从何而来,对他一直心存怀疑,但始终没人知道谁是幕后操纵者。

    在高利贷这一行,鳄渊算得上是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他有大资本家做后盾,资金运转之快如有神助。虽然他曾是田鹤见家的家臣,但也就是名无足轻重的步卒头目。凭着自己的小聪明,他在废藩之后当了一名小官吏,后来他又做过房地产买卖,在粮食局出入过。结果尝试了各个行业,他仍是一事无成。后来他立志成为一名巡警,最后总算升到了警部[1]。多年的摸爬滚打,使他深深体会到金钱的权威。他用积攒的三百多元钱做本,开始经营高利贷。当时,人们对这种犯罪手段还不太了解。他欺诈威胁,连哄带骗,无所不用其极。他犯下了不耻的罪行,却逃过了法网,攒了五六千的缺德钱。偏巧,他又遇上了畔柳这个大靠山,更是如虎添翼,听说现在他手中的资金已高达数万。

    畔柳通过鳄渊之手获得的利润,一半献给主人的金库,一半塞进自己的腰包。当然,鳄渊也从中获了利。多亏了总管的手段高明,才使一笔资金利泽三家,弥补了主人不事生产的空缺。

    鳄渊直行有一个伙计,正是那个破罐子破摔的间贯一。贯一从四年前就开始为鳄渊跑腿。他住在鳄渊家后楼的一间八叠大的屋子里,名义上是伙计,实际上却接受着客人的待遇。他既是鳄渊的得力助手,又是资深顾问。在长达四年的岁月中,主人一直视他为左右手,他觉得留在主人那里也并无不妥,没有另立门户的必要。帮主人料理事务的同时,他也顺便经营一些小额贷款。他知道自己羽翼未丰,与其贸然另立门户,还不如静候时机。作为助手,他尽职尽责;作为顾问,他深谋远虑。

    鳄渊对贯一的信任并不止于此。一个风华正茂的人,却不近酒色,勤俭努力,凡事亲力亲为,不居功,不贬低他人,实在是世间少有的有为青年。鳄渊看在眼里,心里暗暗佩服。

    主人了解了贯一的为人后,不禁心生疑惑: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人,怎会甘愿做高利贷呢?贯一把自己的过去隐藏了起来,没有告诉鳄渊自己是因极端失望才走上这条道路的。不过,他上过高中这件事还是被看出来了。主人虽觉得有隐情,可又不好盘根究底。随着时光的流逝,主人更觉得没必要胡乱猜测,倒是常常为贯一考虑,准备让他独当一面。鳄渊今年五十一岁,手段狠辣,视财如命。他的妻子阿峰今年四十六岁,谈不上温和,作为恶魔的妻子,倒还有一丝人性。她觉得贯一虽然古怪,但为人本分,虽不招人喜欢,但也不让人讨厌,因此对他抱有好感,常为他祈祷平安健康。

    贯一算是幸运的人。他痛恨这个世界,在执念的驱使下,恨不能生吃人肉,以发泄心中的怨气。为了治愈那千疮百孔的心,他抱着坠入地狱的决心走上了这条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无所谓。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主人重用他,待他宽厚温暖。贯一早就做好了受训吃苦的准备,这一点苦难中的安慰,又怎能使他真的心生欢喜呢?他深信,所谓的信任和同情就像云雾,在利益面前终将化为虚无。

    常言道,以毒攻毒。在鳄渊的债权者中,有一个某政党的活动分子。三年来,他利用不正当关系四处举债,本利加起来已达五百元之多。他诡计多端,油嘴滑舌,非但分文不还,还大模大样,进出自若,就连鳄渊这样老奸巨猾的人,对他也是无计可施。同行中和他有来往的人,常常被他倒打一耙。鳄渊越想越气恼,对这种无法无天的无赖忍无可忍。为了灭其威风,鳄渊命贯一去催债,顺便来个杀鸡儆猴。

    对方气焰嚣张,贯一也不甘示弱,两人针锋相对,僵持了四个小时。对方把贯一当作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一般侮辱,贯一咽不下恶气,拔出藏在身后的棍子,站起来:“你再赖着不还,别怪我不客气!”不想对方也拔出利刃威胁,还叫了三名打手,对贯一一阵拳打脚踢,然后撵了出去。

    贯一受伤回家,被这件事弄得神经过敏,一夜未眠,早上更是情绪不佳,向主人请了一天假,连寝具都不收拾,闷在屋里发了一天呆。每次遇到这种事,他第二天总会觉得胸闷气短,头脑混乱,必须休息一整天,以调节内心的气愤,并且怀疑自己是否适合这一行。所以,他入行的头一年,休息日竟比工作日还多,鳄渊至今还把这件事当作笑话挂在嘴上。第二年他渐渐习惯了,尽管心里依然抵制作恶,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学。他承受着压力,整日陷在失望和痛恨当中。为了驱散这种苦闷,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为了忘却失望和悔恨,他不惜忍受更大的痛苦。可是,即使现在,他也常常对自己的残酷感到懊悔,但他不堪忍受别人给他的侮辱,因此他不得不请一天假来调整。

    天晴,天空飘着朵朵白云,金色的阳光透过朝南的绿纸窗照进屋来。贯一清瘦的身子横躺在冰冷的被褥上。他脸色苍白,愁眉紧锁,眼神呆滞,仿佛在思索什么。忽然,他抽去支撑腮帮的手,倒下来似的,脑袋重重地落到枕头上。他翻了个身,往上拉了拉棉被,拿起摊开的报纸。可是没读一会儿,他又把报纸丢在一旁,仰起脸,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这时,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是谁呢?贯一闭目凝神地听着。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老板娘阿峰。贯一慌忙坐起来,却被老板娘制止了。她一面说着,一面在桌旁坐下来。

    “我给你沏了壶红茶,趁热喝一杯吧,我还带了栗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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